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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秘密的话，最好不要说出来，毕竟只有死人才能保密。”墨子云不动声色地拒绝，抬手勺了一小撮剁好的碎肉扔进粥水中搅拌。 “你不是想寻死嘛，”银湖懒懒地往身后的柴垛上靠过去，似笑非笑地看着墨子云，“所以我可以放心地跟你说啊。” “不想听！”斩钉截铁地拒绝，墨子云切碎蒜末。 “为什么呀？”银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墨子云的拒绝，这书生看上去软软弱弱的，实际上犟得要命，“我堂堂狐大仙都愿意给你个穷书生金屋藏娇了，你还不乐意了？” “不太乐意，以前我想走就走，想吃就吃，现在多了一只狐狸，霸占我的床，穿我的衣服，一不顺心就离家出走，还天天要吃肉，啧啧，”墨子云煞有其事地摇了摇头，“太难养了。” “喂！”银湖炸毛地瞪着他，“是你把我要过去的，所以是不是得负责到底？” “我现在不就在负责养着你吗？”墨子云回头笑了笑，“怎么又炸毛了？要不变回狐狸，我看看狐狸炸毛的样子。” “想得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薅狐毛。”银湖努了努嘴，表示不屑。 不对，这墨子云又转移话题了。 读书人就是烦，肚子里弯弯绕绕的心眼简直不能太多了。 “哎，墨子云，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狐族的故事，要不要听？” “自是洗耳恭听。”加点八角吧，墨子云一边应和着，一边压碎八角，揉着腌肉。 “听长老说，以前青丘的狐族跟神族一点都不对付，天天干架，后来祖宗银落大人成功修成九尾，获得九届洪荒之力之后，却带着我们狐子狐孙对神族称臣，为这事狐族分了两派，一派是唾弃他，另一派是支持他，我也是支持他的，因为银落大人在获得九尾神力之后，为了大义以身献祭混沌，天地方得安宁，天帝遵守跟他的约定，往后的千秋万载都会庇佑狐族，只要狐族能够撑过九个阶段的雷劫，便可顺利飞升，位列仙班。” 炉灶内的柴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明灭的火光照在银湖略带着缅怀的脸上：“我还是幼狐的时候，听得最多就是关于银落大人的事迹，他的诞生比较奇特，是狐族第一任狐仙千影大人的第九尾化成，他自小被狐族排斥，后来因故逃出青丘遇到了修行的天帝，那时的天帝还是个神魂凡躯，一神一妖携手踏上了修行之路，只是后来因为立场不同，他们分道扬镳，却也争执不断，在银落大人修成八尾之后一直没法进阶九尾，那时又逢上支撑天地的天柱崩塌，银落大人为了拯救世人，用了禁术，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硬是修成了九尾狐仙，然后把整座青丘交付给天帝之后，银落大人便殉天地了。” “啊，是个可歌可泣的人物！”墨子云一边将摘好的萝卜苗清洗，一边赞同地点头，“我们人类要是知道他的存在，必定会给他供奉起来，歌颂他的功德。” “这就是我一直奇怪的地方。”银湖咬了咬额前垂落下来的青丝，“如此壮举，为什么天书上对银落大人的笔墨寥寥无几，甚至曾经作为故交的天帝也对此从未提过？当年参与封印混沌重塑天柱的神都对此三缄其口，所以我想要修成九尾，位列仙班，亲自觐见天帝，问问他，对于曾经的故交，他为何可以做到如此冷漠？” 墨子云愣住了，沾满酱料的手，停在半空，垂下来的青丝，扫过他微抿着的嘴，半晌才叹道：“人心易变。” “但是天帝本无心啊。”银湖有些不甘心地抬眸望向墨子云。 “天帝无心，银落有意啊！”墨子云像是想到了什么，苦笑地摇了摇头。 银湖怔住了，绕着前额青丝的指尖微微顿了顿，有些困惑：“你从何看出银落大人有意？” “曾经故交，后心生间隙，最终信赖的依旧是故交，你们银落大人是个至情至性、从一而终的狐仙。”墨子云叹道。 “我们狐族都是这样的，无论对谁，只要认定了对方都会自始至终。”银湖颇有些自豪地卷了卷胸前的青丝，“可不像你们人类啊，三心二意的实在太多了。” “确实，有时候人类真的连妖怪都不如。”墨子云点头赞同。 “那子云也是这样的人吗？”银湖站起身子，凑上来嗅了嗅，腌制的猪肉好香。 “可不是，你千万别认定我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墨子云擦洗了一下石板，将腌好的肉放上去烧。 “那正好，我也不是什么好狐，偷鸡摸狗不在话下，咱们岂不是刚好适合深交？”银湖露出狐牙，盯着墨子云恬静而俊美的侧脸，笑得仿若偷腥。 “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墨子云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以一己之力害一国被迫俯首称臣，众人唾骂我啐弃我都无可厚非，所以，狐狸，人心可是黑着呢，指不定我转头就可以把你卖了。” 语罢，他将削好的竹子小心翼翼地插进腌肉，但是不知道为何，始终无法插进去，手抖得太厉害了。 “子云啊。”银湖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脸心疼地看着墨子云那张瞬间苍白的脸颊，抬手直接握住墨子云冰凉的手，“没事，我到时候帮你数钱，狐妖生命力可强着，我总是能回来的。” “走开，我在烧肉，第一次弄还不是特别会。”墨子云借着夜幕降临的灰暗，吸了吸鼻子，掩住了眸底的沉痛。 “没事啊，我之前修行的时候一直在努力辟谷，味觉不是特别灵敏，就算糊了也能吃，只要是子云做的，我都能吃下去。” “贫嘴！”墨子云抬肘推了推靠过来的银湖，“走开，你重死了。” 银湖咧开嘴，笑嘻嘻地凑得更近了：“别那么嫌弃我啊，好歹也是你捡回来养的。” 夜色更浓郁了，但是，墨子云却再也没有觉得寒，不知道是不是身边这只狐狸的体温高，还是炉灶内的柴火太旺了。 他刚才好像讲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讲。 不过已经没关系了，人呐，有时候看得太远也不是好事，踏踏实实地活在当下就好。
第十二章 温馨 墨子云昨晚难得睡一个好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阴暗的一面，让银湖帮忙承担了一部分，那种沉甸甸的压抑减轻了少许。 睁开眼的时候，猛地发现，身侧一空，他心一慌，立刻跳下床，焦急地喊：“银湖，银湖！” 这家伙不是还受着伤吗？又跑哪去了？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狐！ 急匆匆地跑到前院，差点就冲出门的时候，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喊住了他： “墨子云！” 墨子云猛地回头，阳光底下，不知何时换了一身白衣的银湖，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白粥，早晨的阳光贪恋般地落在那满是笑意盈盈的精致的脸上，显得异常耀眼。 墨子云愣住了，刚才不安而急速跳动的心，此刻仿佛撞到了墙，有些吃痛，还有些踏实。 刚才那么紧张，是因为……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落到鬼门关了，我墨子云究竟还在怕什么？难不成还担心一只认识没多久的狐妖，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吗？ ……笑话！ “被本狐仙迷住了？”银湖邪气地扬起优美的嘴角，笑得令人惊心动魄。 墨子云深吸了口气，别过脸，干咳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踱步回屋。 不能这样啊，墨子云，有牵挂的话就舍不得离开了。 “哎，我今天特地起早，你尝尝看。”银湖将粥放在木桌上，跳上一张木椅，挨着墨子云。 “你——伤好了？”墨子云微微侧了侧头，眼神看向银湖的后背。 昨天银湖还是遍体鳞伤，尤其后背的伤简直触目惊心，像是电丝一样，从后右肩头一直劈到了左尾椎骨处。 “嗯，本狐的恢复能力好！”银湖扬了扬剑眉，站了起来，“要不给你看罢！” 说罢就立刻转身背对着墨子云，解开腰带，脱下上衣，露出他一身白皙如雪、却又充满力量的矫健身躯，骄傲地说道：“看看，是不是好了？” 有些震惊，昨晚他还花了几乎一晚的时间为那道长长的伤口敷药，现在还真是一下子都不见了，似乎都不曾发生过的一样。 墨子云有些不可思议地伸出手，冰凉而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银湖的后背，异样的触感，不可思议地穿过银湖的肌肤传到心脏，银湖倒吸一口气，感觉心跳乱了节奏，他脸皮那么厚的一只狐妖，此刻竟然因为一个人类的触碰而……起反应了？ “嗯？！”墨子云的手在银湖的后右肩头停住了，一道很细小的暗红色的痕迹，似电丝，微微的突起。 “怎么？”银湖似乎感受到了墨子云的迷惑，微微侧了侧头。 “还是留下了疤痕，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痕迹不算什么！”墨子云垂下手，将衣服重新拢回银湖的身上，“穿上罢，别着凉了。” “咦，留疤了啊！”银湖伸手摸了摸后肩墨子云最后停留的地方，果然摸到一小道细细的突起的疤痕，一抹笑意在嘴边晕开了，穿上衣服后，银湖挨着墨子云笑了，“权当作是子云送我的礼物罢了！” “关我什么事？”墨子云哭笑不得，端起那碗白粥，喝了一口，好看的眉头顷刻皱在一起了，“阿银，你下了什么？” “没下什么啊，噢，那团白色的粉晶一样的东西，我看你有时候烧菜都会下了，我就抓了一勺扔进去。” “噗——”墨子云立刻喷了出来，怒瞪着银湖，“你猪啊，那是盐！” 银湖瞪大了眼睛，看着墨子云嗔怒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子云这样骂人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样生气的子云，甚是好看！” 墨子云扫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喝了口凉凉的茶水，就端起两碗粥就往外走。 “你作甚？”银湖像是被踩着狐狸尾巴，立刻跳起来，“我好不容易煮的，就算不好吃，总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啊，你这算什么！” “我添点水再煮一下，就不会太咸了，”墨子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们狐狸都喜欢咸的？” “啊，那倒不是，”银湖扯了扯嘴角，然后乖乖坐下，“只是我一向没什么味觉而已！” 墨子云离开后，不知道为什么，一道微笑淡淡的抹上了银湖优美的嘴角。 他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暖阳，傻傻地笑着，这种感觉真的挺好的！ 每天清晨一觉睡醒，能够看到自己想要看的人，能够跟他说说话，拌拌嘴什么的，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大概是我想要回到子云身边的理由罢。 啊，突然不想修仙了，飞升之后，子云还在身边吗？ 想到这里，嘴角的笑立刻耷拉了下来。
第十三章 直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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