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你个小丫头先吵醒了我,说吧,喊醒我什么事?”我揉了揉徐楚的头,顺带跟徐楚说道:“对了,跟你哥说一声,他要我托的梦我可给他托完了。他那什么烧魂术什么的东西,什么时候能给我指明那盏灯在哪啊?” “阿哥在这里,他听得见。”徐楚先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偏了偏脑袋,好像在听身体里徐生那个沉寂的灵魂说话,过了一会,他回答我道:“阿哥说随你,不在皇宫里的时候都可以。” 徐楚说完,打了个哈欠又抱住我的腰,黏黏糊糊地往上靠:“兔子哥哥,我好困,公主姐姐非要拉着我来看皇帝哥哥。” 徐楚的哥哥姐姐实在太多,我理了一下,才弄清他说的意思,转头看向姜湘,挑了下眉,意思很明显——“你怎么又欺负小孩子?” “我一个人无聊嘛。”姜湘撇着嘴在原地晃来晃去,眨巴着眼睛看着地面。“再说,昨晚回来的只有这小团子一只鬼,我总得带着他来找找你吧。顺路,顺路看了一下俊俏的皇帝陛下。” “呵。”我对姜湘这个顺路表示十足的怀疑。 “对了对了,大人,你认识这个讨人厌的老家伙吗?我早上跟着他飘过来的,他在路上骂了一路陛下,气得我真想把他推到河里去。”姜湘凑过来,指了指我身后。她说完,估计又想起来我讨厌梁宴的态度,生怕我不能与她同仇敌忾,又补充道:“他也骂您了!” 我转过头去,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屏风,罩着帏帐,隐隐约约能看到屏风后面的大殿里站满了人。我一惊,昨晚太过乏累只想着赶快找个地方休息,倒没注意自己竟然睡到了朝会大殿的后面。 那我岂不是睡在了昔日太后垂帘听政的地方? 我就说,怎么睡着睡着觉得外面人声嘈杂,睡个觉都睡不安稳。 等等,既然是早朝时间的话,那我现在身后坐着的人岂不是……岂不是梁宴?! 我砰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把睡得迷迷糊糊差点从我怀里滚落的徐楚接住,轻手轻脚地放在椅子上,然后在姜湘迷惑不解的眼神里狠狠拍了拍后背可能触碰到梁宴的衣物。 晦气死了!做个梦梦到就算了,没能反杀他也就算了,怎么睁开眼还他妈遇到这个狗东西,真是阴魂不散! 按照传统来说,是的我才是那个可以阴魂不散的鬼。但是鬼怎么了,是鬼也不妨碍我骂梁宴那个狗东西阴魂不散! 我气冲冲地叉着腰绕过屏风,憋着一口气顺着姜湘指的方向,去看她口中那个有胆子骂当朝陛下和前任宰辅的“老家伙”。 这一看不要紧,看的我又是一惊。 场上不知道刚经历了什么,官员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殿里极其安静,这也是我醒来之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在早朝的原因。而场面上唯一一个梗着脖子气势汹汹的老大臣,正是我梦中回忆里那个贪赃枉法的户部侍郎背后的大靠山——随着太上皇征战过沙场的、历经三朝的荣安将军。 前户部侍郎陈启的老丈人不愧是开国老将,年近九十了还精神矍铄,在一众不敢直视皇帝的大臣面前,挺直了腰看着梁宴,挑衅着皇帝的威视。 “陛下,老臣刚才问,虎符何在?沈弃那小儿仗着扶持过年幼的陛下,已经把持着虎符十几载了,如今老天长眼,让他遭了报应,死了。那虎符究竟是在陛下手里,还是被那奸臣带进了土里?陛下总得要给武将们一个交代罢!” 我看着荣安将军说的唾沫横飞,开始怀疑我做了那场梦也是因为睡觉的时候听见了他在朝堂上大喊大叫。 对了,他那胃口不小叫陈启的上门女婿如何了? 我拄着下巴想了一会。 哦,想起来了,他被我杀了。 梁宴说让我处理这件事,我就让人寻了一根麻绳,让暗卫在他准备逃跑的那天晚上,勒死了他。 人被勒死的时候是很痛苦的,尤其是被活活勒死。 当时我坐在陈家的窗边喝着茶,看着陈启被勒的舌头都伸出来,一脸狰狞的无力地去扯他脖子上的那根绳子,端着茶勾了勾唇。窗外的夜色很皎洁,落在庭院里就像撒了一层的霜,既凄凉又有意境。 杀人越货的好天气。 我这样想着,又品了一口茶。陈启不愧贪墨钱款贪墨了那么多年,府上的茶都是新进贡的蒙顶甘露,拿山泉水一泡,茶香扑鼻。我喝的心情甚好,干脆沏了一杯新茶,端着茶站起身,对着陈启因为气竭而被迫张大的嘴一倒,笑道: “陈大人,本官也不是什么没有人情味的铁面判官。您瞧,上好的山顶茶,送您上路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滚烫的水浇在陈启的口鼻上,烫的他龇牙咧嘴却无法反抗,只能伸长了手想拽我下身的衣摆,眼里写满了哀求。 我伸出一根手指,漫不经心的冲暗卫点了点,拉着麻绳勒陈启的两名暗卫立刻反应过来,更加用力的往两边一扯,陈启想拽我的手当即就放了下去,颤巍地去抓自己脖上的绳子。 只是可惜他抓的再用力,都挽回不了他即将要死掉的事实。 我拿着空茶杯在陈启面前踱了几步消食,在陈启快要受不住窒息死过去的时候又冲暗卫点点手,暗卫依照我的指令松了松手,把陈启从濒死的边缘拉了回来。陈启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嘶哑的干咳,那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像一头快要被屠宰的家畜发出的求救。 我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暗卫很快又走上来重新勒住陈启的脖子,让他发不出声响。我就像从中获得了乐趣般,反反复复的折磨陈启,让他想死死不掉,想活活不成,最后只能涕泗横流的匍匐在我脚下,求我给他个痛快。 “这才哪到哪呢,陈大人。那些被你索取大笔大笔赋税供你享乐的农户,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已经被饿死了,你难道不应该为此付出些代价吗?”我笑起来,坐回窗边斟了杯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按理说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死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处以极刑的。但陈大人福气向来不错,又是荣安将军的爱婿,又碰巧遇上我这么个心软的人来处理你。我可是最见不得血的,自然不会让昔日同僚在我面前落得个血肉横飞的下场。无论怎么样,陈大人都可放心,看在同朝为官的面子上,我也会让你走的体面些。” 有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掠动桌案上的红烛,光影在墙上左右摇晃,映照出我的影子。我读了十年圣贤书,一路从文官走上来,身上的书生气向来很重,在外人面前更是一副清廉高洁又斯文儒雅的读书人形象。可那天我面对陈启,就像一条阴狠毒辣的蛇,吐着信子淬满了毒液。 我冷漠的眼神扫过陈启痛苦的脸,就像在看轻易可以碾死的蝼蚁。窗外的夜色依旧很美,各种名贵的花草树木在陈府的院子里随处可见,我看了眼窗外的风景,残忍地勾起唇角。 “月色真好啊。” 我感叹道。 “那就给陈大人留个全尸吧。”
第23章 毒蛇 没过几天,户部侍郎身亡的消息就传了出来,碍及荣安老将军的面子,朝廷只是对外宣称陈启因为贪污纳贿负罪潜逃,在路上不幸意外身亡了。 而我作为读书人的典范,当然要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优良传统。勒死陈启的第二天,我就把他的尸体完完整整地扔在了将军府门口,老将军欣慰的差点没喘过气来,靠着一碗老山参堪堪吊着气没去见阎王。而他病好之后的第二天早朝,就在朝堂上参我滥用私刑,目无王法。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做的确实不太妥当,毕竟老将军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一下子失去自己当儿子一样精心培养的女婿,几时半刻的自然是无法接受。于是我贴心的把陈启的罪状连同死前的惨状一起,详尽的描述出来,让段久印了书,免费发放给京都的每一户人家,顺带捎了一份我亲笔书写的送去荣安将军府上,以示哀悼。 为了表示我诚心诚意的歉意,我还特地开了府里的库房,刨了一下午才找到一根看上去成色就很好的百年老参,一同送去了将军府上。据说府上的管家打开看见发霉的老参,高兴的脸都绿了。 过了几天梁宴听说了我跟荣安将军结了梁子这件事,幸灾乐祸的把我叫去御书房,问我得罪有权有势的老将军是什么感觉。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 有权有势怎么了,弄得跟我没钱没势一样。我手握文武两派大权,上扇的了皇帝巴掌,下弄得死虾兵蟹将。大梁朝谁不知道我才是当朝新贵、御前红人,一个半截身子都入了黄土的人,难不成还要和我比命长? 当日我只是随心一想,现在想想,人家能历经三朝当元老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单比命长这件事,那我真是得甘拜下风。 梁宴笑够了,就倚在龙椅里挑着唇,问我这回怎么下手这么快。 “我还以为你会周旋周旋,贬他个官给他点教训,卖荣安将军那个老东西一个人情。” 我恭恭敬敬地一掬手,言辞滴水不漏:“他忤逆陛下,欺瞒圣上,鱼肉百姓,理应处死。” 梁宴挑着眉,一把拉着我跌进龙椅里,恶意地在我脸上吹气,欣赏我被吹的睫毛微颤却忍住不动的眼睛,笑道:“这么十恶不赦,那你怎么还给他留了全尸?” 我没告诉他我是听着户部侍郎在临死前疯狂地咒骂梁宴,听的心情舒畅甚至忍不住点了点头,所以才大发慈悲的给了他一个全尸。 我只是说:“陈大人在位多年,虽然尸位素餐,但毕竟苦劳也是有的,走的还是要体面些。” 梁宴点了点头,手不安分的在我衣襟间来回摩挲,随口道:“爱卿说的是。” 我掐着梁宴快要伸到我内衫里的手,毫不留情地扔到一边,拿出我随身携带的短刀,砰的一声钉在桌上,离梁宴的手仅有一寸之隔。 然后扬长离去。 最后我也没告诉梁宴,提前处死户部侍郎的真实原因是,陈启那家伙下了朝骂梁宴是条恶心的毒蛇,被我听到了。 恶心我很认同,我经常觉得梁宴是个恶心到下不了皇陵的东西。 可他骂梁宴毒蛇。 他把我从小养到大的狼崽子,比作是条躲在阴暗处上不了台面的毒蛇。 于是我就对着陈启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我做了那条蛇,毒死了他。 骂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文采不好,骂的太直白,我不喜欢听,只好送他回炉重造,投胎转世再听听文曲星的教诲。 “交代?朕应该给你什么交代?” 梁宴含着冷意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又拉回朝堂的局势上来。 姜湘带着徐楚一起扒在屏风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外面,我则揣着手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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