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宰四人里,除了你外,最小那位都要过不惑之年。 他们与你没法比,而你是我看好的学生,不要让老夫失望。” 胡裴听他颇有深意的话,行过礼后没有细问。 既然被夸了机智敏锐、洞察世事,若是问了岂不是打先生的脸。 到了季雪康的太宰府邸,他陪先生下车后再告辞,上了跟在后面的胡林马车,回了胡府。 晚间,胡裴还在思索季雪康的话,凝目在案几上被他分析出来的关系图,就见案前出现了那角白袍。 目光撩上,胡裴见着了蓝色绣银纹的宽腰带,再及淡然无波的面容。 张了张口,讶异地道:“雷冥尊?” 胡裴惊得直接站起来,若说昨夜视死如归,今日却是……想多活几天,好多事没有做……然而,这不近人情的雷冥尊直接抬手摄魂,胡裴亲眼看到自己的灵魂扑出身体,身体直接倒在椅子上。 他的灵魂被困在雷冥尊的身边,看向自己的身体被雷冥尊悬浮而起,穿过前厅去了对面的寝室,上了卧榻。 胡裴一把伸向旁边的雷冥尊,竟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彼此都为之一震。 胡裴赶紧放开,尴尬问道:“冥尊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不能给个痛快吗?” 雷冥尊感受番手臂上被抓的力道,侧眸凝向胡裴的魂体,露出了丝笑容。 他不等胡裴惊诧,直接把他的魂魄融进狐狸的体内。 ----
第38章 == 不同与胡裴上一次的入狐狸的身体后毫无知觉,胡裴这次明显感觉到被困在飞白的体内。 他的灵魂体悟狐狸身体带来的不同感受,慢慢地顺应妖族天生自带的传承修炼法则开始运转体内的妖力。 这具灵狐身体被众多灵材孕养过,这让他的魂体在漫长的附身过程中的消耗,借由这具身体来孕养自身魂力,补足那些消耗的部分。 修炼的闲暇之余,胡裴也在思索:这个雷冥尊好似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他会帮助后院荒地井里的冤魂,也会帮助十贤之一的叶紫臻魂归冥府……对于自己,似乎也一直在满足自己的愿望。但,这全是冥尊的差事范围吧,有什么值得赞许?他还是个令人讨厌的冥尊。 有山道上帮自己负琴得那一刻,有陪自己枯坐靠榻熬过寒夜的时候,也有以毛茸茸的爪子教导自己弹奏明铮,还有急不可耐得跑来把刀匕融掉得惊心动魄…… 而这些,胡裴不愿意去提起。 翌日,胡裴依然是在床上醒来。 与前次相比,他明显感受到自身驱使这具胡九少爷的身体越发自如。 以往精神不济、心力不足,而总想犯懒的感觉少了许多。 他本想歇一下喊出雷冥尊来问个清楚明白,侍从明泉和胡林已经端水、提食盒进屋。遂而作罢,等晚间再说。 胡裴照常出门上寮,路过司马寮时,再没有见到兴匆匆而来的晁错。 他的脚步微微滞了下,心里起了丝萧瑟感。对于寻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内中的滋味。即为晁错的隐忍,也为伤情不知何处的自己。 待重新踏步,他入了太宰寮。 胡裴凝目在那位换了自己砚台还言笑晏晏的小宰戎刚身上,不动声色地接过今日份的公文,依然如寻常般处理事情。 相较于戎刚时不时扫来地窥探性目光,胡裴连眼神都没有奉送。在如此大的公寮里,任何一点不循规蹈矩都会被人看入眼。即使自己不出手,旁人也会争相去斗,若要合纵,又岂是那么容易? 到晚间下寮,便有小宰戴望来问胡裴:“胡小宰,晚间我们打算去仙云楼聚一聚,你可要参加?” 胡裴颔首,没有拒绝。 戴望极为高兴地道:“甚好甚好,有胡小宰加入这局,一定能满堂生辉,咱们便当是给胡小宰入寮的接风宴吧。” 胡裴耳听其余几人应和,再及小宰下面一堆士一大夫们被这一声吆喝喊得喜色上脸,似乎大家都同意这个接风宴的设置。 他顺势朝这个起头的戴望道:“戴小宰情意拳拳,请胡裴入席,胡裴却之不恭。戴小宰不妨先请个宫侍跟侍从说一声去定桌吧。” 戴望面色机变,有些不太确定,但是在胡裴年轻淡定的目光下不由自主颔首笑道:“应该应该……我这就遣人去定……”说完就有些回不过神,应该什么?定什么? 不是应该让这个年纪轻轻就得季太宰亲眼相加的胡裴出资请客吗? 而胡裴已经喊道:“既然戴大人有如此心请大家一起,咱们就一起去吧。” 太宰寮里加上小宰和士一大夫、士二大夫、小臣等共有二十二人,不明就里得人不在少数,但上峰喊请,随敢不去? 几位小宰也怕有人互相勾连,要亲眼去盯着,遂而大家一起出宫,陆续坐上马车向仙云楼赶去。 另一位小宰廖褚的马车上,戴望黑着张脸气愤不平,与他交好的廖褚就心平气和地问他。 “戴望,你不是说要胡裴请客接风、吃个哑巴亏吗?怎么到头来成了你?” 戴望被他提起这茬更气了,“鬼使神差,不知道缘何就这样了……我的侍从都已经去仙云楼订位……这可怎么整?” 廖褚假意劝慰,摇头道:“算了。我们都是季大人的学子,但真正对季先生有帮助还是胡裴,争不过他。” 戴望不服气道:“凭什么,大周的官都是熬着年纪,凭资历上来,他胡裴小小年纪,不过才十六,就能抢在我们前面?” 廖褚看他模样神色,好笑道:“若你也能负明铮长琴下山,入亭拜师,送先生贤名天下闻,为官起点何至于从六官小臣上来? 他胡裴起点就比别人高,胡家还是世代名门宗伯之后,胡云深看着为人不显,在朝中多少人敬着他?” “他胡家也没几个官位高过胡云深的宗伯,连亲弟都不过是宫廷艺官之流。”戴望咬牙道,转而眸光流转,笑起来。 廖褚看他神色就知道一定是又有了主意,也没打断他,待马车到仙云楼前,缓缓道:“待得饭局差不多,你我先走便是了。他胡裴还能不付钱吃白饭?” 戴望闻言,展笑道:“我遣小侍来定位时提过一句,说是帮新任小宰胡裴定的局,总归有效吧。咱们安心吃,吃完了再走。他胡裴走了,这饭钱也得扣在他胡府的匾额上。” 两人四目相对,嘻嘻哈哈笑着下了车。迎上另一个给胡裴私换砚台的小宰戎刚,彼此面和相笑,拱手入了仙云楼的后院。 仙云楼后院有庭院雅间,二十人官位不一,陆续分出三桌来坐。小宰四人一桌,士大夫有八人一桌,再有十人是小臣一桌。 入座后,其余两桌尚且还活跃,但是小宰四人却各自端茶品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待菜上席,众人相视笑笑,就开始吃上。 廖褚要了酒,但也没先倒酒。 戴望就道:“胡小宰算是我们寮所里旧人,往日来往交谊不少,不过这会至太宰寮也算是新人吧。” 戎刚哼了声道:“有些人就是仗着家世、名望,不把前辈放在眼里。” 胡裴慢慢地吃着嚼着,待入了肚,他取过酒壶先给自己倒上,随后拿起杯子,朝廖褚敬道:“廖同僚,之前多谢你提醒我砚台一事,”眼见廖褚脸色大变,胡裴满意地扫见戎刚面色逡黑,又朝戎刚笑道,“多谢戎同僚提醒我仙云楼佳肴味美,得先去敬士大夫一事。” 敬廖褚的酒也没直接入肚,他起身向屏风外安静了得那两桌走去。 士大夫和小臣们这边就相对和谐多了。 胡裴没去管他离开后那三人是如何眼锋交错。 他的手段并不高明,当堂点名,不清不楚,而能够这样不高明是因为如晁纲一样,背后站着季雪康。 而这三人的手段论起来还是廖褚老谋深算些,尽让别人去给他出招,他则坐后观鱼斗,这才最是可恨。 士大夫一桌纷纷起身,对于胡裴来敬酒还挺稀奇。 彼时哪里有贤人大儒敬小民小吏之说,他们一时间神色激动,纷纷反敬胡裴,言道:“胡小宰不愧有灵均名号,乃是被霍太师都想要收为弟子的少年天才,还是连当朝太士沈大人都倾慕的人。” “是啊,胡小宰礼贤下士,为人谦和。从四辅寮的右拾遗就一直很礼遇我们。听说,当年大右弼大人见了胡小宰,都落泪了,自叹其风姿仪态不如胡小宰呢。” “对啊,胡小宰当真是与众不同。来,我等敬胡小宰一杯。” …… 胡裴先前只说过一句话,接下来都是听大家在说。 他的面色温和而认真,神色谦虚而有礼,端得是儒门君子风。 待众人都敬完,胡裴这杯酒也才尝了个味儿,抬手指指旁边的小臣一桌。 这些士大夫却学他纷纷起身,也向小臣们走去。 小臣们激动地站起来,目光崇敬地看向胡裴,与各自的上峰纷纷对饮。 这般热络过后,胡裴又显得多余起来,他耳闻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坐在小臣这一桌,听着他们聊着各自耳闻的趣事。 相较于屏风得另一边,三小宰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心思各异。 廖褚遂先站起来,自斟一杯后拿杯子向屏风后面走去。 然而不等他绕过屏风,戎刚已经讥讽道:“廖大哥这未免丢人了,人家已经先去,你这后招出得也忒上不了台面。” 廖褚回眸瞪去,就听戴望讽刺道:“戎刚,你是我们三人里入寮最晚,凭什么讽刺廖老哥,要我说就你这样,除了会耍小心机还会什么?” 廖褚心里不得劲,胡裴也没具体说什么,偏偏三人原本一致对外却窝里斗。 这合纵之术算是完了,再有砚台之事,明明告诉了太宰,不想太宰直接告诉胡裴,可见太宰季雪康对胡裴有多爱护。 廖褚思虑完,也不急着去隔壁两桌了。 从来都只有下属敬上峰,未有上峰迁就下属之说,待胡裴被人爬在头上撒尿拉屎就知道这个举动有多蠢。 隔壁两桌吃完邀着离去,一看屏风另一边的小宰桌子,餐食已动过,剩下残羹冷炙却无一人。 士大夫和小臣们面面相觑,有点儿悚惧,也有点不喜这三上峰,还特别佩服胡裴。 胡裴笑道:“廖小宰他们想必已经用完膳回去,大家也都散了吧。明日旬月假日,大家都好好休息。” 众人这才破了慌乱,言笑晏晏着朝他拱手,随后一一离去。 这时候有小臣留步,朝胡裴说起廖褚三小宰之间的龃龉。 胡裴但听不应,完了后道:“君子不道他人短。多谢你的心意。” 这人虽得了句教训,却被胡裴躬身行礼,心里不恼反喜,高兴地离去。 胡裴见仙云楼的人来收账,直接摆手道:“烦请把账单送去廖褚小宰的府邸,就说胡裴谢他向季大人提醒之情。”
122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