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心做什么呢? ——只会坏事。 鞭炮声再次响起来,墨子云拧眉,哎,又走神了,最近不知道为何老是左眼跳,还经常想起以前的事,难不成自己大限将至了么? “没错,墨子云是个大猪,大蠢猪!坏心眼!坏透了,这混蛋书生!” 嘶,谁在骂我?! 墨子云闻声寻人,却见银湖早已经跟几个喝醉酒的老乡勾肩搭背地坐在地上,抱着一罐酒在破口大骂:“没错,就是你们的墨先生,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故意勾引我,坏透了!” 这混蛋狐狸!!! 墨子云气急败坏地几乎从木凳子上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拽着银湖的手臂:“给我起来,不准喝了!” “你谁啊你,”银湖不满地撇撇嘴,晕乎乎地盯着墨子云瞧,“哎呀呀,有点像我的心上人。” “你喝多了,银湖,跟我回去。”墨子云奋力地拽着一只醉狐狸,力图把他抗在肩上,随后还跟同样喝醉的李大爷喊了一声,“我得带他回去了啊,大爷,谢谢您的招待。” “哎,墨先生客气了,慢走啊。”李大爷笑呵呵地抱着酒罐摆摆手,却冲着银湖挥挥手,“来,银兄弟,继续,继续干。” “好嘞!”银湖又想要继续,却被墨子云硬扛着手往门口拖去。 “不要回去,我要继续喝!”银湖耍酒疯地推着墨子云,发现自己推不开,生气地嘟囔道,“放开,不然我咬你啊!” 说着,露出狐牙,凑到墨子云的脖颈处,一阵淡淡的墨香味裹挟着酒香袭来,银湖愣住了,不由自主地收回狐牙,使劲地摇头嘀咕着:“好痛。” 还使劲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墨子云赶紧摁住他的手,一边往回拖着,一边耐着性子问:“哪里痛?很快到家了,等会我帮你看看。” “头痛,里面快炸开了,你瞧瞧。”说着,使劲地扒拉着自己的脑袋往墨子云的眼底下拱。 “废话,都不知道你喝了多少,当然头痛,明天更要命。”墨子云心累,这狐狸怎么这么沉,“哎,现在四下无人,你变成狐狸,我抱你回去。” “不是,你快看看,好涨,痛。”银湖惨兮兮地盯着墨子云,黑瞳不知道何时已经化成红瞳了,看上去竟然还有些渗人。 “嗯嗯,看到了,看到了,来,乖,快变回狐狸。”墨子云耐着性子劝着。 “那你快让墨子云出去,我满脑子里都是他,一个两个,千万个,太多了,我头痛。”银湖抱着脑袋蹲了下来,委屈巴巴地掉眼泪。 墨子云怔住了,想要搀扶他的手,愣是僵在半空。
第二十一章 心疼 那天晚上,银湖意外地睡得特别沉,他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梦里出现了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带着热浪的风,卷起地上的竹叶,直接扑面而来。 银湖有些茫然,他忍不住拧眉环视了四周,到处都是竹子,所谓茂林修竹也不过如此,这看上去是一片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是为何他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异常的熟悉感,仿佛来过这里千遍万遍。 “什么鬼地方?”银湖嘟哝着往前走去,一边还揉着发昏的太阳穴,一边低声叫着:“墨子云,墨子云!!” 除了风打竹叶的沙沙声,再也寻不到任何人的踪影。 银湖有些着急了起来,不顾脑袋剧烈的疼痛,踉踉跄跄地往前疾步而行,一边还低呼着:“墨子云,你在哪里?” 拨开眼前延伸出来的竹子,赫然出现了一道光,有些刺眼,银湖微微眯了眯眼,等适应光芒时,眼前出现一座石桌,上面趴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浅墨色的长袍,黝黑的青丝披在身后,竹叶纷纷落在那抹青丝上,仿佛点缀了那份宁静。 银湖欣喜地小跑上去,低声呼唤着:“子云,子云啊!” 对方似乎被吵醒了,有些慵懒地、缓缓地撑起身子,抬眸的那一刻,银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僵直而战栗,探出的手瞬间冰凉入骨,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地呼唤着对方—— “阿银,阿银!!” 墨子云使劲地摇晃着仿若陷入噩梦中的银湖,这一晚上都在喊“墨子云”的名字,结果破晓之际,银湖突然悲痛欲绝了起来,怎么唤都醒不来,他都要考虑要不要用针戳醒他。 就在这时,银湖猛地睁开眼,那双血红色的瞳孔里,深深地凝满了悲恸与绝望,滑落的泪水仿佛就要化成了血水。 墨子云不曾见过银湖如此神态,赶紧抬手拍抚着银湖的胸口,低声唤着:“别怕,别怕,阿银,我在,我在。” “……”银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空洞地望向墨子云,随后,“哇”的一声,血腥味伴随着内心最深的疼痛,从哽住的喉中直接喷射出来,冰凉的地面立刻染上了朵朵红花般的血迹。 “银湖!!”墨子云低呼了一声,到底什么情况?难不成狐妖不能喝酒? 但是,吐出血之后的银湖却因此回过神来,红瞳开始聚焦,原本苍白的脸色终于回点血色,他盯着墨子云,有些费解:“子云?” “是,是,我在,我是墨子云。”墨子云松了口气,担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能喝酒?刚才突然很悲伤,念着什么听不清楚,但是就是觉得你每念一次都会痛苦万分,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银湖有些茫然,“我好像见到一个人,他跟你有点像,但是又不像,我好像认识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他我会特别痛苦,特别揪心,心口那一块好像被谁硬生生地挖走了,空荡荡得慌。” “……”墨子云微微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你活了三百多年,说不定真的忘记之前认识的人。” “不,我活了这么久,除了子云,从未出现过让我如此介意的人。”银湖心有余悸地深吸口气,然后紧紧抱住墨子云,使劲地嗅着墨子云身上清冷的墨香,此刻才觉得踏实,“不想不想了,我只要想着子云就够了,其他妖魔鬼怪赶紧给本狐退散!” 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安慰他,听到最后几句话,墨子云抿了抿嘴,有些沉默。 回想起昨晚,银湖委屈地盯着他哭泣,他就觉得,狐狸的感情,真的太沉重了,压抑得他有些透不过气,他也从未尝试过会背负如此深重的感情,即使当年永宁那丫头的感情,他都丝毫没有感觉,反而是银湖带给他的冲击太强烈了。 “阿银,”墨子云轻声道,“趁现在你还没陷得很深,要不,你回青丘吧。” 银湖怔了一下,松开墨子云,有些困惑:“我听不懂。” “就是,趁你还没很喜欢我,赶紧离开这里,回青丘,继续修行你的九尾,可好?”墨子云尽量平缓自己有些细微颤动的呼吸,温柔地望着银湖,“你可是要继承你们银落大人的遗志啊,怎么可以纠缠于人间的情爱呢?” “你怎么会认为我还没很喜欢你呢?”银湖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既无奈又失落,“子云啊子云,要把心剖出来给你看看吗?” 他抬起手,露出锋利的狐爪,准备对着胸口怼进去,却被惊慌失措的墨子云拽住了。 墨子云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他皱着眉头,生气地喝道:“住手!我平生最讨厌自残来获取别人怜悯的人!” “要不怎么样才可以让你看到我有多喜欢你!”银湖气急了,红着双眼,反手拽住墨子云的衣领,“我对你抱有非分之想,但是却始终不愿为难你,要不是爱你入骨,我何苦囚于自己,克制于心?” “你可以试试看离开我。”墨子云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几乎是颤巍巍地喊出这句话,“时间是可以冲淡一切的,再深的感情,再深的羁绊,都会被时间冲洗干净。” “墨子云!!你这——”银湖愤怒极了,忍不住露出狐牙咆哮了起来,该死的书生! 明明气急了,偏偏舍不得对他动粗,松开墨子云,转身就想跳窗而出,却在狐爪扒拉上窗户时,银湖硬生生地转回身,不让自己逃出去,只是气鼓鼓地瞪着脸色苍白的墨子云。 墨子云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何意。 半晌之后,银湖有些别扭地喝道:“我很好养的,不会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墨子云怔忪。 “你看看,哪只狐狸会愿意陪你大冬天的盖条麻布,还陪你吃萝卜干咸菜,只有我,只有我好不好?你要是不要我了,谁陪你啊!”银湖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喝道,“明明都快哭出来了,老是摆着一张难看得要死的笑脸,是想心疼死我吗?” 墨子云听到有水滴的声音,从有些发涩的眼眸里,划入了心里。 “哎哎,别哭啊,我又没怎么你了,就是嗓门大了点。”银湖慌张地跑上去,笨手笨脚地擦拭着墨子云的脸。 “你,真是烦死了!”墨子云咬咬牙,颤抖着吐出了这句话。
第二十二章 刺客 墨子云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心是坚硬且冰冷的,不会受到任何人影响而变得温柔,只是没想到,有一只毛躁的狐狸,横冲直撞的,硬是在心口处磕出了一道裂缝,光顷刻间照了进去。 “夫子,夫子,”宽大的衣袖被拽了几下,墨子云回过神,温柔地笑道:“怎么?写完了吗?” 小孩儿一边点头一边张望着里屋,问:“夫子,银先生呢?” “他今天要上山捡柴。” “啊,好可惜,我今天带来了我娘炸的小鱼干。” 墨子云抬了抬眉,这狐狸竟然跟这帮孩子混得这么熟了吗?辛辛苦苦教他们这么久连条鱼尾巴都没有,他们才认识多久?啧啧。 “那夫子帮你带给他,好吗?”墨子云笑眯眯地从小孩儿手中,大大方方地取过油纸包裹着的小鱼干,“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你们先回去吧。” 说着目送孩子们离开课堂之后,墨子云才缓缓地夹着书往里屋走去,他思忖着要不要上山看看狐狸。 狐狸为了表示自己很好养活,自告奋勇要上山砍柴,顺便找几块可供雕刻的木头。 刚踏入院子,墨子云的脚步停住了,脸色一沉,大喝一声:“谁?!” 这么多年的警觉可不是盖的,好歹死过那么多回。 “咻”的一声,利器割破空气,直擦着墨子云的面门呼啸而过,最后狠狠地钉入身后的木门上。 墨子云倒吸了口气,这么快找上门了吗? 他努力地沉住气,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沉声道:“阁下大老远过来光临寒舍,何不赏脸出来喝一口热茶解乏?” “你应该死了。”屋檐上传来了沙哑而粗糙的声音,一个穿着麻布素衣,戴着宽大斗笠的矮个子,直直地立在屋檐顶端,纹丝不动。 “……阿,我是已经死了啊。”墨子云似笑非笑地望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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