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盯着她,牙关微微咬紧了。 瞿清白和陈厝都吃了一惊,他们看向江隐,他没有反驳。难道真的是江隐开始为生啖鬼魂而杀人的? 他们慢慢向门口走去,在差一步就要踏出去的时候,江隐忽然回头道:“你很想摆脱他?” 陆银霜楞了一下:“当然。” 江隐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留他在这里,只会持续吸收你的力量,据我所知,你之前的佛珠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何止所剩无几,简直是全部的力量都被抢夺了。 陆银霜先是高兴了一瞬,随后又冷静了下来:“能有什么办法,这样的怪物刀枪不入,无论怎样也弄不死他,丢掉了,又会自己找回来,怎么可能摆脱的了?” 余嬉征李—— 祁景拳头攥的紧紧的,一个跨步就要上前:“你——” 他的眼睛泛着红红的血丝,看起来极为可怕,陈厝和瞿清白不得不一边一个架住了他,把他拽了回来。 江隐忽然道:“鬼节。” “鬼门洞开,百鬼夜行,由阳世入阴界,只在这一天。” 他说完,祁景几人甚至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待反应过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到极致,反而呈现一片空白的表情。 陆银霜理解了他的意思,狂喜在她心头涌动起来,如果怎样也丢不掉,那便丢进鬼门关,这样,他怎么可能还能找回来? 她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由衷的笑意,可再看江隐,却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看着那张被凌乱的黑发覆盖着的脸,忽然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熟悉:“……我们以前见过吗?” 江隐转过身,踏出了古宅高高的门槛。 他说:“我从未见过你。”
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夜 在经过了一夜的噩梦后,再出古宅,小镇的天边已经晨光微熹。 但是没有人有逃出生天的喜悦,他们的心情沉重的像呼吸不到一丝清新的空气,那眼悄悄觑着江隐。 祁景忽然道:“那人不是你杀的。” 江隐侧过头:“何以见得?” 祁景说:“我们在井底发现的和活人一般无二的女尸,和其他尸体都不一样。其他尸体身上没有伤痕,只有她是被捅死的,我想最开始杀人的并不是你,而是陆银霜,然后才把你变成了她的杀人工具。” 瞿清白恍然大悟:“没错!就是因为第一次是她亲自动的手,所以那女孩才能把佛珠扯下一颗来!” 祁景上前一步:“为什么不解释?”他抿紧了唇,“为什么从最开始……就一直容忍别人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为什么就连对我们,你都不愿意解释一下?” 江隐道:“有什么区别吗?” 祁景一愣。 “不管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又或者陆银霜做了什么,这座古宅里发生了什么,都和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足以改变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瞿清白结结巴巴的:“可,可是……你一句话都没说过..万一我们误解了你,你……” 江隐说:“不重要。” 瞿清白一下子愣住了。他这话说的实在冷人心,他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来,陈厝也是一僵,气氛一时沉重下来。 祁景冷笑道:“好,好啊。不重要……” 这么久的陪伴和同行,竟然就换来了一句不重要。江隐真是够潇洒,什么都断的干干净净,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无所谓,可是连他们也一样吗? 他转身就走,陈厝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瞿清白看看江隐,拉拉他的袖子:“我们回去吧。” 在小镇清晨的薄雾蒙蒙中,他们回到了韩悦悦的家,韩尚在床上早已醒了,几人又是一阵忙乱,把他收拾安顿好了才完事。 他们饿着肚子,只能去小卖部里买了早餐,大妈刚起来不久,神清气爽的笑:“现在的年轻人起的比我还早啦!昨晚睡得好吗?” 几人尴尬的对视一眼,瞿清白咳了声:“好,挺好的。” “瞎说!”大妈指着他们的黑眼圈,“准是被鬼吓着了。小娃娃就是不经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在这里都是小场面。” 瞿清白心想,要是她知道他们这一夜经历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们买了点吃的回去,韩悦悦已经回来了,她满脸疲惫,风尘仆仆,陈厝把方便面递过去:“吃点东西?” 韩悦悦点点头:“累死我了,这台手术太难了,活活做了八个小时……你们睡得还好?” 怎么总有人问他们这个问题。 “好,睡得人事不省。”陈厝说着就笑了,不经意的对上瞿清白的眼睛,也是含笑的,两人同时一僵,又都移开了目光。 韩悦悦看了看他们,站起来:“我去给爷爷准备早饭。” 她走了两步,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摸腰间,风铃还是在的。她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丢了呢。” 祁景看向江隐,他的手真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放回去了。 给韩尚喂了饭,他却不像往常那样又陷入了迷糊,反而一直拿眼睛盯着江隐,虽然浑浊,却发着亮,好像一点也不糊涂了一样。 韩悦悦奇道:“他很久没有这么精神了……你们爷俩倒是有缘。” 江隐心说,只怕是段孽缘。 韩尚又动了,他拿苍老曲皱的如同树木盘根错节的根系一样的手指着柜子,颤巍巍的要看里面的照片。 陈厝道:“他之前就想看了。” 这次韩悦悦在,几人就把那玻璃拆了下来,把照片拿下来,韩悦悦半蹲着,放在老人摊开的手里:“都给你,这老头,这么大年纪了……” 说不到一半,一滴眼泪忽然从她眼眶里滚落下来。 瞿清白一慌:“你……这是怎么了?” 韩悦悦擦了下脸,勉强笑了下:“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他们都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心都咯噔了一下,瞿清白急急的说:“你不要这样说,老爷子好着呢……会好起来的。” 韩悦悦又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了。 韩尚确实看着比前几天精神许多,竟然能用颤抖的手自己一张一张的,慢慢的翻着照片,好像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往昔,眼睛都在发光。 忽然,他的手停在了一张照片上,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祁景看到,是那张年轻时的他抱着女儿的照片,年华正好,意气风发。 韩悦悦说:“他也许是想妈妈了……” 话没说完,她忽然站了起来。因为韩尚的手缓缓的把那照片扯了下来,一张纸一样的东西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韩悦悦捡了起来,那居然是被封在夹层里的另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男人,可都是她陌生的,一个留着半长不短的,公子哥般的头发,面容俊美到即使这样劣质的,模糊的相纸,也能穿越过多年尘封的岁月,让她一下子红了脸。另一个则普通许多,穿着老式的长裤和白衬衫,面容白净,微微笑着,看得出来有些紧张。 她看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这是谁?” 祁景只接过去看了一眼,就楞在了当场。 巨大的震惊感近乎让人毛骨悚然,这分明是李团结和齐流木。世人都说齐流木的照片在某一个特殊时期被销毁的一张不剩,可祁景想到了李团结在梦里说过的那句话。 齐流木家里也有这样一张桌子。 他和他拍了一张合照。谁能想到,日后斩杀四凶的天下第一人齐流木,竟然和穷奇有这样一张合照! 也许他还将这张照片放到了自己家桌子的玻璃板下面……祁景头大如斗,不敢再想了。 他问:“你不认识这两个人?” 韩悦悦满头问号:“我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估计是爷爷年轻时的朋友吧。” 陈厝凑过来一看:“哇靠,你爷爷的朋友可真够帅的。我的意思是……帅裂苍穹啊!” 韩悦悦有时候听不懂他说话,无奈的摇摇头,把照片给了瞿清白。瞿清白仔细观摩了一会,悄悄道:“我总觉得吧……这男人脸上有妖气。” 祁景心里一动:“为什么这么说?” 瞿清白道:“一般人怎么能帅到这种程度?” 祁景:“……” 瞿清白看着他们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可不是舔狗。我是说这个男人的面相,你们看,”他指着照片上的那张脸,“眉眼这里尤其邪气,含凶带煞,满脸桃花都压不住,难道不反常吗?你对比他旁边这个男人,这一看就是个好人。” 陈厝看了一会,轻嗤道:“你就瞎说吧。” 他们两人还在闹脾气,瞿清白不服气:“我也是学过两天看相的,怎么会胡说?” 陈厝道:“那你倒是说说那老头给我看的准不准?” 瞿清白气闷:“你……” 祁景心里想,兄弟,这次小白还真说对了。这男人何止有妖气,简直就是大大的妖邪。 可是他不禁心想,为什么韩尚偏偏会在这时候翻出这张照片来?是真的寿数将近怀念过去,还是…… 他看向江隐,他没什么表情,和韩尚浑浊发亮的眼光对视,从他手里接过了这张照片。 韩尚好像终于满足了似的,长呼出一口气,疲惫的靠在椅背,闭上了眼睛。 韩悦悦给他盖上毛毯,“嘘”了一声,几个人陆续出去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江隐道:“今晚,我们就走了。” 不仅韩悦悦愣了,其他几人也愣住了,韩悦悦道:“可是……可是晚上没有车啊,你们怎么去县城?” 江隐沉默了一下:“我说错了,是明天走。” 韩悦悦有些不解,却还是说:“行吧,这最后一天,你们就随便逛逛吧。不过我们这个小破地方,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了。对了!最近是鬼节,这几天都有集市的。” 他们点头,韩悦悦熬了一整宿,一会就出门,又去上班了。 祁景说:“我们今晚就走?” 江隐嗯了一声。 “怎么走?” 江隐从他不离身的黑包里掏出一台笨重的收音机:“用这个。” 瞿清白嘟囔道:“我总是怀疑你那包是不是通向异次元,或者有什么介子空间之类的。” 祁景绷着声音道:“召它出来,它就会帮我们解梦?” 江隐点点头:“不过,破梦有一个坏处。我们不知道梦是从哪里开始的,所以也无法知道梦将在哪里结束,所以回到现实后,我们也许还在车里,也许还在泥石流中,这都无法确定。” 陈厝快要骂娘了:“那要是我们还在那些地方,岂不还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继续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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