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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清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弱点，绝望的命运就无法被改变。 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在种种酷刑中支撑多久——也许还有几十年，也许只有几年，如果在崩溃前还未能解决掉那个混账怪物，他就会像那些被母体操纵的红雾一样，就此陷在永不结束的痛苦中，估计也不可能有人能攻进城堡里，连祈求着某天被他人解救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意识到这样的事实后，要想安稳地入睡，实在是太难了啊，琳无奈地辗转起来，一时盯着床头的黄铜座钟，一时拿被子把自己盖起来，茫然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而毫不意外，正如他平常极力想要避免的那样，熟悉的脚步声和木杖敲地板的轻响透过蓬松的织物传来，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皱成一团的脸，恢复冷淡的样子，转回向着床边的一边，扯下被子把头露出来，面无表情面对预料中的不速之客。 “先生。” “你看上去相当苦恼，琳。”先生低声说道，拄着杖坐在琳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椅子上，在黑暗中那下垂眼角上的皱纹变得更深，视线似乎也因此变得更柔和。 “是因为《夜魔之源》吗？” “......” 琳怔了怔，他知道先生肯定知道他看了那本书，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直接就提出来，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忌讳。既然先生这么问了，否认也没有意义，他迟疑了一阵后还是点点头，盯着男人与那书无异的漆黑瞳孔，以不失礼貌却又没有敬畏的语气回应。 “是的，先生，我能读懂那本书了.......但依然无法理解你到底是什么。” “原来如此。” 先生了然地颔首，神情平和，似乎并没有对自己仆从这么直接的说法有不满，反而微微抬头，目光变得深邃，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即使是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自我拥有意识已经无数年，却未能遇到与我相同的族人，当我与旅人交易间获得这本关于夜魔的书籍，才发现‘夜魔’这种虚空个体与我相近，只是并非完全相同，夜魔们似乎也不将我视为同类。之后的年间我查找了大量资料与书籍，却仍然未能找到特征比‘夜魔’更接近的个体或族群。” “也许......我只是因为虚空中的某种机缘巧合所诞生的意识。” “但即使你这么强大，也需要摄取‘食物’。” 琳挑起眉，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自嘲，盯着男人的银瞳有着某种攻击性，“如果像夜魔那样吃不到灵魂苦痛，你这个‘意识’应该也会死亡的吧。” “是的，因此在能自行制造为止，我必须寻找并取得像你这样拥有灵魂的个体。” “......也就是说，你会因为缺乏食物而饿死。” “正是如此，只是至今未出现过类似的情形，我虽需要食粮维持生存，但若暂无食粮，我也能在相当长的时间维持正常状态。” “多长？” “根据经验，至少千年以上。” “........” 精灵悻悻地抿着嘴，把内心某种试图把先生饿死的幻想计划丢到脑后。看着眼前态度友善的人类皮囊，他双唇有些迟疑地张了张又合上，最后还是缓缓张开，问出了阅读完《夜魔之源》后，心底最迷茫的疑惑。 “先生......你真的能被打败吗？” “我并非战无不胜，琳。” 先生柔声回应，修长的指尖随意地摩挲着木杖顶端的钻石，眼角垂下，视线再次变深。 “我的本体，我取得食粮的行为，对许多存在来说皆是威胁的。你应该也注意到，交汇处的大门上布满伤痕，无数年来，这座城堡经历过数不尽的战役，我曾像击退异吞者般轻易取得胜利，也曾在面对更强个体时被击败，不得不带着我的仆从逃窜，经过长期修养后才痊愈。” “那仆从，应该趁你重伤的时候逃走才对。”琳紧紧盯着那双眼眸，这听起来是最接近能脱离地狱的时候。 “如你所说，她确实这样做了。” 男人微笑地说，不愠不恼，反而能看出几分赞赏的神色，“她是一位天资聪颖的极地花灵，非常果断地在我最虚弱时发动袭击，将含有剧毒的荆棘箭矢射向我，我当时对城堡的掌控也减弱，木杖的反击不但未能击中她，反而被她的攻击穿透至本体，连皮囊都被毁灭。” “只可惜她错估了我的力量，同时她所精通的空间术法并无法穿透大门，在耗尽力量后，最终被我带回。” “她最后，怎么样了？” “很遗憾，她原本是最可能击败我的仆从，但经历此次失败后，她精神一蹶不振，很快便陷入无可挽回的崩溃，最终灵魂溃败，成为地牢能量来源的一部分。” “果然是这样啊......” 琳垂下眼睫，感觉到嘴巴发苦。 这位女性仆从听起来就比他强多了，甚至还成功躲避了先生那仿佛必中的攻击，结果最后还是落得个无比悲惨的下场。如果想像那种强大个体，直接正面击败先生就更不可能了，以他这平凡的天赋，直到精神崩溃为止都不可能强大到那种程度。 这个怪物，难道就完全没有任何能让弱小者攻击的弱点吗？ “我只是实力相对较强的虚空个体，既非最强，亦非完美。” 先生微微摇头，视线落在精灵暗淡的神情上，似乎已经看穿对方的想法，他伸出手，轻柔地放在精灵柔顺的翠绿发丝上，并没有做过分的事，只是单纯地轻抚着。 “你的灵魂比我所曾见的更坚韧，并不会轻易崩溃，在终末来临之前，我相信你会有机会离开这个囚牢。” “你对每个仆从都这么说过的吧，先生。” 琳讽刺了一句，撇开视线，但也许是因为先生的动作实在无害，疲软的身体也不想动了，就这样呆在原地，任由那只散发着寒气的手抚着头发。 “这种话，只是不希望家畜这么快坏掉罢了。” “不，这是我对你的真实判断，并非敷衍之词。”先生认真地说着，语气低沉，透着淡淡的笑意。 “我相当期待你的成长，琳。” “......如果你愿意直接放我走，我会更感激的，先生。” “遗憾的是我仍未能制造出真正的生命，目前只能以你为食。” “哼。” “时间已经不早了，你的灵魂尚未完全痊愈，需要更多的休息。” 对于自己态度恶劣的坏脾气仆从，先生也只是笑了笑，便收回了手，拄着木杖从椅上站起，低头温和地道。 “晚安，琳。” “晚安.....先生。” 尽管不大情愿，琳最后还是扭过头来，以仆从的敬语回应，在眨眼的刹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只剩下黑暗中的浓浓困意。 琳也没抗拒，缓缓闭上了双眼，让那股带着些许寒气的困意席卷自身，浸入梦乡。 ---- 啊，又是先生对琳深情告白（？）的一夜呢
第65章 番外01 意外 ==== 拜亚精灵和其他精灵不同，并不是居住在人迹罕见的远古森林里，和大自然——包括动物和植物的连接，也逐渐减弱。 而琳作为拜亚精灵的一员，虽然已经死过一次，但还是对虫子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尤其是经历过红斑魔蛛袭击和万蛊池渊的事情后，更是对昆虫敬而远之，不至于多害怕，只是也不怎么想接触，每次在交汇点和先生对战时都会下意识地远离环境中的高耸丛林，仿佛尝试避免过去的“悲剧”重演。 他不喜欢蜘蛛，蜘蛛却似乎不这么想。 自那次第二次遇到那只变异的红斑魔蛛、并和它一起跟异吞者的并肩作战后，琳感觉自己就被对方盯上了。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心理作用，毕竟红斑魔蛛对他造成的心里阴影可还在，没有完全压抑住也是正常的，但当他某天发现自己的房间多了好几根蛛丝时，就确定红斑魔蛛确实在跟随着他。 尤其是当他还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无意间扒出一只缩成巴掌的蜘蛛时。 “嘶嘶！” 被抓在精灵手中的蜘蛛也不挣扎，七只复眼往不同的方向乱转，金属般的口器互相碰撞，发出古怪的声响，爪子们像是拥抱般抓住精灵的手，把口器流出的唾液往上面擦。 “你怎么会在这里？” 琳撇了撇嘴，把蜘蛛丢到桌上，甩掉手上的粘液，先生的藏品基本没有重复的，看一下背壳的花纹就能看出这就是那只红斑魔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跟着他进城堡里，红斑魔蛛应该是喜欢干枯丛林那种环境才对，而不是这个连根草都没有的小房间。 “你应该在藏品室或是交汇点那边吧，不要乱跑。” “嘶。” 蜘蛛像是在回答般叫了一声，在桌上转了几圈，可惜即使琳精通好几种语言，也对蜘蛛语言毫无了解，搞不懂红斑魔蛛想要干什么，看了看没什么头绪，感觉蜘蛛没有恶意，也就放弃了，他转身去洗漱区，脱掉身上有着束缚感的精致女仆服。 反正他现在也不怎么惧怕红斑魔蛛了，“藏物”咒印能让他随时召唤出武器，锋利度足以剖开蜘蛛的腹部，不会让他像以前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虐杀。 当赤裸的琳回到小房间里，蜘蛛还在桌上，七只复眼一起盯着他。 虽然这只是只魔物，还是让琳有点不大自在，他挑起眉，又回到桌子旁边，捏住蜘蛛背壳把它抓起来，走向房门，准备把这个不速之客丢出去，感觉到琳意图的红斑魔蛛尖叫了起来，在琳手上扭来扭曲还是没办法下来，想要咬琳的手指又被躲开。 不过也就在琳的指尖在闪避间松开时，它趁机从精灵手上一跃而逃，落到房间中央，还不等琳跑过来抓住它，它身上的红斑瞬间亮起，兽性的力量凶然迸发，转瞬之间，原本那只巴掌大的蜘蛛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充满了大半个房间的巨型蜘蛛。 “嘶嘶.....” 变大了之后，蜘蛛的叫声也变得低沉，复眼中瞳仁往下移动，盯着被它膨大体型困在角落的精灵，口器缓慢伸长蠕动，想要触碰眼前的精灵。 “......你要干什么？” 琳努力地在蜘蛛的围困下挪动着，房间门被蜘蛛的腿完全挡住了，他也没办法逃出去，只能从那对粗大肢体间窜过去，从这个小得不行的空间换到床边，抬手一挥，取出了“藏物”咒印里的变形武器，化成最习惯使用的短刀，架在自己面前，却迟疑了几分，没有立刻往前砍。 如果是在和异吞者战斗前，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眼前的怪物剖开两半，但战斗当时蜘蛛保护了他很多次，琳也不是这么冷酷无情的人，一下子也没办法直接下狠手。 然而反击的机会，就这样一纵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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