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煦在房里睡觉,她就笑起来:“煦哥哥怎么还兴大白天睡觉的?” 老仆人很奇怪:“您难道不知道吗,昨日煦少爷守了一整夜灵。” 看来煦哥哥和父亲关系亲厚非常,他还是那么在乎家人。 林灿好整以暇地在林煦院子里待着,她背着双手,左看右看,棘溪的风物确实美妙,哪哪都能滤出水来,茂盛的植物,还有带着潮气的风。 分明已经入秋,庭院里的草木还丝毫不见枯败。一些家常的物什堆叠得很随意,诸如扫帚簸箕草篮之类,大约林煦在时都是他自己打扫的吧。就是林煦的屋子未免太小了。 有人给她端茶水来喝,她喝了一口直皱眉,这什么劣质茶,林家已经穷成这样了吗。 仆人看她的脸色不好,特地解释道:“这是从前烟小姐您最喜欢的。” “是吗。”她用手帕抹了抹自己嘴唇,不慎又把口脂抹下来了一点,看着手帕上蹭着的红色,她脸色变得很难看,转而笑道,“想来是小时候爱喝的,现在口味变了。” 仆人不知道她在闹哪出:这道茶您昨天就用过…… 可是仆人哪敢说主家的亲戚,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过了不知多久,林灿终于等得不耐烦了,用长指甲尖儿敲着桌面,这时林煦的房门终于开了。 林煦只补了一个时辰的觉,林灿也是难熬,他一露面的瞬间她就想扑上去。 可看见林煦身后的那个人,她的惊喜就僵在了脸上,仿佛被秋风给冻住了。 ——剑神。 剑神……和林煦……怎么会从同一间房里出来!? 惊愕之下,她脸上的妆都变成了虚浮在表面的光鲜,而她的灵魂正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迅速坍塌了下去。 她捏着嗓子,惊疑不定:“煦哥哥,你们……?” “补觉而已。”林煦打量了一眼穿得花枝招展的林灿,不确定地问,“你找我莫非是为了昨天的那个核桃酥约定?” 她想起什么一般: “啊……对对对、对,约定。” 林煦想了一圈关于登剑阁最重要的见闻,除了功法,他再想不出别的了:“噢,那我教你几个口诀和指诀,你先练着,至少两个时辰。我待会儿要去灵堂……” “什什、什什么?” 林灿非常意外,似乎没想到所谓的核桃酥约定这种听上去很甜美的约定居然就是无聊的教练功,还要两个时辰起步? 这也太枯燥了! 林煦半句废话没有,告诉她了一个功法,从头到尾教完了,然后问:“有问题吗?” 林灿脑海里想法飞旋了一圈,终于问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尴尬的问题:“为什么是两个时辰?” “练功没有两个时辰怎么出功?在登剑阁就是这样,你不是想学登剑阁的功法吗?” 林灿:…… 眼看林煦就要走,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撒娇般地死死抱住林煦的胳膊: “煦哥哥,我没听懂,你再教教我。” 碰到林煦胳膊的一刹那,林灿内心快高兴上天了: 苍天大地! 有生之年,终于摸到小师尊的胳膊了!!!——虽然隔着衣服。 看来变成女人还有这等好处,早知道应该早点变的。 虽然女人的身体他还用不惯,不大方便。大不了以后他在下面嘛,或者还能用工具嘿嘿……再或者以后换个壮汉的身体……总之只要能和小师尊在一起,什么都可以! 下一秒林煦就挣开了。 在他看来他和这位堂妹不过只是比点头之交稍微亲近一点, 他本能地抗拒不太熟的人突然扑上来肢体接触。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他们已经是至交好友的错觉,之前堂妹从来没有这样,离他至少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见林煦疑惑的神情,林灿受了打击,她不想让煦哥哥误以为她脑袋笨从此就不喜欢她了,她于是把锅撇到了林煦身上,娇声说: “肯定是你教得不好,你再教一遍。” 林煦:“既然是我教得不好,那你换一位教吧。” 他是很真心地提出这个建议。 会练功的人不一定会教,会教的人不一定每个被教的人都能会,因此仙门中找到合适的师父才很重要。 林灿慌了:“不不不,不,我就要你!煦哥哥,你可以陪我练吗?说好的教我,你不许走。或者我就待你身边,绝对不打扰你!” “我要去灵堂。那里有逝者的气息,会扰乱你练功。你若要练功,就不要跟着我去。” 林灿果断地说:“那我不练功了,我就跟着你。” 林煦纳闷,堂妹从前是这样粘他的人吗? 他毕竟从小和堂妹不熟,因此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问。 他走出院子,正巧看见伯父伯母在和母亲喝茶。 一看见林煦,他们就脸上笑得开花: “我看煦哥儿一表人才的,和我们家灿儿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林煦更奇怪了。 林灿不是已经和贾煌有婚约了吗,怎么会找上他? 林灿面露羞涩,心里激动到狂喜颤抖: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和小师尊般配! 伯母说:“那煌哥儿成天不学无术,还有逛窑子的恶癖……” 林煦这才明白,原来是贾煌不好。 ——可是再找别人也行,为什么一定是他? “灿儿今早上说,她梦见自己嫁了一条从天空中降下的龙,我们想来不会是小煌,应该是年纪轻轻就步入元婴之境的……”后面的话伯母笑了笑,没再说了,她饮一口茶,和自家夫君相视一笑。 林煦:…… “可是我并无意于她。”他说。 他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如同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看向他,除了剑神毫无波澜,其他所有人的表情几乎碎裂。 母亲似乎在竭力思考着措辞,连声儿地劝:“儿……你、不要这么直接……” 林煦困惑,那不直接说还能推拉三百回合,让林灿在失望和希望中反复横跳,最后他再拒绝吗。这样岂不是更浪费时间和心力,也不负责任。 大伯说:“我和你伯母就是先婚后爱,之前没有感情不是问题,以后可以慢慢培养。” 林灿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颈边:“是啊……煦哥哥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 剑神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林煦感到头痛:“伯父伯母,我尚有重孝在身,谈婚论嫁不合适吧。” 林煦的母亲这才松口气点点头,她本来也是这个意思,她正准备回绝林灿家的说亲,哪知他们一说起话来,她就插不上趟了。 林灿听到这话,一瞬间面露灰败之色。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 可她没有放弃。林煦要走的时候,她就紧紧跟着,一路跟着林煦到了灵堂门口。 林煦说:“你今日穿得这样鲜艳,想必不是来吊唁的,你要还有别的想去玩,就先去吧。” 林灿快哭了,她内核就是一个大男人,以为是她想穿这么鲜艳的吗?还不是特地为了小师尊打扮的。 她学着那些受男人欢迎的女人们打扮的,为什么林煦只在乎她穿的是不是孝,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林灿不服气,一指剑神:“那他呢?他穿的也不是白的啊!” 林煦:“我没有说不穿孝就不能进,而是你今日特地这样打扮,肯定不是为了进灵堂,我猜你是和你的那些朋友有约?” 林灿摇头: 我没有朋友啊,小师尊。我只是来见你的。 林煦终究不忍看堂妹沮丧: “若你执意要进灵堂,那就过来吧。” 林灿蹦蹦跳跳地走过去,女孩子的身骨蹦起来就是轻快,要换了从前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身体做这种姿态,肯定丑得要命。 她走进去,像是看稀奇一样东看西看。 她决心要好好表现,多陪小师尊说说话,不叫小师尊寂寞: “叔叔临终前会不会是叫着煦哥哥的名字去世的?” 林煦这么在意父亲,她必然要帮助林煦回忆一波美好的父子情,这样连带着林煦对她的观感也会好很多。 林煦的表情却变得十分微妙:……? “他为什么要这样?” 若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半夜惊魂了,他只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毕竟父亲从来不会反复念叨他的名字,除了在准备骂他的时候。 第96章 入世红尘·三十九 林灿不假思索:“当然是想你啊。” 然而,林煦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父亲。 如果有一天父亲亲口对他说“你是我的骄傲”,他会立刻拔剑问父亲你是谁,你被夺舍了吗。 林灿说的这些,对他来说和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差不多。这样漫无边际的编话,感受不到其中任何一丝真实,更何况主角还是他已经死去的父亲。 出于对堂妹的礼貌,他什么也没有说。 林灿为了演好活泼少女的角色,东摸摸西摸摸,摆弄案桌上的贡品,甚至还用手掀开中间的棺材看,被林煦制止了。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小师尊来制止她,她好趁机感受一会儿小师尊的手。 然后她很夸张地砰然放下棺材板,本来想说里面的老头好吓人,好让她装作纯真无害,博取小师尊的同情和照顾。 结果她一抬头,林煦面如冰霜。 林煦此时已经十分不悦,父亲的棺木不是随意可以碰的。 林灿却仿佛没觉察一样,评论道: “这棺材的木料不怎么样嘛。如果是煦哥哥的父亲,应该要用更好的料子吧?”说着她自以为很俏皮地一笑。 林煦:…… 林煦的怒气正在缓缓累积。 他感到自己在竭力思考一种怎么才能在保全林灿体面的同时把林灿从这里请出去。大家都是亲戚,大伯一家从前对他不坏,他不想让林灿的面子太难看。 林灿见林煦面无表情,以为自己扮天真少女策略失败,小师尊这么喜欢剑神,难不成是喜欢剑神的成熟,还是喜欢剑神的说教? 她想了一想,决定两种都学,开始成熟地说教: “煦哥哥,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成亲了。常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在你父亲的灵柩前,难道就没有思考过这些吗?” 林煦此时非常希望给自己掐个能让自己听不见她说话的咒。 这样既能确保她说话的自由,又能让自己心如止水,皆大欢喜。 “我还在孝期。”他说。 “孝期难道就不需要考虑传宗接代了吗?”林灿眨巴着大眼睛,希望能打动小师尊。 白水鸿知道传宗接代很痛的,所以她肯定不会亲自生孩子,大不了她以后找个男人吞了,再去和某个女人生个孩子,小师尊要是真心爱上了她,肯定不会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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