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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艰难地咽了咽口唾沫，半晌，动动嘴唇，才蹦出几个词：“哥哥，你在哪？”陆陆续续唤了几声。 这时，不远处黄沙席卷，渐渐簇成人形，是沈亦然。 只见他双颊沾污，手握双管猎枪朝另一个方向直奔断桥，身后有数条地狱犬追着他。 沈亦然不时回身大开杀戒，精准枪法刷刷爆穿几只狗头，血肉转眼腐食成半白骨化，同干沙融为一体。 翰泠大声叫着沈亦然的名字：“沈亦然！” 沈亦然听到熟悉的呼唤声，瞳孔骤然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去，轻轻地唤了声：“宸羽”。 霎时团团包围住沈亦然的地狱犬，竟一缕烟地消失了。 “过来”翰泠伸出手说。 闻言，沈亦然侧身，白着脸色，略迟疑地挪动几步，向他靠近。 这时，断桥边稀落的混凝土断断续续地龟裂起来，一眼望去，犹如地狱般恐怖的世界骤然剧变，分裂出另一个虚幻的时空。 那是个战损后的世界，邪狞之气笼罩四荒，遮天蔽日，层峦叠嶂。 现下身处的世界怪诞诡奇，仿如两面颠倒。 天空悬挂着一簇簇凛然的山峰与地面的丛山峻岭平衡相接，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看不到尽头。 大地布满龟裂的缝隙，天空飘飞着似雪般的灰尘，地上全是残肢烂肉，尸骸遍野。 极小数的尸体随着黑雾的摇拽渐渐溃散成燃尽的灰烬，转眼消散，剩下的大部分尸体血肉模糊地堆满四野。 毫无征兆的突变，令沈亦然有点不知所措地僵立在原地。 混浊间，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霎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人站在千仓百孔的横尸之间，一头墨黑的长发轻垂到腰际，穿着一袭精致的玄色长衫。 沈亦然心急如焚地想要看清那个疑似宸羽的身影，他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画面却匪夷所思地朝他挪动的方向转移。 那人藏匿在昏暗下的面容轮廓逐渐清晰，他眉目冷峻，深如寒潭的眼瞳翻滚着难以压抑的杀气，硬朗的脸部线条初现，能看出刚褪去的蓬勃少年气。 他浑身迸散出暴戾骇人的气场，右手攥着摄魂刀，浓稠的鲜血沿着手袖不断流出，顺着刀锋滴落在地，一副颠踬之姿。 沈亦然看着他脸上数道悚目的伤痕，心顿时像被剖开揪出体内般，撕心裂肺的痛。 他顺着宸羽的目光，隐约看到宸羽跟前立着个高大诡谲的身躯。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隐约从黯淡的光线下，睹见那人的身形。 他有一层如盔甲般坚韧的深蓝色皮肤，体型比宸羽要魁梧得多。 一双蛰伏在阴影下狭长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宸羽，带着戏谑：“在我眼里，你只是个迫切想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的孩子，你瞧瞧，眼前尸骸满地，他们都是为你的愚蠢荒谬而死，我真是对你失望至极，我的仁慈可不能一次次宽恕你的罪行。” 宸羽忽然笑了，笑得张狂，像个疯子：“我是不是应该感激，父王你的怜悯，谢谢你还承认我是你的儿子。” 他眼睛下涌动着悲恻又仇恨的复杂情绪，深深刺痛了沈亦然。 “你好战残暴，因为你的虚荣，将神魔两界陷入无可挽回的战争深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意识你生于这世界的意义。”他的嗓音暗哑可怖，空茫地回荡在兀立的峰峦间。 宸羽嘴角扬起惨然的笑意，讥嘲道：“我生于世上的意义？这个问题，我一直反复问自己，怎么？身为附属品的我，如今活得不够称你心，就活该要死对吧？哪怕我为整个魔族所做的一切，你都全然不放在眼里！” “呵呵”魔王笑了：“相比刑天，你冷血、阴险、虚伪、确实是比他更适合当君王，然而你想掌控整个魔界，为的是却是一己私欲，我以前着实太看得起你。” “我只想得到公平的对待！”宸羽眼睛噙泪，凝望着父亲的脸孔一字一顿道。 “儿子，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身份，好好协助、效忠你的哥哥。”魔王手里蓦地蹿起湛蓝色的火焰，照耀边际。 “凭什么！我要效忠那个愚蠢的人，我会证明给你看，到底谁才配当王。”宸羽脸色一凛，愤然转身正欲离去。 “别再惹事生非了，你又有何得等能耐与神斗。”魔王态度缓和了些。 宸羽顿止脚步，半响才略带讽刺地说：“父亲，你知道我与你最相似的地方在哪里吗？” 说着，他回眸与魔王视线相撞：“我们不都是谎言中狡诈横暴的伪君子吗？你假惺惺的脸孔我可真要好好学学。” 宸羽的不敬彻底惹怒了魔王，他迅速收拢蓝火，聚变成尖利的冰锥，毫不留情地朝宸羽的心肺部射去。 “扑通”一声，宸羽跪倒在地，他一手撑住地面，哆嗦的胳膊勉强稳住身形，顿时吐出一口血。 他苦笑说着：“看来，我说对了。” 他身上大大小小惨烈的伤痕，既使在玄色的衣服下，仍然能隐约看到上面湿淋淋的血迹。 “我给予你机会，你却不珍惜。”魔王面无波澜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情绪。 “在这个世上，我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机会？从我一出生，你就已经剥夺了，你甚至想杀了我。”宸羽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艰难地站了起身，呛咳了两声，满不在乎道：“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语毕，转身怫然离去。 “沈亦然！！”翰泠大声喊道，刹那眼前颓败的世界宛如旋涡般地崩塌消逝。 沈亦然当即被抽离的神志，也逐渐拉回现实。
第121章 爱欲 ==== 断桥上颤颤巍巍的混凝土悉数崩裂，大地此起披伏地诡异隆动，接近濒临末日的边缘。 地下凄怆无比的哀嚎声震天撼地，无数具难以名状的啃尸鬼以惊人的速度蜂拥而上，堆叠成恐怖的尸山，在争先恐后地觊觎着新鲜的灵魂。 当沈亦然身体急速下坠时，翰泠悍然跟着跳了下去，猛地加速坠落。 在啃尸鬼猖獗飞扑而上之际，将沈亦然牢牢拥入怀里。 前臂上紧闭眼瞳的锁魂花慢慢睁开狭长的缝隙，在眼帘底下滴溜溜地四下转动，最后定格一处，骤然睁开。 宸羽慵懒地依靠在墙上，斜眼看着浴缸里静静躺着少年，倏地一阵微弱的风掠过清浅的水面。 宸羽敏锐捕捉到这一丝灵动，口中呼出一口浓郁的黑雾，攥在手中，幻变成摄魂鞭狠狠抽打悬挂在浴缸上方的镜子。 锋利的玻璃碎片铺天洒落，宸羽忙俯身撑在浴缸边缘用后背挡住碎片对少年的刮伤。 这时，耳畔传来急促的喘息声。 宸羽仔细确定少年的身体毫发无伤，才抬眼侧头去看翰泠方才站着的位置。 只见翰泠单膝跪地，右手难受地捂住心口，浑身散发出炙灼的氤氲，身体每一寸的皮肤仿佛火烧般的通红。 他张嘴，呼哧呼哧地大口喘气，低着头时断时续地说：“前辈，走开。” 他左手紧紧地掐着拳头，倾身而起。 宸羽识相起身弹开，随后，翰泠晃晃悠悠走到浴缸前，蹲身把左手攥住的魂兮按在少年的额前。 瞬间覆盖在少年身上的冰膜逐渐溶解，浸没在清澈的水中。 翰泠缓了口气，手脚乏力地扶着边上的墙壁，片刻，才站稳起身。 大脑的眩晕以及肌肉的酸软，估计要好好睡一觉才能恢复体力。 少年猛地睁开眼，在死亡中停滞的呼吸，倏地开启。 他张大着嘴巴，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涣散失焦的瞳孔，一时间无法辨清周围。 浑浊的眼膜遮蔽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模模糊糊，未知的恐惧使他战栗不已，地下冰凉的触感渗透着皮肤。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现在是一丝不挂的。 宸羽徐徐走近，蹲下来狐疑地伸手抓住少年胡乱扑腾的双手。 少年讶然全身绷紧，不断晃动地狠命挣扎着。 由于尸体的僵硬喉咙发声的嗓音分外暗哑迟钝：“放、开、我！”破碎的音节一字一顿地艰涩挤出。 宸羽见他反应那么大，再折腾搞得他像侵犯柔弱少年的变态狂似的。 他皱眉睨了眼好不容易站直的翰泠，愠怒道：“你确定他是沈亦然，没拉错人？” 他一开口说话，少年的神情立刻就变了。 翰泠困惑地想了几秒：“不可能，我的视力可是相当优越的。” “那怎么......”宸羽话音未完，少年的目光飞速聚焦在他身上，两手彷徨地摸索着浴缸的裙边，试图寻找刚被嫌弃甩脱的手，迷茫的神色充满焦灼。 宸羽眉毛一挑，心计上头，挤眉弄眼地演起戏来：“唉，我看你就是拉错人，这次换我进去吧，我可是一刻也不能允许我的好哥哥在里面受苦。” 说着，摇摇头，示意韩泠出去。 翰泠冷汗涔涔，他有些无语地摆摆手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现在要吃点东西。” 他筋疲力尽地走出浴室，陡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说：“外卖的帐都算在你头上。” “随便点，随便吃，翰少”宸羽财大气粗地说。 少年的瞳孔渐渐清明了些，他定定地看着宸羽，微张嘴唇，半响，才念出他的名字：“宸、羽。” 宸羽轻唤：“哥哥？” 沈亦然听到他亲昵地叫唤，情不自禁地一把抓紧宸羽撑下巴的手：“是、我。” 宸羽蹲得脚都有些麻了，他默默换了个姿势，坐在裙边上。 沈亦然视线混杂，还是有点看不清宸羽的动态。 见他手向上抬起，误以为他要离开，一时情急，腾出的手立刻撑起身，双膝跪坐在浴缸里，慌乱地抱住那一抹朦朦胧胧的身影。 “不、走”沈亦然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迷惘似地四处搜索着宸羽的目光，嘴唇微微翘起，一副欲亲的模样。 平日的沈亦然总是过分克制自己的脸部表情，以及情感抒发，但是现在大概是没找到平衡点，所以情感坦然。 他浑身湿淋淋的，晶莹的水珠顺着苍白的肌肤缓缓滑落。 宸羽摊手无措，大概是他没回应，沈亦然慌了，不知轻重地隔着衣服不停往上蹭，像极想讨主人欢喜的小猫。 少年的身躯相比宸羽的更瘦小，腰身紧致，这副年轻的躯体充满青春的气息。 宸羽饶有兴致地看着沈亦然索求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 有那么一瞬间，宸羽还真怀疑他是假冒的。 因为沈亦然非常害羞，对情侣间的肢体接触，很抗拒，每每都是他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两人交往一个多月来，就亲过一次，还是沈亦然喝醉的那晚。 反观他现在的举动，简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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