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烬告诉他,现在他们手中的这块玉佩,是由岭山玉雕刻而成的。 凡是对玉有点研究的人都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岭山玉。 岭山是岭城东侧的一条大山脉,据说早期也曾是某朝龙脉的位置。而岭山玉,顾名思义,就是岭山山脉内部开采出的玉石,由于特殊的地质环境,岭山中开采出的玉石都呈一种通透的冷调青蓝色,而且产量极少。 凭这两点特质,岭山玉本应被炒到一个相当高的价格。但偏偏这玉有两个致命的缺点。 第一是它的质地较普通玉石更为脆弱,一般人根本无法手工雕刻,稍微一个用力就会由内到外全部碎裂,连技术最好的的雕刻师父都不敢接岭山玉的活; 而最致命的是,岭山玉,没有纯玉。所有开采出的玉石都会有灰黑色的瑕疵,有的甚至会影响整体成色。 买玉的成本本来就高,又无人能制出完美的成品,岭山玉从众人追捧的新品渐渐变得无人问津。 而眼前这块玉佩,竟然是由岭山玉完美雕刻而成的。无瑕疵无破损,光这一点,这块玉就该无价! 段淮幽回想了下当时拍卖的成交价…… 又是佩服自己眼光的一天! 他仔细观察了下手中玉佩的成色,发现了一个疑点:“你刚才说岭山玉没有纯玉?可是这块玉表面色泽匀称无瑕疵,水头足,通透度也高,是块难得的好玉啊。难道岭山玉也有意外?” 言烬看着手机中的玉佩照片,肯定回答:“不,岭山玉没有意外,所有的岭山玉中全部有瑕疵,只是大小有区别。” “那……”段淮幽还想问什么,直接被言烬打断了:“您知道岭山玉为何有瑕疵吗?” 段淮幽摇头。 言烬回想自己曾在书中看到的内容:“还记得我刚才说岭山山脉曾是某朝龙脉的位置吗?小时候我曾在师父的一本古书中看到过一个记载。” 那本破破烂烂的野史中记载,距今约五百年前,华国曾出现过一个强盛却短暂的王朝。这个王朝只存在了56年,却经历了四次王权更替。 在位的四任皇帝,每一位都崇尚武治,重武轻文。短短56年不是在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在这个王朝的统治期间,华国边界向北推移了将近六百公里。 这样一个强盛的王朝,本该有持续百年的辉煌统治。却不知是何原因,在第四任皇帝上位不到十年后,整个王朝竟然完全消失了。 国都被摧毁,所有王室和大臣尽数失踪,甚至连当时的书籍和史书都不知所踪。历史学家探寻多年,根本找不到任何的遗迹或者史料能够证明这个王朝的存在。 所以它只在没有参考价值的野史被提到过几句,并没有出现在官方历史中,还有很多学者认为这是个被杜撰出来,根本不存在的朝代。 言烬说:“师父的那本野史中描述,这个王朝的最后一批皇亲国戚以及所有身居高位的官员将士,全部因某些原因惨死在岭山山脉中,数十万冤魂被山中风水局困在原地不得超生,渐渐与山中的草木山石融为一体。 再加上玉石本就主阴,易招邪祟,经年累月下来,这些冤魂的怨念和恨意便沉淀为玉石中大大小小的黑灰色瑕疵。” 段淮幽有点明白了:“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这块玉没有瑕疵……” “说明玉中的怨念被人用什么手段摄取出来了。”言烬补充,“当然,也有另一种更说的通的可能,就是这玉中的恶意,只是被人由内部转移至了外部,变成这周遭浓稠的黑雾。” 段淮幽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当然是什么都摸不到的,但是……还是有点痒! 言烬没看到段淮幽暗戳戳的小动作,继续说:“如果没有这玉上雕的纹路,就基本可以肯定是第二种猜测了。” “那……有了这纹路呢?”段淮幽又摸了摸自己的帅脸,这黑雾裹了他这么久,可不能是一堆怨气啊。 “有了这纹路,可行性就多了。”言烬放大图片指给段淮幽看:“这是玉佩上方的一个花纹,您觉没觉得哪里奇怪。” 段淮幽仔细观察片刻,没看出什么玄机,只能从审美角度出发评价道:“奇怪倒是看不出,只觉得这花纹如果雕来做美观用途,也太棱角分明了些。” 现代人在制作玉佩时,因为禁忌讲究少,可供选择的图案和纹路就比古代要多不少。 只要寓意好,图案美观,纹猪鹅猫狗的都有;正式一点也可以是锦鲤、荷花、祥云等等。 这块玉佩上明显是现代产物,其上的图案却不是以上任何一种。纹路棱角分明,说起来不太像图案,反倒像……某种字体! “没错,”言烬肯定了段淮幽的观点,“这些花纹根本不似平常图案那样美观大气,反倒像某种笔锋凌厉的字体。” 言烬揭晓了答案:“这个玉佩上刻的,根本不是什么常规图案,而是一个分开画就的符篆!” 段淮幽彻底被震住了。 这块玉是他在一个小型慈善拍卖会上看见,觉得颜色挺好看,随意用五位数拍下来的。 买它只是为了做慈善,也没多喜欢,拿回家后就扔到了抽屉里,再没拿出来过。 不成想这玉上竟有如此玄机。 言烬对段淮幽内心的翻江倒海毫不知情,继续往下扔炸弹:“而且这符很奇怪,一般符篆的符头基本以三勾或者三将军令为主,而这符篆的符头不是以上任何一种,这种符头,我只在师父的书中见过一次。” 言烬正视段淮幽黝黑的脑袋,声音冷峻:“这是鬼令!” 鬼令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召唤各路恶鬼冤魂听其号令。 段淮幽望着言烬极其严肃的神色,冷意从心底泛起,冻得他一个哆嗦。 “在加上下方能读出的符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玉佩的制作者用某种方法摄取出岭山玉中的怨气作为雕刻工具,以玉身为纸,雕刻出了这张符篆。 作用是吸取周边怨念邪气存于拥有者一身,害其无知无觉死无葬身之地。” 言烬拿过段淮幽手中的玉佩,举到眼前:“这玉,是害人用的。”很可能是专门为了害你。 后半句话言烬没说出口。 段淮幽当年是为了做慈善拍下的这块玉,甚至从刚才段淮幽搜到的报道中能看到,段淮幽在那场拍卖会中起码花了八位数。 言烬知道这笔钱可能只是他所有资产的九牛一毛。但是这份善良的心却不是能用资产多少否定掉的。 可现在却有人利用了这份善良,想要无声无息害死这位好心的有钱人。 言烬自看出符篆的作用后心里就不太好受,他很怕段淮幽会就此受到打击。只得抬眼小心翼翼睨一下段淮幽。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僵硬的坐姿也能看出,此时的他,心情一定不好。 段淮幽确实脸色不太好,但和言烬担心的什么对人性失望不太挨边,他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诶你说……” “我……” …… 两人同时开口,又尴尬闭嘴。 段淮幽抬手示意言烬继续,但言烬刚才鼓了半天勇气才想好词安慰他,刚一被打断,现在根本开不了口,只能面露尴尬使劲摆手:“你说你说。” “你说这东西能把周边怨念邪气都吸到我身上?”段淮幽声音竟然有一丝激动。 言烬不知所谓,只能点头。 “你之前看到小玫后,还猜测把我变成这样的人,目标可能是我们全家?” 点头 段淮幽确认完后,好像松了一口气,语气都轻快了许多:“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小玫最近会由我父母照顾?” 言烬疑惑摇头。 “因为玫玫的母亲,也就是我的表姐,正常驾驶的时候被大早上醉酒驾驶的司机追尾,断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现在还在医院呆着。” “所以呢?”言烬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开始交代家事。 段淮幽:“不光是我表姐,上个月我表弟在学校踢足球,被平时配合默契的同学一脚产断了跟腱;还有我三叔,上个礼拜去签合同,到签字环节的时候,助理新买的笔不出水,换一只吧,笔断了,再换一只,竟然是个披着黑笔外皮的红笔,合同被污损,只能另找时间再签……” “……”这是什么倒霉世家! “我们全家都很倒霉,”段淮幽道,“唯独我父母和哥哥,气运没受过影响,干什么都很顺。” 言烬一开始听着,表情还挺复杂,但越听越明白了段淮幽想要表达的含义:他们全家都很倒霉,只有他的父母哥哥没事。 因为只有段父段母和哥哥,经常住在这个别墅里! 言烬补充段淮幽的未尽之言:“这块玉佩的本义是无知无觉戕害他人,让持有者死于意外。但是到了您这里,反倒阴差阳错保护了自己父母。” 段家祖上代代积德行善,荫蔽子孙,后世家人只要非大奸大恶之徒,大多生意兴隆生活顺遂。 不知是谁觊觎段家这份大气运,意图窃取来为己用,还能顺手把自己身上的恶孽和因果转嫁出去,一举两得。 这人施咒成功后,作为这一代的掌权者,也是大气运的集成者,段淮幽一家原本都会非死即伤。 偏偏因为这块玉的存在,进入别墅范围的人身上的因果全被玉佩转移到了段淮幽身上。 倒霉的就只成了段淮幽一人。 言烬捋顺了情况,心绪颇为复杂地叹了口气:这到底算倒霉呢,还是好人有好报呢? 段淮幽没想那么多,他就觉得自己一个人倒霉能换来父母大哥平安顺遂,这么值的买卖根本没地方找去。 这块玉果然买值了! 他越想心情越轻松,回忆起那几个表亲的倒霉事例,忽然就有点想笑了:“要这些倒霉事放在以前,我家那几个亲戚早就找人看相算命开坛做法去了,但这次有我这个究极倒霉蛋在前面做对比,大家都觉得只要没进icu,这点事情根本不算什么,竟然就都没注意到这反常的情况。” 言烬听完也哭笑不得。 人就是这样,有时候只要有对比,再反常的事情也能当做平常。 “等下玫玫回来我再看一下她的面相,如果她眉间的黑雾已经没有了,那就是咱们所猜测的没跑了。”言烬站起来准备去楼下,“当务之急是……” 段淮幽还在思考着那块玉佩的事情,没注意身上的还有东西,下意识跟着言烬站起来,结果放在腿上的岭山玉佩就这么掉落下去。 画面仿佛被人放了慢动作,段淮幽回过神后瞪大了眼睛,急忙伸出的手只差那么一毫米就勾住了玉佩上的流苏。 红色流苏划过指尖,两人眼睁睁看着玉佩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一声脆响,质地十分脆弱的岭山玉由内而外裂出了无数痕迹,渐渐裂纹多到仿若蛛网密布,然后“嘭!”的一声,碎成了成千上万的小晶体,再无拼接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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