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邵誉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顿住了,盯着墨子云那双如死水般的瞳孔,脸色发紧。 银湖却听得心疼,他咬牙全力撞开向营的束缚,一掌劈开源邵誉,伸手将墨子云夺回,紧箍在怀里,感受着墨子云的颤抖,他心疼极了,呲牙咆哮着,怒视着源邵誉,一股熊熊烈火从体内燃烧,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挣开桎梏。 一股气流裹挟着寒风从银湖脚底迸发出来,扇得四周的物体咚咚作响,那双黑瞳开始慢慢地染红,头顶上的阴云顷刻间集结,似乎下一秒便劈下一道闪电。 源邵誉怔住了,而向营第一反应则立刻将源邵誉护在身后,警觉地摆出防御的姿态,盯着银湖。 被过往差点困住的墨子云,终于感受到银湖的怒气,还有止不住拔高的体温,他抬眸发现银湖快幻化成的红瞳,惊得立刻抬手捂住银湖的双眼,低声喊着:“阿银,住手!!” 可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藏在云里的电丝,一步一步的逼近,墨子云来不及多想,揪着银湖的前领,用力一扯,咆哮中的银湖猝不及防被摁摔在地上,墨子云死死抱着他,挡在前面。 电丝从云端狠狠地甩了下来,眼看着要甩到墨子云的背上,银湖肝胆俱裂地吼着:“墨子云!!” 话刚落音,墨子云被一脚踢开,狠狠撞向旁边的石磨边,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顷刻间,落地的雷电狠狠地劈裂了他们旁边的地面,顿时焦黑了一片。 谁都没劈中,刚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向营,冲向墨子云的源邵誉,竟然也没被劈中,他傻眼了,怔怔地看了看墨子云,又看了看刚才从地上掉落的一块白玉,白玉落在焦黑的地上,裂成几块。 向营被吓得满身冷汗,止不住半跪了下来,差点失去了主子。 银湖喘着气,看着身侧焦黑的雷电印记,还有灵气一瞬而过的碎玉,他忍不住蹙起眉头,龙气? 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几乎是狼狈地爬起来,直接冲到墨子云跟前,紧紧把墨子云揽入怀里,悬空的心,终于落到地了。
第二十六章 回忆 事发突然,关于被雷劈的事情,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缓过来,只知道银湖打横抱着墨子云,跌跌撞撞地跑出门找隔壁婶儿。 源邵誉却没有跟过去,他有些茫然地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碎玉,喃喃自语道:“这是四皇兄给我的玉佩,对吧,它好像替我挡了一劫,果真是神物。” 向营依旧半跪在地上,垂下头,低声道:“求主子降罚。” “罚你下次遇到四皇兄,直接把他绑回来就好,告诉他,玉佩坏了。”源邵誉将碎玉藏于腰际间,缓缓站了起来,望向敞开的大门,有些困惑,“这个叫阿银的,真的查不出来头吗?凭空冒出来的一个人?” “……是!” “真是怪哉,方才他是不是要使用什么力量?”源邵誉抬头望天,乌云早已撤去,气势汹汹的雷电也早已不知所踪,虽无阳光,却也已无阴暗,“雷电方才是冲着他来的吧,莫非真的是什么狐狸精变的?” 向营回想方才银湖的一言一行,微微蹙起眉头:“有点像蓬莱岛传说中的兽人。” “兽人呐,怪不得二皇兄那边的人没法得手,看上去确实对子云并无恶意。”源邵誉微微叹了口气,“你说,我要是强制把子云带回去,子云会不会更生气?” “陛下要是见到墨王爷,定会心生欢喜。” “也是啊。”源邵誉少年老成般板手往门口走去,“两人都犟的要死,非要相互捅刀子才罢休,一个不愿意说,一个不愿意听,如何是好?虽然二皇兄也有储君之能,但是我好歹也是皇上跟子云带大的,真是左右为难。” “……殿下,此话还是少讲。”向营有些为难地跟上去。 源邵誉瞟了他一眼,淡淡地笑开了:“身处皇室,真当不如山野村夫活得逍遥自在啊,怪不得四皇兄天天往外跑,下次让他也把我捎上才是。” 墨子云昏过去的时候,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九岁那年,战乱四起,他匍匐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身着华服的少年执剑指着自己对高高在上的皇帝说:“父王,这个人给我吧。” 于是,他惶惶不安地跟着少年走了,少年问他:“你们那儿的狗是怎么叫的,叫几声听听。” 他屈辱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被阉人一脚踢断了肋骨,疼得他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原来濒死的狗是这样的。”少年嗤笑,带着无上的高傲,踩着祥云纹的高靴,一步一步围着他转,“以后做我的狗吧,对了,既然成了我的宠物,那我勉为其难给你取个名字,随我母姓墨,名为子云,如何?” “呸!”他冲着少年天子愤愤地吐了口血水。 少年立刻变脸,揪着他的前领,恶狠狠地啐道:“墨子云,给本王听好了,你是来当质子的,你全国的性命在我们手里,最好想办法讨好本王,否则你在这里,连狗都当不下去!” 他全身战栗不已,或因愤怒,或因悲伤,或因疼痛。 从只身带着降书踏上这虎狼之地,他就知道他已经没有回去的路了。 他余生所有的命运,全都系在大源朝未来天子的身上,那个人喜怒无常,永远无法看清那个人究竟在想着什么。 就像那天,明明百般折辱他,却在晚上,带着御医,命令着让自己喝下救命的药,他誓死不从,当时已存死志,却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自己含住那药,在众人惊呼中,钳住他的嘴,死死地用嘴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如同罗刹般,露出森然的笑意:“别死啊,墨子云,你的命在我手里,我不允许的话,你不许死,否则掘地三尺都会把你挖出来!” 他记得那天,愤怒地抬手,直接扇了那个人一巴掌,惹得众人差点把他戳成蜂窝,没想到那个人如同疯子一样,笑得癫狂:“很好,墨子云,这条路,你陪我走下去罢!” 疯子!!疯子!!! “墨王爷,逃吧,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求你了,墨王爷……”余甘子跪在地上,身后插满了箭,血色染红了他那一身白衣,以及断在身侧的古琴。 那个人举剑,轻而易举地劈下余甘子的头颅,溅着血迹的脸上露出阴恻的笑意:“墨子云,你逃不掉的。” 死了就可以逃掉了吧。 求你了,放过我吧,源邵天。 他不停地往后退,城墙下是急湍的护城河,护城河的对面,大哥带着众将士大骂着:“沙叶律,你这个卖国贼!” “叛徒!沙叶律,木叶国的罪人!” “叛徒!!!” 不,我不是,我从不曾背叛我的国家! “墨子云,回来,回到我身边。”那个人身披盔甲,站在对面朝他伸出手,目光里是阴谋得逞的笑意,“你只能回到我身边了,墨子云。” “是吗?”他听到自己绝望的笑声,随之而来是穿风而过的箭,狠狠地从身后穿过了胸膛,身体沉重得要命,仿佛死在战场上的子弟兵,伸出了千万只手,狠狠地把他从城墙上拽了下来。 “沙叶律,你这个叛徒!” “墨子云,你逃不掉的!” …… 死吧!毁灭吧!!一起沉沦十八层地狱吧!!! …… 【“哎,墨先生,要不,你为了我,活着呗。”】 凭什么为了你活着,你又是谁? 区区一只狐妖,毛都还没长齐,整天毛毛躁躁、横冲直撞的…… 【“我想跟子云白首偕老,可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再也不想背负任何人的期待走下去,太沉重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还没很喜欢你呢?子云啊子云,要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吗?”】 不要,狐狸,你不要喜欢我,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我是个懦夫,我守不住自己的国土,护不住自己重要的人,要是连你都失去的话,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逃?阿银。 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充满期许的声音,“哪里花开去哪里。”
第二十七章 恩怨 “子云,子云,墨子云,你再不醒过来我就亲你了啊!” 墨子云悠悠地转醒,便见银湖在自己面前晃得眼花。 “子云!”银湖欣喜地抱住了墨子云,“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墨子云茫然地望着银湖,有些费劲地抬手,摸了摸银湖的双颊,哑声道:“阿——” 银湖瞬间傻眼,扭头就冲着门外熬药的婶儿着急地喊着:“婶子,子云会不会撞傻了?他都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你是阿银。”墨子云终于回过神,有些无力地笑着,“我没事,你呢?” 上次银湖的雷劫简直触目惊心。 “我福大命大着呢。”银湖开心地拥抱着他不放手。 “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的灵玉护着,说不定你早被劈成灰了。”源邵誉见墨子云醒来,微微松了口气,嗤笑了一番,随后微微叹了口气,“行吧,我就不打搅子云休息了,今晚我先跟向营随便在书堂将就一晚。” “你们这帮人脸皮真是厚得可以啊,到底要怎样你们才肯离开啊!”银湖有些不耐烦地瞪着源邵誉,一字一句地喝道,“以前你们如何对待子云,我管不着,但是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动他一根毫毛,就算你刚才瞎猫撞上死耗子救了我们一次也一样。” “……”源邵誉那张依旧带着稚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地望着墨子云,此刻的墨子云连余光都不想给他,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源邵誉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轻声道了一句:“好好休息罢。” 随即离开了,向营回身朝墨子云方向作揖,然后跟着源邵誉离开了里屋。 眼看对方都离开了,银湖回身俯下,抱紧墨子云,安抚道:“别怕,子云,以后我来保护你。” 墨子云有些倦,沉重的眼皮抬了抬。 银湖的青丝落在他的脸上、脖颈上,有些痒,他忍不住抬手推了推银湖,低声道:“别逞强,还嫌被雷劈得不够吗?你失去了法力,是远远斗不过他们,最重要的是,阿银,别给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千万不要,人心如同鬼蜮,如今的你很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刀上鱼肉,任人宰割。” “本狐才不怕区区人类!”银湖拱了一下墨子云,带着有些不甘心的意味。 “别闹,我说真的,”墨子云推不开银湖,只好作罢,“而且,安王并没恶意,至少在我的过去里,他和四皇子是所有皇子当中对我算是比较好的,要不是他们的相护,我恐怕早在踏入大源朝的时候就死无全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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