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又有谁,能够稍稍抵挡这世上最后一只先天灵兽的化形雷劫呢。 来了也是枉然。 没过多久,众妖赶到,津水边汇聚了众多妖怪。 只是这片祖水的天地间雷劫汹涌,哪个也不能靠近。 敖稷急得直冒汗,龙君已为了天地造化而去,便是将公子和丹儿托付给自己照看了,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得报偿大人的恩德。 于是这位已经成为东海蛟族族长的敖稷一甩长枪,踏步就往津水里冲。 奈何刚行至一半,就被雷劫的少许余波击中,口吐鲜血的从云头上栽了下来,落地后被另一位大妖小心的给救了回来。 众妖正研究该如何合力,才能够进到雷劫波及的津水中去。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雷声大作,最后汇聚成一股,朝着水面万钧而下,一时间天地变色。 也是正在这时,一只老狐妖橙黄的紧紧盯着水面,而后大喝一声,“快看!” 众妖只见,在汹涌的水波与雷电之中,一条巨大龙鱼的幻影冲开一切阻碍,破水而出,腾于空中! “啊!那,那难道,是大人么!” 有水族认出,那虚影正是昔日津水之主,李孟津的先天原身。 而那龙鱼似乎还珍重的托着一个人。 “是公子!敖稷你瞧,那是不是公子!” 含章在脱离水面的一瞬,瞳孔震动,胸腔剧烈扩展,如同濒死一般,大口的抽吸着空气。 但是他的手里已经空了。 男人在出水的一瞬,身躯溃败,最后散落成一群红鲤鱼,他们又拼死聚合,才成了这个托自己出水的巨大鱼龙。 他原以为永远不会离开的自己的人,曾经骤然间失去了,如今在短暂的失而复得后,又要再次失去。 就在龙鱼出水的一瞬,就被雷击的溃散下去,难以为继。 含章眼眸中映着散落开来的龙鱼虚影,自己也即将再次要落入水中。 但他却静悄悄的,没挣扎。 这样的紧要关头,津水的西河岸骤然光芒大盛。 一条灿金的幼龙,背生迦楼罗青色甲羽的双翅,羽翅上带着光晕,辉光晕染了整个岸边的水面,此刻正迎着雷劫冲霄而上。 那是化身之后的丹儿。 先天灵兽终于破劫而出,丹儿不再惧怕雷劫。 他飞身而至,接住了即将落在水面的含章,带着爹爹飞到岸边,轻轻放在一处石台上,随后转身而上,厉喝鸣叫着,冲向云霄,去吞吃雷劫。 转眼间,雷劫并不能敌,被丹儿仗着迦楼罗的先天威能,吞吃了不少之后,轰隆隆的退却下去。 含章浑身没有丝毫力气,外界再大的波折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了,他只一动不动的躺在石台上,侧着脸,呆呆的看着水面。 随后,丹儿收了先天灵兽的法相,依旧变作从前孩童的模样,静静的坐到含章身边,守着爹爹。 大劫尽去,天空迅速晴朗了起来,乌云一去,众人才发觉,这一遭过去,眼下已然是要天亮了。 风雨一过,清晨里朝雾就浓稠些,蔓蔓延延的铺满了整个津水的湖面。 就在众人哀叹着龙君散了形,以为一切徒然,早已尘埃落定之际,水面上的浓雾却忽的打成了旋,迅速聚散。 双目失神的含章瞳孔一震。 就见雾气流转中,一只巨大的龙鱼在津水众多水族的齐心拱卫下,挟着祥云从水面一跃而出,昂首迎接了洒进人间的第一缕朝阳。 蔚然的晨曦映着龙鱼周身,就仿佛给他渡上了一层浅焦色的糖边,看着就让人感觉甜滋滋的。 不管别人是怎样认为的,但至少,在丹儿眼中,让他恍然间想起枕头下那枚包裹好的糖人。 于是,丹儿一愣神的功夫,就指着水面那个渡了光边的“糖人”,朝着含章,开口说了他人生中第一句话。 “爹,你看,龙!” 话音一落,那条龙鱼的身形一顿。 津水中的水众也一顿。 不仅是津水中的水族,就连附近赶奔而来的其他水中大妖,甚至是全天下水中生灵,通通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就在此刻,就在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在一刹那所有江河湖海之水都为之停顿,龙鱼腾空而起,当即脱鳞换甲。 鱼,九变成龙。 而后发出的龙吼震动环宇。 霎时间天门大开,升龙台在津水之上拔地而起! 一时间鹤鸣接引,云布级梯,天光绽彩,地气生华。 更有天兵威风赫赫的伫立在升龙台之上,齐声道。 “恭迎龙王归位。” 随即手拿黄卷法旨,声告四野万方,诏曰:“水主点将!” 津水中忽的风起云涌,一道道金光从水中脱身出来,飞入升龙台。 当初失了灵智坠落水中的津水众,全都在金光中重新化形,应龙王诏令而去。 龙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致使所有妖怪都恭敬叩拜,他们此刻都明白了,大人历经无数艰难,如今功德修满,机缘已到,得封正,归龙王位。 于是都诚心道贺,“拜见龙王。” 还在一旁愣头愣眼瞅着的驺吾,也打了个冷战,浑身一抖之后,周身顿时神光大涨,而后变作原形斑斓大虎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跃向升龙台。 所有人都在庆贺,只有含章死死的睁着双眼,呆呆的愣在原地。 他害怕,他怕这一切,或许都是自己的幻觉,只要一眨眼,一切幻想破灭,自己依旧还沉在那幽深的水底,窒息到无法呼喊,伸出手什么也抓不住。 丹儿也受到龙气的影响,浑身金鳞乍现,只是他看了看那边升龙台,又看了看身边傻站着的爹爹,就没受那种血脉中的吸引,仍旧站在原地贴着含章没动。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众妖还在仍旧原地低着头,却顿觉一阵盎然的春意与生机席卷了这一方天地。 抬头一看,前方早已不见什么升龙台,只有一道璀璨的霞光拂过,霞光之后,是一座通幽的金门桥,桥尽头,有一扇白莹莹的大门,门楣上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白玉京。 含章看着眼前这样熟悉的景象,顿时狠狠的喘了一口气,他太想往前去了,但又惶恐。 身边的丹儿看了一会儿,最后伸手,拽了拽含章的袖子。 而后丹儿便领着他爹爹,一步一步的往那座金门桥上走去,含章木木的亦步亦趋。 行至玉门边,丹儿本要推门,但想了想,还是没动,只抬头看着含章。 含章站在玉门边,他抬了几次手,却又缩着手指放下。 最后,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轻轻的推开了眼前这道对他而言尘封了已久的门。 明媚的春光从渐渐张开的门缝中泄出来,打开玉门,抬头望去,满眼的苍松翠柏,花草香柳。 这里依旧是那个他熟悉的白玉京,依旧是那潭水雾缭绕升腾的热池,那堆水池中金灿灿的宝山,那条隐藏在草丛中全是妖怪脚印的凌乱小径,以及不远处那座高高耸立、飞檐翘角的玲珑宝塔。 他抬步上前,还未开门,就有一群小妖怪嘁嘁喳喳的一同把门打开了,其中以那头羞涩的六角娃娃鱼小倪为首,他抖着头上粉红的角,嘴里笑嘻嘻的喊着公子。 含章进门,僧三点、点三僧、随风倒、倒随风等则伸着鱼蹼,笨手笨脚的给含章掸灰。这是公子曾教给他们的,说是家人久未归家,是要用柳枝沾水除秽的,他们好好的记下了。 小人参伸着胖胳膊从肥沃的大花盆中钻出来,笑哈哈的荡着秋千跌进丹儿的怀里了。 含章目不暇接,欢喜中带着僵硬与不知所措的和他们见礼。 踏上台阶,拾级而上,所有妖怪都站在一起,迎接在两侧,目之所及尽是他熟悉的面孔。 有白胡子一把的老龟、手里还搓着电的乌统领、拎着鱼干眨着大眼睛的小水獭、在掐着相公耳朵的箴魚夫人,还有一条长尾巴悠闲的圈着郑屠的驺吾…… 他们笑盈盈的朝含章行礼,欢迎含章回来。 含章的心跳越来越快,脚步也越来越急,最后竟不管不顾,跌跌撞撞的跑起来。 然而没等他跑近那个平日他给妖怪们讲课的屋子,就听见门口那个他亲手挂上的黄铜铜铃,无风自动,“叮啷啷”清脆的响了几声。 随后,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门后的书塾中,轻纱薄透的屏风后,那个男人一身织锦的红袍一如当年。 他双目温情,朝着含章稽首弯腰,笑着问候了一声。 “夫人,回来啦。” 含章瞬间泪如雨下。 金门晓,玉京春,桦烟深处红衫新,认得化龙身。
第89章 番外一(上) 生离死别之后再次相聚,总是情难自禁的。 含章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这么些年的煎熬与痛苦也随着汹涌的眼泪,慢慢释怀了。 但却依旧抱着龙君死死不放,将额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浑身颤抖着抽噎,久久不能平静。 张屠站在这一间雅致小堂的外头,看着眼前相拥的两人,心中欣喜,很能体会到其中的酸楚。 他从没见过公子这样失态痛哭过,公子在他们眼前总是如沐春风的,即使这些年有些艰难,也从未改一身的风度雅量。 那可是琼林镇最最骄矜自持的公子了,也是自己平生仅见过最芝兰玉树的人物。 张屠轻轻叹息般的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声若有似无的声音,也令边身旁的斑斓大老虎听到了。 大老虎头顶上黄底白尖的耳朵微微一动,屁股后那条粗长如鞭的尾巴一甩,“嗖”的一下就将张屠缠住了,只使了一个巧劲,张屠便被带着跌进花斑大老虎胸口暖烘烘的绒毛里。 驺吾似乎也想学龙君那样紧紧的抱住心上人,只是他好像忘了自己还是大老虎的形态,这一抱之下,张屠没能像人家公子一样感动哭,倒是平白的啃了满嘴毛。 还没等张屠抬头,驺吾就径自低下头,拱起张屠的脸,又在人家的肩膀上蹭,惬意的喉咙里“呼噜噜”直响。 然后蹭着蹭着,驺吾就渐渐激动起来,有些失控,巨大的虎躯推推挤挤间,两人就从妖怪群里挤了出去,他将张屠按在殿里的漆红柱子上又闻又嗅,嘴边的虎须一抖一抖的。 张屠本来是由着这只大老虎的,他从没料到,这人还有能够重获人躯的一天,所以现在心中也有说不出的情意。 只是没等他表述,身前的这只大老虎就抑制不住的张嘴伸出舌头要来舔他。 张屠想起过去种种,心中就一抖,当即伸手就抓住驺吾来不及张大的嘴,使劲上下一合。 驺吾一愣,醒过神来。是了,他的舌头太过粗糙,都是倒刺,曾有一次动情之下,没忍住舔了这人的后背,结果他那蜜色的结实后背就足足肿了好几天。
107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