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声说:“不会伤到你了……” 而逄风毫不犹豫地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根烟花棒。星星点点的光从烟花棒上溅射开来,有的落到雪白大氅上,化为蝴蝶似的光斑。 火光映亮了他的脸。 逄风用手指去触碰那些噼里啪啦跃出来的星星,而南明焰形成的十字星立在了他的指尖上,吻着他的手指。 只有暖意。 细细烟花棒很快燃尽了,化作灰烬与青烟,逄风有点意犹未尽望着他。雄性动物都乐意在爱人面前多表现的,南离心头一跳:“宝贝,夫君给你弄个更好看的。”
第166章 寄心 夜空寂寥,徒留星子闪烁。偶有烟火映亮夜空,却只能照亮一瞬,而后又归于沉寂。弯月悬在高空,漫天飞雪中显得冷而寂。 逄风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南离捉住他的手腕,两人的指尖交叠在一处。 那金白的火焰也同样燃烧在他的指尖,几近琉璃的焰心明亮透彻,映着雪色与月色,近乎缱绻地在他们的指尖流连。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简直就像是他召出了这火焰。逄风呼出一口白雾:“你的火……似乎不一样了。” 先前他记得南明焰是金焰与白焰交织,而如今白焰却蜕变为几近半透明的色彩,如一盏水纹密布的琉璃罩,将金焰衬托得更加瑰丽。 南离柔声道:“你来试试?” 他握着逄风的手,牵引着逄风的指尖,向飘雪的夜空遥遥一指。而顺着指尖的方向,漫天金白花火就在夜空炸裂开来,映得天空如同白昼。火焰凝聚为液滴,而后凝聚为金色的大鸟,每一片羽毛都纤毫毕现。 它拖曳着修长的尾羽,不住在夜空啼鸣、盘旋,每一片落羽都曳出片片星光。 这感觉实在是太过奇妙,简直像是由逄风自己来操纵南明焰一般。逄风试着念头一动,那只鸟便随着心意于夜空遨游,舒展的羽翅泼下万亩金炽光。 南明焰在他手中是真的如臂使指,可逄风明明是惧火的太阴之体。逄风被南离握着的那只手又一翻,火鸟伸长脖颈长鸣一声,化为金水,金水凝聚,又化为一头金色的狼。 巨狼挥舞着两条长尾,四肢舒展奔向月亮,它张开口,露出森白的牙齿,似要一口吞下皎皎明月。可最终却也只是轻柔地用嘴吻蹭过月亮朦胧的边廓。 逄风喃喃自语:“为什么?” 这绝不是南离操控的火焰,他清清楚楚感知到,在指尖跳动的火焰是真真切切被他所掌控,甚至随着他的心意而变作各种模样。 南离去吻他含着疑惑不解的眉眼:“宝贝,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包括这火。 逄风先前魂魄不稳时,他撕裂了自己的魂魄本源,也就是南明焰的火种去黏补他的魂魄。而魂魄稳定之后,那一缕火种被他存放在逄风的心脏里。有它暖着逄风的心脏,逄风从此就再也不会冷与痛了。 而南明焰是世间最炽热的火,从此凡间之火再也不会对逄风造成半点伤害。曾经他在圜塔被阴燃之火所伤,而如今他再也不会因火而疼痛。寄放火种于最脆弱的心脏,这行为只有他全心全意爱着逄风,才有可能实现。 撕裂魂魄本源火种对火兽来说,无疑是自断仙路之举,但南离并不在乎。 逄风聪慧至极,瞬间明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收回那只手,放在自己心口,轻声斥道:“你又胡闹。” 火种的跳动与他的心跳重合,它藏得太深,逄风先前竟一直没有发觉。它在他的身体里温顺得像只羔羊,只是默默为他驱散寒气。 “怎能是胡闹?”南离继续吻过他蹙起的眉峰,上挑的眼尾,“这是聘礼。” 逄风严肃道:“你知不知道撕裂魂魄本源有多危险?我在你身边还好,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会跟着一起——” 南离捉住他的手腕,打断他:“宝贝,你若不在我身畔,我又怎能独活?如果我不这样,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赴死了?” “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南离执拗而坚定地望着他,“你不要总想着丢下我。我已经很强了,能保护好你。” 那缕琉璃般的火焰在两人的指尖升起,南离眉心浮现出火焰纹路,他注视着他的眼:“它的改变,是因为你。” 狼体内曾经有一枚封印,而如今,逄风并没有在他体内寻到那枚封印。或者说,南离寻回了人性,封印已经不在了。 南离忽然一笑:“宝贝,来放烟花。” 于是逄风倚着他的肩膀,指尖绽放出第一枚花火。他学东西很快,烟火在夜空中凝聚成各种花卉,与南离释放的烟火交相辉映。 狼屈下四肢,让他骑在脊背上,两条长尾巴勾勒出花火轮廓,再由逄风细细描绘。逄风搂着狼的脖颈,陷入厚实的毛丛中去。 漫天风雪肆虐,却从不沾他的衣。 “我也要送你一件东西。”逄风的指尖点上南离的眉心。 南离对那片冰湖已经无比熟悉了,而此刻冰湖碎裂,一枚菱形冰晶钻入了他的眉心。虽然心魔已除,他不会时时刻刻受灼痛炙烤,南离的魂魄却也是偏热的。这枚冰晶裹挟着凉爽的风,嵌入到他的灵识中去。 这是月魄,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月魄,是逄风操控太阴、令星辰为之所动的根源所在。 两团魂魄再次毫无阻碍地抱在一起,一面是极冷的冰湖,一面是极热的炽焰,可却完完全全嵌合在一处,仿佛它们生来就该相拥。 他在他耳畔耳语一声:“新年快乐。” 再也不会分开了。 狼背负着逄风落在地上,又化作人形,将他打横抱起。逄风揉了两下他的耳朵,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不怒自威的重瞳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院落中,重明君披着灰白的鹤羽衣,皱纹密布的眼角却含着笑意。 逄风行了一礼:“见过重明君。” 南离在他面前,如同被抓包的孩童一般,迅速涨红了脸:“师尊,我——” 重明君叹道:“南离,你倒是找了个好道侣。他虽说会在天明离去,却到底是舍不得离开你的。离去是命,可命也并非一成不变,而是因人而变。” 南离:“师尊,我先前执迷不悟,伤他良多,我已发誓余生只他一人。” 重明君却突然道:“青鸿醒了。” 南离:“!” 他急道:“师兄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方才,”重明君道,“只是他刚苏醒,于我说了一句话便又陷入沉睡,明日晌午他的魂魄能稍微稳定,你再来看他罢。”
第167章 寒梅 挂着帘帐的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青鸿缓缓睁眼,他指尖微动,似要捉住什么,却还是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南离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眼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师兄!” 逄风候在门口,与他们隔着一道帘子,修长身姿影影绰绰映在帘上。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将这难得的重聚时刻交给了这对师兄弟。 青鸿咳嗽了一声,脸上浮起些病态的红。南离急忙扶起他,顺着他的脊背。青鸿重重咳了几声,才平缓下来:“师弟。” “师兄,你身体还未康复,先不要着急,”南离有条不紊地捞起浸泡在温水中的毛巾,为青鸿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青鸿眼中有迫切的问询之色,虽然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南离却也知晓他为何而挂心。 南离喉结滚动,开口道:“九阙还在,虽说没师兄管理得好,却也在焆都有着一席之地。” 青鸿似放下些心来,可目光却依然带着恳切。 “至于师姐……”南离欲言又止,“师兄,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力去找,可霜鸮却再也没出现过。” 他小声道:“对不起。” 青鸿终于开了口,因久不说话,他的声音带着病中的喑哑:“南离,你长大了。” 鸾鸟眼中依然是那般温润,南离拭了一把眼泪:“再不长大就晚了。” 青鸿握着他的手:“林逢道友如今还好么?我有话予他说。” “逄风在屋外,”南离尾音一转,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师兄要我带他进来么?” 青鸿一眼便明了,他又咳了一声:“南离,看来师兄要先恭喜你了。” 南离便笑了:“过一段请师兄喝喜酒。” 他与逄风魂魄相连,只一个念头,便将青鸿之意递了过去。逄风掀帘而入,南离便借机挽住了他的手。 逄风嗔了他一眼,便正色:“翟禾君。” 青鸿似要从床榻上挣扎着爬起来,却失败了,脊背重重撞在床头,幸好南离眼疾手快扶住了,他苦笑道:“上神,你别取笑我了。” 此话一出,南离的神色顷刻变了,他声音颤抖:“师兄……你在说什么?” 青鸿叹了口气:“南离,你能娶到他,真不知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逄风摇了摇头:“我如今并不是长夜君,也不是幽荧,当我是南离的道侣便好。” 温和的金瞳望向南离,青鸿解释道:“天界仙神,人神与妖神都有。但最为尊贵的,是与天地共生的始神。昔年月与太阴之气交融,又得盘古之眼点化,孕出一神,即为幽荧。” 青鸿继续娓娓道来:“幽荧为人形,却是司妖之神,受妖尊崇。只是愈是强横的始神,越不容易拥有七情六欲,凝聚神魂愈难,他的神位在长夜国不知被供奉了多少年,才勉强凝聚成型……那国之所以名为长夜,正是因为他早就拟定的神名,长夜君。” 鸾鸟道:“虽说他年岁不大,可按辈分,我们这些妖都要尊一声上神。” 逄风忽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他被南离紧紧环住了腰。南离的手臂正搭在他的腰上,他被拖进怀中,动弹不得。 大病初愈的青鸿在眼前,他到底还是没那么厚的脸皮和南离亲密,灵识化作触角,沿着相连的魂魄蹭了一下南离:“不会离开你。” 南离环着他:“师兄为何又忽然提起此事?莫非逄风要回去接神职?” “不,”青鸿眼中落寞,“如今灵气枯竭,就连天界仙神也无几位维系清醒,仙路已断。天道当初要我下凡,除却修复龙脉,还有另外一项要事。” 南离追问:“是什么?” 青鸿面色凝重:“修复秩序,让分裂的四极大地归一。” 逄风身体一僵。 青鸿:“这件事只有你与他才能做到。” 南离难以置信:“为什么是我?” 青鸿叹气:“我也不知,可你身上有烛照的味道。大劫降临时,烛照和幽荧于大灾中救世,幽荧几近破灭,被放在长夜国奉养,烛照则不知所踪。但你与烛照不同,你的魂魄是完完全全属于狼的魂魄,并非烛照。” 南离一时惊得竟说不出话来。 他疲惫道:“还记得那四面旗么?只要向四面旗中注入幽荧与烛照的力量,四极大陆便会归一。但四极大陆分散多年,这也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我希望你们认真思索后,再谨慎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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