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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羽被陆岐远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手放在第一颗纽扣上迟迟未动。陆岐远每向前一步他就往后缩一点，直到后背撞上床头，退无可退。 陆岐远什么也没说，寻羽却突然感受到了极强的精神压力。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在他眼里陆岐远的脸赫然变成了孙程。恍惚中他看见孙少爷举着尖锐的针头，笑嘻嘻地叫他别怕。乳头上被贯穿的疼痛卷土重来，理智遭遇灭顶之灾。 “别过来——！” 寻羽的情绪一瞬间崩溃，随手抄起一个花瓶就砸了过去。之前的经历让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刺猬朝每个方向都竖起尖刺。 花瓶被砸出巨响，碎片崩了满屋。陆岐远躲过了花瓶，脸上还是被崩飞的碎瓷片划了一道小口子。可他像是没感觉似的，只是轻轻拧起眉头，继续向前走。 寻羽能明显看出陆先生的不悦，心中的警报又提高几分。眼见陆岐远踏进了安全范围，寻羽迅速滚下床捡起了一块锋利的瓷片。 颤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越收越紧，那瓷片将他的手掌划得鲜血淋漓。寻羽的表情没有松动，将瓷片举在面前，血液顺着指缝流下，滴落到地面。 陆岐远竟然还没有停下脚步。 寻羽被逼得退无可退，握紧瓷片一跃而起。拼了！手中武器对准的正是对方颈侧的动脉，眼看那尖锐就要划开皮肤。 瞬息之间，寻羽大脑中爆发出锐利的疼痛。他像是丧失了自身对肢体的控制能力，跃起动作戛然而止，只能任由身体重重地摔回地面。他还要再起身，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大脑皮层爆开，激得他脊背后瞬间冒起了战栗。 陆岐远在他面前站定，依旧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至今为止他甚至没有将手抽出口袋，却让寻羽没有了丝毫反击之力。 危险，极度危险。寻羽终于清楚了双方力量的悬殊，梗着脖子不敢抬头。 陆岐远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后颈，上下摩挲着，就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咪。他话中竟还带了些笑意：“就这么怕我？” 寻羽不敢答话。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只要轻轻勾一勾手指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陆岐远将手抽回来，清清冷冷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的语气陡然转沉：“抬起头来，跪好！” 寻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赶忙从地上爬起来，脊背挺直，乖乖跪好。宽大的白衬衫在灯光映照下勾勒出他背后的骨架，他双手撑在膝上，极力克制因为恐惧而本能地颤抖。 分明陆岐远也没有对他做什么。 陆岐远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交叠着双腿，寻羽跪着的地方刚好就在他身前。 他没有再碰寻羽，而是认真直视眼前人，陆岐远低声问：“你在我这里过得不好？” 寻羽摇头。这倒是没有，他在陆家住得很舒服，有吃有喝，还有柔软的大床。 “老管家为难你了？” 寻羽又摇头。老管家像是个和蔼的长辈，请来医生给他治病，还叫来了裁缝给他量体制衣，就连说话都和声细语的，何来为难一说。 陆岐远双手交叠架在沙发扶手上，皱眉：“那，我伤害你了？” 寻羽顿了半秒，再次摇头。陆岐远至今也没有对他造成过什么实质性伤害。反倒是自己朝他扔了个花瓶，还要拿着瓷片跟人拼命。 “那你究竟在怕我什么？”陆岐远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一汪宁静无波的寒潭。 陆岐远自己卧室的顶灯竟然是白色的，阴森森地从头顶打下来，把他原本就凌厉的脸部轮廓雕刻得更加清晰。陆岐远身材并不瘦，但是这张脸却冷硬得有些骨感。那双眼睛又犹如盯着猎物的鹰隼，锐利冰冷，毫无温情。鼻梁高挺笔直，在灯光照耀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雕刻家鬼斧神工的佳作。他的唇也是薄而浅淡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锋利如刀又伤人的话来。这样的相貌，无怪乎寻羽心里发怵。 迟迟不见寻羽的回应，陆岐远像是有些不耐：“说话。” 寻羽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我怕你会和孙、孙少爷那样……” 陆岐远笑了。他将交叠的手分开，用指尖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我说……我跟孙程那小子从来不是一类人。你信吗？” 不论是出身、性格还是行为处事，陆岐远都不认为自己和孙程这位世家纨绔能有半分相似。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族，天生就不把“下等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他才不屑用那种下作的手段逼人就范。 “我信！”听了这话，寻羽的嘴竟然快过了大脑，言语之间他已经不知不觉被瓦解了心防。就凭陆岐远曾将自己抱出深渊，他愿意交付心中仅存的那一丁点信任。 “好，我也没时间跟你废话。我需要有个小东西留在身边解闷，而你刚好合适。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胡乱闹腾，我自然是会好好养着你。”陆岐远的薄唇轻飘飘吐出这段话，坦诚得毫无遮掩，像是在和他平等谈判。 陆岐远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寻羽这样想。 寻羽从有记忆开始过的就是阴沟里老鼠的日子，被人倒买倒卖，在社会底层挣扎谋生，从没有被正眼看待过。他生来卑贱，现在陆岐远竟然在询问他的意愿。 “要生要死，还是继续回酒吧为了那几口饭卑躬屈膝，你自己选吧。” 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受够了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看人脸色，受够了风餐露宿夜不成眠……他做梦都向往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寻羽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手指紧握成拳：“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这一句话出口意味着什么。他从此就是陆岐远手心里见不得光的玩物，而他要做的，也只有讨主人欢心。 “这是我最后一次允许你不用敬语。”陆岐远随手抚上寻羽的脸，大拇指在细嫩的皮肤上流连。 寻羽乖巧地改了口：“是，先生。” 等到闹剧收场，老管家才恰到好处地出现。他站在门口问：“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陆岐远瞥他一眼，边走边交代：“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带小东西去包扎伤口。” “先生今天不……”管家欲言又止。 “算了。让他去休息吧。”陆岐远留下这句话，自己下楼去了书房。 老管家看着满地狼籍有些困惑：难道是自己的安排弄巧成拙了？
第3章 03 沦陷 这些天陆岐远当真信守诺言，从不强迫寻羽，反倒处处都惯着他。今天还让人送了许多套尺寸合适的新衣服来，都是些很新潮的牌子，各种风格都有，满满当当地塞进他房间的衣柜里，随他自己按心情挑选。 老管家一再问他，还缺不缺什么生活用品，司机可以去买。寻羽总是摇头，够了，够了。 这已经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生活了。 寻羽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不是不识好歹。陆岐远于自己有恩，他当然不能再像那天一样拿碎瓷片往人脖子上招呼。他甚至还想要用自己的小小行动来报答这份恩情。 凌晨，大家都已睡下，寻羽在二楼的侧卧远远就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知道是陆岐远回来了，便赶紧穿好衣服，在镜子前扒了扒乱糟糟的短发，朝楼下跑去。 陆岐远进门的时候还有些意外，寻羽竟然早就在门口候着，比老管家还抢先一步。 寻羽认真履行着自己作为“宠物”的职则，眼睛亮晶晶地帮陆岐远脱下外套，甜甜地笑：“先生终于回来啦。” 毕竟在酒吧迎来送往地做了那么久，要讨人欢心他还是会的。 陆岐远累了一天，看见寻羽这副样子，一身疲惫消去大半，哪哪儿都熨帖了。又看到寻羽手上还缠着纱布，正抬手把大衣往衣帽架上挂，随口问他：“手怎么样了？” 寻羽没想到陆先生竟然会关心自己的手，忙把手收回来伸到陆岐远面前：“管家叫医生来过了，让我早晚都换一次药，这是刚包好的。” “嗯。”陆岐远听了这话，点点头，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上。 寻羽见他打开了随身带的电脑就知道是有工作没做完，抬头一看时钟，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立马转身去厨房泡了杯热牛奶。陆岐远平常喝得比较多的都是咖啡和红茶，看见寻羽端了杯牛奶过来，也懒得做什么表情，就只是淡淡地望着他的眼睛，等他回答。 “茶和咖啡都太提神了，我听说牛奶能助眠……”寻羽被那眼神盯得手足无措，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陆岐远细微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了玻璃杯。 寻羽见他脸色缓和还有些惊讶，心底又因为没有被拒绝而暗自欢喜。 陆岐远喝了一口之后，将杯子随手放到桌上，继续手边的工作。寻羽安静地坐到了他身边，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不敢多说话，说多错多，万一哪句话把陆先生惹恼了，现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可惜时间实在是太晚，他又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枯坐在一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刚张开嘴就意识到不对，想半路把哈欠收回去。这样太不礼貌了，寻羽在心中偷偷懊悔。 陆岐远感受到了他的小心翼翼，抬手在他耳垂上轻轻揉捏，轻声撩过心尖：“困了就去睡。” “答应了好好养着你就不会随手把你扔了，我就这么不可信？”陆岐远又像是施了读心术一般，一语道破寻羽心中所忧。 被猜中心思的寻羽望着陆先生眨了眨眼，愣了好几秒才吐出两个字：“可信。” 陆岐远看他有些好笑，抚了抚寻羽的后颈，转头嘱咐老管家：“送他回房。” 寻羽有些受宠若惊。像陆先生这样的“上等人”也会关心他的感受吗？ 又过了些天，陆先生难得在家休了个周末。 他将手头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暂时不用遭受公司的打扰。可惜天公不作美，偏偏在这一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所有户外活动全部作罢，只能窝在家里打发时间。 别墅里有专门的休闲室，陆岐远正握着球杆往上头擦巧粉，寻羽坐在球桌上，伸手把三角框放下，将所有的红球复位。 寻羽对斯诺克并不了解，只是喜欢看陆岐远打，觉得很赏心悦目。陆岐远为了打球方便，将衬衫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只见他伏下身，以左手做支撑，右手执着球杆，背部肌肉线条通过绷紧的衬衫隐隐约约透出来，张开的双臂像拉满的弓弦，蓄势待发。他的肩和背都很宽厚，肌肉匀称地包裹着骨架，不像是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地总裁，倒像是每天挥洒汗水的健身爱好者或者是饱经训练的军人。 陆岐远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调整球杆最精确的角度。寻羽觉得他像极了盯紧猎物的猎鹰，张开了双翼正等待着时机，然后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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