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却淡淡地来了一句:“嗯,没事,这小子命硬。” “可是,老板,今晚是月圆之夜,您不是说月圆之夜,谁都不准上山吗?” “如果是他的话,没关系。”银泰来依旧淡淡地应和着。 毕竟南洲山因他而起,不是吗? 电话里头,传来了银泰来浅浅的笑声。 银向南跑得很急,冥冥中他感应到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口那处流出去了,他很恐慌。 “山神大人,你在吗?”银向南拼命地穿梭在这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山头里,一遍一遍地在浓郁的夜色里呼唤着,“山神大人,你在吗?你在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但是夜里寒风萧瑟,刮在脸上,生疼生疼。 “我知道你在,对不对?”银向南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山神大人,求求你,我想再见见你,求你了!” 早知道你会躲着我,那年,我就应该假装没看到你…… 18岁那年,他第一次的悸动,就是那个一袭白衣,戴着面具坐在开得火红的凤凰花树上晒太阳的……神。 后来,他每逢放假,就往这里等,一等就是一整天。 直到19岁那年,他为了摘一株罕见的草爬上断崖,却不料一脚踩空,以为自己这一次死定了,没想到那位神明出现了,对方抱着他缓缓地落下来,坠落的风撩起对方面具的一角,他望见了那张美好的脸庞。 心跳加剧,他情不自禁地张手想要抱住对方,没想到却抱住了一棵大树叉,脑海中嗡嗡嗡地出现一个低沉的声音:“忘掉它,阿南……” 可是,神明大人一定不知道吧,他并没有忘掉。 但是他假装得很辛苦。 假装被野猪拱,那位心软的神明大人便会挡在他身前;假装迷路了在山里头兜圈圈,那位神明大人牵着他往山下走;假装从树上摔下来,那位神明大人会抱着他下落…… 神明大人让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梦里无数遍都是那位戴着笑脸面具的神明大人呢。 终于在23岁那年,农历八月十五,满月。 他带着一壶银泰来酿的桂花酒跟胡千秋亲手做的月饼,神差鬼使地爬上山顶,累得他气喘息息,汗流浃背。 可是放眼一望,山顶那棵硕大的凤凰花树下,一抹身影正发着白光,点点星光从那抹身影上散发出来。 对方坐在地上,靠着树干,一动不动。 他担心惊动对方,也一动不动地趴在另一棵树后,耐着性子、贪婪地望着那抹发着白光的身影。 可是等了好久,对方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而那白光却越发的耀眼,像是满溢的星星,散发出的光一点一点没入黑暗。 他有些担心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放下手里的月饼跟桂花酒,忐忑不安地弯下腰,朝那张面具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那张发着白光的面具时,他仿佛感受到心脏快要停止跳动的错觉,屏住的呼吸让他有片刻缺氧的错觉。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恍惚,仿佛时光错乱了,他竟然看到了一袭绿衣的自己,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一个靠在树干下休憩的面具神明。 内心的悸动涌起无尽的勇气,颤巍巍的指尖,终是触碰到面具的边缘,摘下面具的那一刻,他顷刻间窒息了,满月的风,凉得入骨,沁人心脾的花香萦绕在身侧,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世界狠狠地被拉开了遮天蔽日的帘,光猛地照了进来。 那位心心念念的神明大人,面具底下竟是一张澄澈而美好的轮廓,干净而明亮得如同苍穹之下的皎月。 悸动与思念在此刻,如同月光,倾洒了满座山头。 对方突然睁眼,一道刺眼的白光瞬间闪得他睁不开眼,他还没来得及捂住双眼,对方却先行一步抬手捂住了他的双眼,低声叹道:“别看,阿南。” 或许光太强大了,他一个凡人终究承受不住神的光,两只眼睛不停地落泪,悲伤如同冲破堤岸的海,蔓延了整颗心。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么悲伤,仿佛被谁狠狠地剜心一般,痛苦不已。 “对不起,吓到你了……”神温柔地抱住了他,低低地叹息着,“忘掉吧,阿南……” 后来,他发了高烧,烧了三天三夜,梦里尽是面具底下的神,孤寂地背对着他,站在深渊的边缘,他在梦里拼命地想要呼唤对方,但是那个名字到了嘴边,硬是发不出来。 从那时起,他再也没见过他那位惊为天人的神明大人。 但是,他知道,那位心软的神,一直都在。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冥冥中,他总觉得那位神明要离开了,所以,他莫名地慌了起来,像是谁硬生生要从他的心口剜掉一块一样。 “你不出来的话,我就从这里跳下去!”银向南喘着气,爬到断崖口。 寒风萧瑟,呼呼地刮着他早已冷得苍白的脸颊。 可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银向南望着头顶上那轮满月,今日是腊月十五。 不出来是吗? 那好! 银向南从来没像现在这般如此有勇气去作死,他卯足力气,深吸了口气,张开双手,奋力地跳了下去。 身体沉沉地下坠,他却一点都不害怕,双眸清明地仰视着那轮皎月,月光清明地落在他身上。 就在快要落地的瞬间,一抹闪着白光的身影瞬间出现,稳稳地接住了坠落的银向南。 白晓有意惩罚他,原本想动用法术给他一点教训,最后却不由自主冲上去抱住了对方,想像以往一般让对方遗忘掉,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抬手,银向南却猛地一扑,狠狠地捧住他的下颚线,吻上了面具。 仿佛被破了诅咒一般,面具应声而裂,银向南吻住了白晓那双略微苍白的唇。 白晓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动弹不得,身上的星光如流水般,拼命地散开,而他的身体也越发的透明了起来。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银向南紧紧地抱着他,一边拼命地吻着他,一边哽咽地低语着。 突然,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向他们身侧的苍松,苍松应声而裂,顿时烧了起来。 白晓终于恢复神智,他赶紧抱住银向南滚到一边去。 原本明亮的夜空,此刻倏忽彤云密布,月亮早已不知所踪,电丝在彤云中如同蛟龙翻滚,呲牙咆哮。 雷鸣声声震聋欲耳。 白晓的身体已经变得透明了,若隐若现,止不住的星光从他身体里漫溢了出来。 他一手抱着银向南,一手掐指一算,眉头紧皱。 不对,他不该是这时候神隐,难不成银向南触动了什么,让他提前神隐了吗? 一道雷电再次精准无误地甩了下来,白晓心里一惊,抱着银向南在山里头四处乱窜。 躲在神明怀里的银向南愣住了,他贴着对方的胸膛,隐隐地听到了跳动的声音。 神也会有心吗? 此刻,倾盆大雨来袭,夹着电闪雷鸣,在南洲山头响个不停…… 银泰来披着外衣,静静地站在屋顶上,遥遥望向南洲山上的彤云,浅浅地笑了笑:“你也有被算计的一天呐,大司命。” “哎呀呀,要是师父知道是我跟月老整的这一出,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削了我?”少司命坐在屋顶上,翘起二郎腿,笑得不亦乐乎。 “放心,他应该也不会记得了,毕竟今晚过后,第四十九代大司命就此没落,倒是你,修行尚浅,记忆的传承到你这,可要吃一番苦头了。”银泰来瞥了一眼少司命。 “无碍无碍,师父说,司命本就是为了承受诅咒而诞生的。”少司命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一只黑猫跳上他的肩头,恭敬地朝银泰来鞠躬点头。 随后,白衣少年与黑猫消失在半空。 南洲山头整整下了一夜的暴雨,最终雷电劈掉了山顶上那棵最大的凤凰花树,一道彩虹在晨曦之际,划破了苍穹。 雨后的南洲山,可谓遍体鳞伤,在晨曦的雾气中,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耀眼的晨阳一点一点沿着山脚往上爬,穿过了层层雾气,落在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身上,而他的背上,还有一个遍体鳞伤的银发青年,仿若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趴在另一个青年的后背上,右侧额头上一道雷电痕迹,从发际线处直直劈到右眼眉骨处,一道艳红的鲜血划过右眼,看上去触目惊心。 正在银庄门口焦急等待的胡千秋,见状之后急忙跑了上去。 一身狼藉的银向南,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银发青年放下来,而后温柔地抱在怀里,如同抱着最珍爱的人,满脸疼惜。 “阿南!” 站在银庄门口的银泰来轻声呼唤了一声。 银向南抬眸,拥着此生的爱人,露出了如阳般灿烂的笑靥。 银泰来淡淡地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勇敢: 千年前,要不是南洲山塌了,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山神竟然硬生生地在天道的眼皮底下,把悸动与滋生的情根藏在腐朽的绿色神迹地下。 如今,他总算从神的手里,夺回了他的爱人…… 当年九尾狐仙以身殉道,硬是撕开了天道禁锢之下的口子,让所有的遗憾,得以喘息的机会,让所有的意难平在千年之后,有了一个完好的结局。
第一百七十二章 终章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 银湖几乎从娱乐圈淡去了一般,WB基本都没有再更新状态,综艺访谈之类的节目更是见不到他的身影,一年难得有一部出现他的电视剧,但是在里面只是露个脸…… 星星粉们想去堵经纪公司的门,却发现,“龙吟文化有限公司”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注销了,名下的债务已偿淸。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银湖又得罪了什么大佬,被雪藏或被封杀了,星星粉丝们着急得四处找寻银湖的踪迹,甚至有人把他以往拍的片段剪辑成一部电影,反复看,都快盘包浆了。 有人寻到银湖的老家,成批成批的粉丝聚集在银庄想打探银湖的各种消息,热情善良的胡千秋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隐晦地表达,银湖要回家继承家业,比较忙。 可是继承家业的人呢?怎么就成天不在家呀? 星星粉们头一次觉得追星怎么如此心交力瘁,追着追着,星星就不见了…… 偶尔访谈节目里,有人提起银湖时,众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都是但笑不语,其中一个钟爱银湖的导演无奈地透露消息:“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不方便抛头露面了。” 话刚落音,就遭到主持人紧急圆场,也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 于是众人纷纷猜测,银湖是不是“妻管严”?是不是娶了一个有什么背景的大人物?要不然,娱乐圈跟各大媒体怎么同时对他的事情都纷纷噤口不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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