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裴轻愣,喃喃应道:“朝歌?” 绿玉瞧他这模样,叹息出声,“鬼吏官差说你入了往生池,又从里面爬回来,看来是不假。这千百年来你这种魂魄真是头一份。 入往生池,自然会溶蚀前尘记忆,洗涤成为新灵魂,而后入池底的转世轮/盘,去往生为新的生灵。 你不记得自己原先的名字和经历也是正常,入过往生池水,自然就被洗涤过前尘往事。 不过,也不正常……你想啊……你执着于回人间,必是有执念在身。 你……不记得你的执念了吗?” “姑娘……”胡裴眨了眨眼,魂体灵心微动。 “我叫绿玉。”绿玉嫣然一笑。 胡裴点头,拱手问道:“绿玉姑娘在此河岸久了,可曾记得一位身穿电纹银甲的人。祂便是我执着要找寻的答案。” 绿玉猛地捂嘴,眸光流转间恍惚道:“他……你你你……” 在胡裴焦急的眸光里,绿玉猛地背过身去,手指向黄泉海,又指向她自己、指代身后的胡裴……脑子浆糊了圈,恍惚过来。 她转过身,望入胡裴惊诧的眸光里,开口就道:“你就是……冥尊,脖子间得那头狐狸的魂魄吧?也是他的……哎,算了,我不能多说。” 口上不能多说,但其它话依然奔出:“日前,尊上从人间回来时路过我这边,我就瞧见尊上的状态很不好。 前几日,尊上还为你这个魂魄,被雪狼王和摩尔人的魂魄们集体告发针对。 他们以魂誓向九幽法则告发尊上。 尊上为平息此事,自甘入地狱受十八道裂魂火刑,解决这桩犯禁的事。 还有,他现在还守在黄泉海的小岛上等待黄泉花开……” 绿玉看着胡裴一脸懵的神色,指向忘川的上游:“他可伤的不轻啊。亏得九幽现在安稳,鬼心齐聚,这要是以前,都会发生有鬼吏为了上位反杀冥尊的事。” 胡裴诧异地看向她指的方向,心间充满了疑惑,待要细问时魂体虚晃,眼前的九幽如梦境散去。 他开睁眼,就瞧见晁错笑得极为清澈傻气的面容。 原来是天亮了,晁错醒了。 晁错见他醒来,咧嘴笑问:“阿裴,我娘说在喜欢的人身边入睡,日日能做美梦。你可有梦见我?” 那目光里的期待如栩,着实令人不忍说谎。 胡裴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直接侧身下榻。 同时,营帐外响起了摩尔人进攻的号角声。 他看着晁错一滚下床,直接冲出营帐,急口说小心的话都没来得及被他听到。 ----
第56章 == 随摩尔人一次次的进攻,都被轩辕凌天带领的铁甲军和神鹤甲一起阻挡下来。 晁错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直接住在山顶高低上,连月都没见到胡裴。 轩辕玄调令的五万军队到达西北时,正是摩尔人攻击月罗山阙栅墙最猛、最不计后果的一次。 轩辕玄带领来的铁甲军,马不停蹄地冲入战场,连同月罗山阙当地的铁甲军和神鹤甲一起反攻、围杀这一大波的摩尔人和狼熊军团。 鉴于轩辕玄此前与摩尔人交战的经验。 这次他到来时准备充分,直接用火栗阵和圆轮刀阵冲杀进摩尔人和狼群、雪熊群的队伍里。 这一战彻底定典了大周在西北的地位。 因没有雪狼王的参与,铁甲兵把摩尔人和他们的狼、熊军队,以小伤亡的代价赶回了西北冰原的深处。 此战从最初的摩尔人进犯,到和谈不成,至双方死仇,再至现在,接近不死不休之境。 这一战,胡裴站在夹道山上,静静地瞭望天际远方。 在这场皇权继承者的较量里,他既起了作用,又好似顺波而流。 他的身后是轩辕端杀了轩辕玄留下盯梢将士,正一身鲜血地立在胡裴的身旁。 轩辕端的神色冷峻而肃杀:“轩辕易安的消息还没回来。这个机会可是精心准备的,他总不会放弃进雪原抢夺纯净雪莲的机会。” 【所有棋子已布下,最后还是要成事在天。】 “他远道而来,即使在路程上做了全副准备,到了西北就加入战场,不够他应变的。到此刻还没消息传来,正说明他们已经深入北原,追杀摩尔人去了。 对于你来说,确是个好消息。 无论他们里的谁,在这般的大雪天气进入北原,都是九死一生。很多人会为两人的冲突陪葬。”胡裴闭了闭眼,眼见天际间有黑影快速奔来,转身就向山下跑去。 轩辕端握了握拳,阖目再睁,望向天际而来的人影。 【这一出给轩辕玄准备的坟墓,乃是和轩辕易安精心谋划。当年轩辕凯怎么死,这一次轩辕玄就会为此付出贪婪的代价。】 【只可惜,晁错这个傻子,傻人有傻福。先有胡裴、后有石振勇,就连轩辕凌天和轩辕易安都护他上位。 不过,不用担心,有胡裴给他提点又如何?】 轩辕端昂面,迎向越来越大的北原风雪,目中的光芒冷冽而肃杀。 【凛冬已至,谁也逃不出这场暴风雪,他们沾染的每一片雪花都是催命毒药。】 晁错带领的神鹤甲,以及轩辕易安最后托付给石振勇的轩辕铁甲兵差不多都回到月罗山阙的关内。 但是,有两个人和他们带的亲兵队伍没有回来,那就是轩辕易安和轩辕玄两支队伍。 当轩辕凌天从玄坤山附近的针叶林那边的战场上赶来,听闻这事,直接打马冲进了雪原。 无人知道他是去救谁,但是他就这样冲入了北原茫茫的暴风雪。 晁错要跟上去,被胡裴扯住了衣袖。他赤红双眸,朝胡裴怒而无言。 头一次,他的脸上出现失望的神色。 刚毅的面容上含着说不清的情绪,晁错压抑愤怒心酸,道:“阿裴,你太让我失望了。 ” 胡裴看向晁错驾驭黑电冲出栅道、愤而向北原奔去。 他默然了,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轩辕端和轩辕易安的计策,但是在听闻轩辕玄出战的方向是进入北原深处时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纯净雪莲花只有在冰天雪地时才会盛开。】 仅这一条消息,加之摩尔人撤退的指引,令初到西北、立逢战事、急功近利的轩辕玄直接冲进北原的深处。 胡裴的才智预估到事情发展的动向,但他没有提醒轩辕玄。 他只在石振勇调兵时,以使臣的身份说服石振勇把晁错派为左翼策应的队伍,成为远离轩辕玄的那一支。 【以石振勇对晁错的偏爱;以轩辕易安绝对不会令铁甲军全军覆雪的理智;在轩辕易安会为轩辕凯的仇恨,计杀轩辕玄的预测下……一切事件都会顺各方人心发展,而利益会自然而然地归顺到无足轻重、却又有极强存在感的晁错手下。】 事实也是如此。 胡裴想不到得是轩辕凌天给晁错做了个身为铁甲军军神的榜样。 作为先帝的长子,轩辕凌天又怎么会让铁甲军任何一名军士因为一朵雪莲、因为自己人的复仇而葬送在雪原深处呢? 显然,晁错因此受了轩辕凌天大义的影响。 【这是不可避免的事,因为晁错就是这样的人啊。】 胡裴知道,晁错不似皇子般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牺牲;不似自己般久活在世,除关心想关心的人外,其余人都可用冷漠对之。他是年轻的晁错,有心有情、至情至性的晁错。 胡裴又回到栅道山巅的营地,静静地等着。 孤身披黑色狼裘,独立在风雪里,品味新的、与众不同的思念。 十天后,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不会回来,说不定都冻死在北原巨大的暴风雪里。 但是,轩辕凌天带一行十几匹马,拖数个冰棍般的尸体回来了。 在这一行队伍的后面,缀着个面旁冻裂发紫的晁错。 胡裴急速跑下山巅,下栅墙梯,边跑边解开裘氅。 他穿过轩辕凌天及数匹战马、冰尸,跃过打鼻息喷白气的黑电,奔向跪倒在地哆嗦唇齿喃喃的晁错。 “阿……裴……”晁错呼出的气都是冰凉的,眉稍挂霜,随胡裴快速把大氅披在身上,冷得上牙碰下牙,哆嗦道,“冷……你……穿上……” “阿错,”胡裴隔着裹紧的大氅抱紧他,悄悄地把灵力流转过去助他。 晁错约略觉得好受点,伸出冻得皴裂淌血的手拥住胡裴,汲取他传递过来的温热。 “对……不起,那日……我不该这样说你。我在几近要死时,一直后悔那句莽话,我连思绪、尿都冻住的时候,脑子里能转得还是阿裴。阿裴,我……离不开你了。” 胡裴压抑心间复杂的情绪,转头看向疾跑而来的石振勇,让出位置给他。 石振勇道了声“臭小子”,就把哆嗦打颤的晁错拉上背。 他背起晁错,边走边骂骂咧咧道:“你小子什么时候能跟人学着稳重点,胡使臣在山巅日盼夜盼,就等你回来。你再不回来,人家一朵娇花都要被别人摘了去。” 胡裴闻言脚下不稳,差点滑跌了。 晁错躺在前辈的肩头,哆嗦道:“我不是……叮嘱……你……平日……给我盯牢吗?” “哼。谁家媳妇谁盯,何况他一个男人,行动自如,怎么盯?”石振勇骂骂咧咧说完,又呵了声,“你小子好样,我老石这辈子就跟了两个人,前头一个被狼拍死,你这个命大,得活久些啊。” “好……我一定活……得久……嘶……我还要嫁他。”晁错哆嗦地说着,可是太冷了,冷得他不想离开石振勇的后背,拿目光僵硬地斜瞟向后面的胡裴。 【没有大氅的胡裴,应该也很冷。】 “阿裴……走……快点就……不冷了。” 石振勇真是服了这小子。 【男人的断袖之情,也能被他弄得跟女子相思似的煽情到令人起鸡皮疙瘩。 还有什么叫走快点就不冷了?恐怕这是轩辕凌天拉拔晁错从雪原走出来的鼓励话,当谁都跟他似蠢呢。】 他被背上的冰坨子冻着了,真想把人抛了。 “没出息,怎么着都要把人娶回来。你父晁纲一脉单传,而胡家大房好似还有个弟呢。” 胡裴真是没法听两人的对话。 他指派小兵去取热水。 入帐前,他见轩辕凌天把一个个冻如棍子的士兵让人好好的安葬,心里着实佩服天机宗主的能耐和无法用言语说明的家国情谊。 【论起来,晁错跟着这样的人学,才能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入了帐篷后,胡裴给晁错又裹床被子,拿热水轻轻得给他擦拭手脚、脖子,一点点得给他升温。 晁错不言不语,安静地看胡裴如媳妇似得忙进忙出,心里笑得要炸开,嘴上还是拉绷直。他喝着胡裴端来后亲自喂的温米粥,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痒,倾身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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