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观赏作用,没有实际杀伤力。 自他练会以来,家乡年年都请他去。远近乡亲都知道林家公子的剑使得漂亮,行云流水,看了没有不叫好的。 众人看林煦舞这剑,皆是心头纳罕。剑姿倒是漂亮周正,可这剑未免华而不实。 即便白水鸿不是剑修,也看得出来这剑无甚攻击力。 他不由心头暗喜,原来小师尊的剑这么不堪一击,看来师尊年轻时也不是无所不能。 他得好好趁机挑剔一下小师尊,让小师尊知道他的博学多才,从此拜服在他的面前。 林煦舞剑结束,白水鸿便第一个发难: “雅照,你这剑舞的是什么?” 不待林煦回答,白水鸿又说: “剑修的剑要有杀意,你的杀意在哪里?” 林煦暗自思忖,是的,他确实没有杀意,这下悟执仙君总该放弃他了吧。 白水鸿见小师尊哑口无言,还以为小师尊被他批评得心服口服,已对他崇拜无比。 他心中一喜,刚要把那句“你不适合练剑,不如跟着我,我来指点你练气”说出来。 忽然听得银发的剑神冷笑一声。 “你是剑修吗?你怎么敢断言,剑修的剑一定要有杀意?” 白水鸿听不得剑神冷笑,一听见这冷笑他就怒火中烧: “剑不是用来杀人的工具吗?就算包装得再冠冕堂皇,也是伤人的物什,没有杀意的剑还能叫做剑?” 剑神:“你对剑的理解还真是浅薄。” 道阳仙君插话道:“我是觉得,这位小弟子的剑很特别,要配着敲锣打鼓才好。” 白水鸿以为道阳仙君也在说林煦的剑不行,没有威慑力。虽然他一向看不惯道阳,这时也得朝道阳师爷点一点头,表示认同。 玄正仙君道:“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剑。既不肃杀,也不伤感,很是喜庆。” 白水鸿又是点头。觉得玄正仙君说得对,喜庆的剑能有什么用处呢。 这时剑神起身,朝道阳和玄正拱了一拱手,道: “此剑正是节庆用剑,名为棘溪二十四式,就是要配着敲锣打鼓的。” 道阳得瑟起来: “看吧,我看剑的眼光多准。” 剑神:“这剑法起源于上古时期,曾有两位剑修携手同游,一位名叫佑巡,一位名叫尚羽。某日尚羽思乡心切,不想再与佑巡同游,佑巡便把尚羽家乡棘溪的风俗都编到剑意之中,为他舞剑送别。尚羽看了,大为感动,从此不再提归乡之事。后来他们结束云游,回到棘溪,这剑法就在棘溪当地人中代代流传。” 道阳听了,不禁羡慕这样的生活,还有点感动。 “不论真假,我李琭信了。干一杯。” 他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喝酒,玄正管不住他已经下肚的酒,只能按住他的酒杯。 白水鸿:…… 他又是尴尬,又是不忿,没想到道阳和玄正居然摆了他一道,手指骨都要被他掐碎了: “那戴面具的随便编个故事,那就是了?” 道阳他们却仿佛没听见白水鸿的质问,视线径直越了过去,问站在台上的林煦:“这位小弟子,你是棘溪人氏吗?” 林煦答道:“弟子林煦,字雅照,确是棘溪人氏。” 道阳眉开眼笑,对旁边的玄正说: “以宁,我看着这小弟子觉得亲切。你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 白水鸿听得心头警铃大作,上一世道阳就是林煦的正师,这一世他千万要阻止小师尊拜入道阳门下。 玄正仙君也沉静地瞧了一会儿林煦,说:“的确。” 被道阳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林煦有点眼熟,一定在哪见过。 白水鸿:!!! 抢徒弟的竞争者疑似又多了一个。 他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尊这么受欢迎。 他后悔了,他后悔挑剔师尊了。 他本来以为现场没人看得上这华而不实的剑,他好趁机做唯一吸引小师尊注意力的人。结果居然一个又一个人冒出来说这剑好,衬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到了高台举牌评级环节。总共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级1,依次从高到低。综合评级靠前的弟子有优先择师的机会,当然也要双方都同意,才能结为师徒。 白水鸿一咬牙,决定补救一下,连忙抢在所有人之前举起了地级牌。 他暗暗想道,小师尊,本座对你真好,虽然本座当中挑剔你,可是本座给你的评级可一点都不含糊,赶快接受本座对你的赞美吧! 地级牌已经很高了,之前得到地级的弟子都是凤毛麟角,小师尊合该高兴才对。 然而下一刻。 道阳仙君抬手就举了天级牌。 满座哗然。 在这之前,天级牌从来没出现过。 更何况道阳仙君眼高于顶,寻常人的剑他都看不上。 “剑最重要的是剑意,有好多剑修练剑数百年,都摸不到剑意的影子。”道阳仙君双颊酡红,大概已经喝上头了,“这小子年纪轻轻,已有喜庆的剑意了,看他的剑叫人高兴,不错、不错。” 白水鸿抓狂:喜庆的剑意是什么东西啊? 没听说过啊?! 玄正仙君也举了天级牌:“我的看法和师兄一样。” 一样个鬼啊!你分明就是没有自己的主见,道阳说什么你就是什么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掌门凌虚子沉吟半晌,给出了地级牌,这叫白水鸿松了口气,看来掌门和他的意见一致。 有两个胡作非为的天级在前,剩下的人给高了不是,给低了也不是,斟酌之下,都给了地级牌。 白水鸿的脚趾在鞋里缩了缩,仿佛劫后余生。他总算不尴尬了,但他也不突出了。 林煦一跃成为了综合评级首位的弟子。从没有弟子得到过这么多的地级牌,更没有人得到过天级牌。 林煦先是茫然,然后一阵意外,最后越来越紧张。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级地级,他想的是如果太出挑,岂不是又要被白水鸿盯上…… 正在这时,剑神起身,亮出了他的牌。 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荒”。 众人大哗。 白水鸿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小师尊再差,也不至于是荒级吧! 荒级是最差等级的牌,可以一票否决弟子拜师的资格。不管这个弟子之前得了多高的级别牌,只要出现一个荒级牌,拜师的事就必须延迟再议。 众人投来困惑的眼神,等着剑神给出一个解释。 奇异的是,林煦看着那个荒级牌,忽然间,忐忑消失了。 剑神站在高台上俯瞰他: “我只问你,认不认这个荒级?” 林煦低下头,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弟子……认。” 何止是认,这简直是他的救命符。 众人大哗。 白水鸿噌然站出:“你这么问简直是欺人太甚!难道雅照还能忤逆你这个前辈不成?” 剑神不为所动,继续对林煦训道:“你的剑有顾虑,瞻前顾后,我说得可对?” 林煦感到自己完全被看穿了:“……是。” “剑修的心要澄明纯粹,无所畏惧,你方才分明有所畏惧。你选那棘溪二十四式,不是为了前进而挥剑,你是因为逃避而挥剑!” “是。” 他确实在逃避。 被剑神一语道破后,他坦然了许多。 如果白水鸿不在场,他会献出自己最厉害的剑法,随心所欲地舞他想舞的剑,棘溪二十四式根本不会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可他不想被白水鸿注意。他+害怕白水鸿看他的眼神,只要被粘上,他就想躲开。 剑神喝问:“如此行事,还配叫做剑修吗!你对得起手中的剑吗!” 林煦闭上眼睛,剑神的训斥句句在理,他无可辩驳,唯有深深行礼: “弟子……万分惭愧。” 第8章 出世修道·八 林煦只觉剑神的话字字如惊雷,醍醐灌顶。 既为修士,这一生就要坦坦荡荡,该怎样就怎样,为何要被恐惧束缚住手脚。倘若他这辈子都在害怕,畏手畏脚,因为顾虑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不敢做真实的自己,道行怎能有所长进? 向来对剑很严格的道阳仙君也愣住了: “剑神,你……倒也不必对新弟子这么苛刻吧……” 不过他劝了这一句就没再劝了。 仙门中人一般不轻易骂后生晚辈,要是骂,就说明动了指点的心,要骂到弟子醒悟为止。 不然仙门中人对人和气还来不及,何苦折损道心骂晚辈。 剑神严厉道:“问剑之前,先问道;问道之前,先问心。你且下去,问清楚你的心。在那之前,不得拜师!” 林煦答应:“是。” 他不知晓剑神是否真的看穿了他在害怕谁、顾虑谁,他只知道剑神已经用“不得拜师”四字帮他把那个人挡了下来。 白水鸿却不答应了,大声指责: “一派胡言!” 有他在登剑阁里护着小师尊,小师尊怎么可能害怕? “你让他不拜师,他就不拜师?你问过本座的意见没有?” 剑神哂笑,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的意见重要吗。” 那笑容甚至没有更多的冷意,只是叙述了一个事实,再平常不过地就把他给扔了。 白水鸿:“你……!” 林煦道:“弟子心意已决,愿在此起誓,问清道心之前,绝不持剑,亦不拜师,否则身死道消,万劫不复。天地在此,诸位上师同门都为见证!” 闻言,众人又是惊愕,又是叹息。 仙门中人不能轻易起誓,起誓了就一定要做到,否则果报必会应验。 这小弟子不要命了,居然敢立这么重的誓。 就连道阳仙君也摇了摇头,叹一声可惜。 问清道心谈何容易? 古往今来,多少修士修了百年千年,不一定能问清道心,何况一个毛头小子。 白水鸿脸色煞白。 他自然知道修仙人立誓的威力,否则他当初也不会千方百计诓骗林煦立誓。莫非那时他的表现让林煦觉得誓言可以随便说,所以今日草草发誓。 小师尊,你简直、你简直……白水鸿望那少年剑修清俊桀骜的身影,手指攥紧又松开。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一根筋的人,叫他又爱又恨,拿不起又放不下。 剑神听到少年的誓言,紫色的双瞳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这是一件意料之中的事。 他只问林煦:“你还有何话要说?” 林煦原本无话可说。 他既得了指点,又找到理由延迟拜师,已经心满意足。 只是望着剑神的双眼时,他忽然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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