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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令翰泠有些意外，顿时，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次确实是他失约在先，忽觉心中有愧，语气缓和了不少：“抱歉，是在下失约在先。” “那你打算怎么给我赔礼道歉？”顾影月问。 翰泠脸色微绷，负在身后的手攥着一个精致的方形首饰盒，紧紧地，他抿了抿唇：“翰某有一物相赠，不知顾姑娘喜不喜欢。”他略有踌躇地拿出首饰盒，抬眸看她。 顾影月伸手接过，两人指尖相触，稍稍一滞。 翰泠忽觉指尖有股酥麻直达全身，惊得他仓皇收回了手，掐紧拳头，他触电般微妙的举动，悉数映入她眼中，顾影月仿若无事地拿在手中，方才不着痕迹般的触摸，令她知道翰泠并不厌烦她，相反还对她有丝丝好感。 顾影月打开小盒，将发簪捻起，月光下发簪上金熠熠的流光盈盈闪烁，甚是好看。她放回盒中，满意地看了翰泠一眼，轻声道：“我喜欢你。” 翰泠闻言，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跳猛地跳漏了一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顾影月其实是逗着他，她唇畔揉起甜蜜的笑意，柔软道：“送的发簪。”末了，补充道：“你送什么，我都喜欢。” 如此含蓄的表述，却令他慌乱失措，霎时，脸红了。 顾影月摸摸肚子，喃喃道：“我饿了，你陪我吃吃东西？”糯糯的尾音，仿佛在撒娇。 翰泠受不得她的软磨硬泡，便点头答应了，两人缓缓走着，她吃他付钱，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了起来，彼此间凝僵的气氛逐渐热络了起来。 每每顾影月看他，又或者要把食物塞于他口中时，他总是委婉地插入话题，掩饰自己的窘态。 “顾姑娘为何会选择青楼作为住处？”翰泠觉得以她的修为和八面玲珑的心思，要想寻个好去处简直是轻而易举，他侧脸瞥了眼顾影月，明亮的目光趋凝，隐隐变得森冷锐利：“是方便猎食吗？” 这全然在她意料之中，她端静的举止没有因为翰泠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而失态。 她气定神闲抿了一小口包子，笑了笑，反问道：“你听过狐仙一说吗？” 翰泠道：“略有听闻。”可你不是仙，不过这只是他的心中话。 “姑娘们奚以自己的劳力去生存，不过于一般作事的方式大相径庭，本质都是为了糊口，理应得到相应的尊重，我为何会在玉盈楼，是因为她们需要我，狐仙有掌控姻缘之说，她们做这一行，更是需要，因此我便留在那里，既为自己找了个去处，也帮她们招揽了不少墨客文士。”她话语稍顿，迟疑了一下，才道：“况且我纵使是吃，寻觅的猎物皆是恶人，但是对于妓院和妖怪的谬论，我希望翰公子不要一概而轮。” “尽管是恶人，那也是人。”他骤然止住脚步，说：“顾姑娘，希望你遵守诺言，将铜钱归换于在下。” 又换了生疏的称呼，方才还自称翰某，如今就变成在下了，他迫不及待想跟她撇清关系。 “翰公子曾经不是说过妖也有善恶之分吗？你为何不愿意看看我到底是善是恶？”顾影月说。 “你不打算报复吗？当日你亲眼所见昔日的姐妹均成刀下亡魂，你费尽心思的接近我，是在盘算着什么吧？”说到这，翰泠也不再跟她兜圈子，坦白地问。 “姐妹？”她想了想，继续道：“你觉得我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杀得了你师父吗？”千年以来，她见惯太多杀戮，看透人性，她们生既为妖，活着便是她们的归属，团体的活动，乃是权宜之计，一种心灵的依赖，对于义她尚且清醒，她不欠任何人什么。 “妖是不配被人爱吗？”她回眸看他，强颜欢笑：“也罢”，语毕，她缓缓从腰带里拿出粉色的锦帕，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顾影月微笑着，然而落寞的神色，难以掩盖：“铜钱在里面。” 翰泠接过，指尖轻轻触滑过上面绣着的蔷薇花，打开看，只见锈斑的铜圈上牵着一条崭新的红线，他羽睫颤了颤，心瞬间似暖似凉，他带刺的话语，着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伤了她的心。 “戴在脖子上，没那么容易掉。今日谢谢翰公子的盛请。”她福身谢过，转身顺着繁华的宝市平静的走着，轻薄的身影在沉寂的夏夜里，渗着淡淡的哀凉。 翰泠三步并两步地上前，下意识地拉过她的手，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使顾影月不由一惊，眨眨眼睛看着他，翰泠发觉失礼，忙拱手赔罪：“方才是在下失言，望顾姑娘莫怪。” 顾影月神色复杂，轻声道：“我懂翰公子的顾虑，人妖殊途，捉妖师对我们心存芥蒂，本是应该，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因此公子不需要道歉。” “那么顾姑娘欲有从善之意吗？”翰泠直身问道。 顾影月闻言，温婉巧笑，希冀道：“当然，你愿意引我入道？”她突然上前一步，凑近他。 翰泠讪讪垂首，移开目光，看向一侧：“只要你有心，我便愿意。” 顾影月十分惊喜，灼灼的目光仿佛锁在他身上：“往后你说的，我都听。” 她仰头笑笑，脸颊梨涡绽现如花。 迎风中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翰泠心里咯噔一下，跳得失速。 “那你再陪我走走。”顾影月笑道。 翰泠两手局促于胸前，凛然地随在她身后，视线默默随着她的身影，全然不识狐狸心里漾出的诡计。 她灵动的走在前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嘚瑟的笑意，果然男人都对楚楚可怜的女子，心生怜悯，难以免疫。
第162章 君心懂我意 ==== 黑沉沉的房间里，幽凉的月色铺洒入内，帐幔里那人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平稳的呼吸蓦然变得越发的急促，胸腔起伏的幅度也愈来愈大，他微张开嘴，脸上染起异样的霏红，平稳的呼吸蓦然变得越发的急促，浑身倏然像浸在沸腾般的热水里，渗出细密的汗水，里衣都湿了。 大滴大滴的粘热的汗水泌满额头，他猛然睁眼，从噩寐中惊醒，坐起身上，心跳如雷似的怦怦跳动，亵裤下那滩水渍紧贴着皮肤，翰泠浑身颤抖地闭上眼，随之绮梦中的片段绵绵不断地在漆黑的脑海里闪回滞留，某种乳白的液体仍意犹未尽地从顶端溢出。 他面容痛苦地蜷起身子，把脸埋在被子里，静了半会儿，才恼羞成怒地发出一声闷喊。 已经第五次了，近来入睡，都会梦见她，与其狂荡交合，那栩栩灼热的肌肤触感，宛如真实，让他不禁屏住呼吸，为止癫狂。 女子光滑如玉的鲜明触感似乎还徘徊于掌中，促使他内心一阵燥热升腾，火辣醉人，他难以置信，自己竟会一次次地做这种污秽不堪的梦。 每次泄欲的畅快，都让他不寒而栗。他想拥有她，占有她，直至她甘之如饴地臣服于他之下。 翰泠两手捏紧拳头，眼圈通红一片，不能，绝不能再对她犯有那种心思。 次日晚，暮色渐酽，橘黄的烛火被窗外瑟瑟的凉风吹的摇曳，顾影月光着脚裸侧坐在氍毹上，秀致的面容糅合在柔和的光线下透着下有股朦胧妖媚之态。 近一个月来，她心情颇好，凭着之前的半真半假的承诺，两人的关系趋日缓和了些许，翰泠对她的态度固然有所改观。 她伏在苏绣架前，左手托腮撑在支架上，神情恹恹，一针一线在软缎绣着妖艳的花儿。 赫然一只褐色的妖蛇沿着柳树枝爬到窗框，尾削左右摆动地扫过繁密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来了？”顾影月未抬眼，漠然地继续刺绣，捻着银针扬手一扯，指节微微用力。 “我瞧你最近都跟那个憨憨的白豆腐在一起，你是钟意他了?”妖蛇一边吐了吐蛇信子，一边灵动地爬到苏绣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顾影月莞尔，将银针搁在软缎上，略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慵懒地眨眨眼睛，冷冷道：“你懂什么？人形都化不好，你懂爱吗？”目光彰显着鄙夷。 蛇妖冷冷道：“为那副日渐衰老的身躯值得吗？你大可想想，等他油尽灯枯之时，你依然青春貌美，他人生短短的几十年，也只不过是你修行中转瞬即逝的寸间光阴。” 顾影月面露不悦，低缓道：“下去，我不想见到你。” 蛇妖陪在她身边有两百年，实属知己，懂她品性。然而他资质愚钝，锤炼了三百年，还是不能稳定地化成人形，真是条蠢蛇。 他蹒跚凑近，耐心问：“阿月，你到底想作甚？” 顾影月冷白的手指缠绕着针线，她旋即侧过脸，望着对面桌案上闪晃的烛火，想了想，悠悠道：“我即馋着他的身子，也想做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末了，那几个字说的坚定果决。 妖蛇忍不住讥诮：“阿月，这都陷入夜间了，你就别痴人说梦了，你能为他生儿育女，延续子孙么？” 直刺刺的话速即捅破了她遥不可及的梦，眼底流淌的冀望，悉数湮灭。忆起某日闲游，一糊涂的孩童懵撞入他怀中，痛哭流涕地诉说自己跟父母失散的经历，翰泠则不厌其烦地为他周边寻罗父母，还好，折腾了一天，孩童如他所愿，终回到父母的身边。 而从那一刻开始，也让顾影月洞悉到翰泠内心深处一直隐匿的感情，他望着那家人的眼神，到如今她还记得。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份暖意鲜明的亲情，纵然她有长身不老，永驻青春的力量，也圆不了一个对于凡人再简单不过的易事。而这份艰难，却是她徒尽千年修为，也给不到他。 顾影月脸色陡然阴沉，没等妖蛇看清，尾部刺痛的快感令他刹那绷直了身，顾影月手里不知何时捻起银针，直直地扎到他尾巴上。他忿然发怒作势张嘴伸出獠牙欲咬她，未料，还未凑近，顾影月便狠辣地砸了他一巴掌，力度之大直把他煽倒，一时天旋地转，软塌塌躺在软缎上。 她愣了一下，顿时怒上眉梢，一把攥起架边，极无情地将妖蛇翻落在地：“知墨，你弄脏我的刺绣了！” 知墨被人摔的滚落在地，溜溜地滑了三个大圈，才稳住身形，心里腹诽道：“这重色轻友的家伙！” 静谧的屋檐忽然掠过微轻的动静，顾影月认得翰泠步伐的轻重，冷厉的神色霎时变了，她快步抄起知墨把他扔在自己的床上：“快！钻进去。” 知墨悻悻给了她一眼，缓缓钻进棉被中。 待她回神时，翰泠已经从窗框跃入屋内，目光不知为何瞟到她床上：“你在忙？” 顾影月泰然转身，娇软道：“你怎么来了，我们约得不是明日见吗？”她眼珠一转，似想到什么欣悦之事，行到他面前，笑笑：“是想我了吗？” 这番直白的话，犹如呼啸的劲风般瞬间让他想起那个难以言描的梦，他撇过脸，望向一处，以掩盖眼下激起的微妙情动，沉声道：“我今夜来是想和你道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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