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嘛,开宝藏去!”段淮幽在门口招呼他。 思路被打断,那种莫名的感觉就再也抓不到了,言烬也没纠结于此,甩甩头向门口跑去。 …… “那……我开了?”钥匙插进锁孔里,言烬犹犹豫豫开口。 段淮幽没回答,直接伸手握住言烬的手,稍一用力向右一拧。 “咔哒”一声,闲置多年的老锁在艰涩的机扩声中被转到了正确的角度,随着言烬手一推,这间神秘的书房终于展现在了他们眼前。 …… 面前不是段淮幽想象中玄术师老式书房的样子,也不是言烬想象中神秘莫测,全是法器和符篆的书房的样子。 言烬师父的书房……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皆是满满的一言难尽。 谁能想到,这间书房,竟然如此之乱呢? 与其叫书房,不如说…… “我是玄门外行你不要骗我,这真的不是仓库吗?”段淮幽一脸无语。 言烬张了张嘴也不知如何解释,看主卧和客厅的整洁程度,换谁都会觉得这卧室中嵌套的书房应该也是同款画风。 谁能想到他师父就是如此与众不同,卧室纤尘不染,书房台风过境。 左边墙角那一堆烂七八糟的,是快揉成卫生纸的书吧;诶?书堆旁边那棕色的是什么?哦,是被淹没的书桌的一角啊。 和那堆书比邻且没什么明确界限、颜色十分可疑的,应该是空符纸和一些画好符篆吧,那一大堆,比楼下收破烂老爷爷的纸堆还多,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言烬怀着复杂的心情往前走了一步,然后直接陷在了门口堆积成山的各种金银铜铁玉制的玩意儿里,差点一个前趴摔在中间的丝织品堆里面,还好被段淮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言烬绝望地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下一步的落脚点。 …… 这就是师父只给门简单上了锁却没画法阵加层防护的原因吗,他是坚信没有一个贼能活着从杂物堆里爬出去吧! 好可怕的男人! 段淮幽和言烬呆呆站在门口,心中充满了敬畏。 “所以,咱们怎么办?”段淮幽望着凌乱的房间一筹莫展。 言烬思考了一下:“要不这样吧,你就从门口这堆东西开始找,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先搬到门外去;我比你体型小,就往里走一走,去书那里找找,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段淮幽点点头,觉得这应该是个长时间工作,于是就地坐下,开始一件一件翻。 他无法分辨这些东西里哪些是法器哪些只是装饰品,但玩了多少年的古董,看东西的眼力见还是有的,仔细看过去,总会有些收获。 言烬见段淮幽已经进入工作状态,也高抬腿往屋里面走,还好他人比较瘦,能找到各种小小的空挡落脚,十几分钟后总算是挪到了书堆旁边。 周围的物品堆放太过密集,言烬没办法像段淮幽那样席地而坐,干脆把旁边桌子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自己坐了上去。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开始翻阅。 虽然没进过这个书房,也对师父没什么记忆,但是师父教给他的玄术、曾经扔给他自学的书他还是记忆深刻的。他手中拿的这本就是他曾经的“启蒙教材”,里面都是些简单的玄术入门知识。 言烬把书边边角角都捋直,勉强把它从“卫生纸”进化到“手帕纸”,然后端端正正放在书桌上。 就这么一边看一边整理,一小时过去了,地上的书堆已经空了一小块,桌子上也摆了高高一摞书。 言烬抬头休息眼睛,伸着脖子看了看门口,结果只看到自家老板快被各种破烂埋起来的黑色头顶。 言烬嘴角悄悄扬起,感觉疲惫散去了不少。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又拿起了手旁的一本书。 这本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有成人巴掌大小,封面呈土黄色且破损严重,完全看不出书名和作者。 言烬轻“咦”了一声,仔细辨认封面上模糊的字迹,只能看出末尾是一个造型奇妙的“记”字,是他完全没接触过的字体。 他猜测这应该是一本传记或者游记,是一本他从没见过的书。 言烬有些好奇地翻开书页,发现书中的字体和封面上的不同,正常了许多,虽然是古文字,但还在他能读懂的范围内。 粗略地翻看了几页,言烬发现自己的猜测没错,这果然是一本游记,但比较特殊的是,它是一个古代术士的游记。 作者没提自己的姓名和年代,只以“山人”自称。 这位游者而立之年才因机缘入道,因自知在玄术上不会有突破,于是便干脆地转换了方向。 没办法做顶尖的创造者和使用者,那就做一个绝佳的记录者。他放弃了修行一途,选择在有生之年游遍山河各地,做一个散装玄术的收录者。 这人专往不知名的小地方钻,探求那些没被记录在册的民间玄术,然后把它编成故事写进自己的游记里。 所以这本书与其说是游记,不如说是一本民间散装玄术集。 这作者是个妙人,书的内容也挺有趣,言烬竟不知不觉看了进去,只是有些故事着实夹带了太多私货,导致言烬一边看还一边在默默在心中吐槽: 山人行路途中偶遇一位清秀书生,自称因迷路错过科举,准备回家时又迷路了,请求山人帮他。两人相互扶持走了一段,在一个山村中遇到了善扶乩的灵童。 这灵童瞧了他俩一眼。竟一言未发直接请神上身,一道惊雷劈死了书生,或者说变化为书生的蛇妖。 原来这蛇妖本是当地西山一妖物,专门变化成路人喜欢的样子,诱其失了神志后食其脑髓修炼。 于是山人便一边惊叹这妖物果然神通广大,一边将神童所施巫神怒雷咒记录下来…… Emmmm…… 哪里不对啊! 言烬三观一震,赶紧翻到最前面,这山人是男人没错啊…… …… 这……古人还挺开放。 言烬咂么咂么嘴继续往后看,准备记住几个好玩的待会儿讲给段淮幽听。 可越往后翻,言烬的表情就越不对,等段淮幽站起身来活动筋骨的时候,小朋友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了。 段淮幽吓了一跳,赶紧就着刚才收拾出来的几个落脚地蹦到言烬旁边。 “怎么了?有发现?” 言烬勉强把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有个……大发现。” 之前处理段淮幽家的阵法时,言烬就曾说过,自己对地煞因果阵的了解,都是通过师父给的一本古书中的记载。 那本书记载很详细,不光写了布阵破阵的方法,还记录了几个使用案例。不过那些案例记载的都十分简短,而且造成的后果也不严重,这让言烬一直以为地煞因果阵并不是什么大阵,只是有违玄门宗旨才被销毁禁用。 而这本游记中竟然也有对这阵法的记载,可是这里所记载的围绕地煞因果阵——山人称其为承恩阵,所发生的故事,却太过骇人听闻。 据山人所记,一日,他与一位志同道合的旅人曾随着舆图找到一座隐藏在两座大山中的小城,名为翁城。 两人在去的路上还猜测处在那种地理位置,可能是一座民风比较保守的落后城池,结果真到地方才发现,本应是翁城原址的地方只剩一座枯草丛生的空城——这座城池竟已经被废弃了。 两人十分遗憾,因为不甘白跑一趟,还是进城查看了一圈。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山人直接惊呆了:这城中虽没人,但竟然飘着上千只孤魂野鬼! 这满城的魂魄着实吓了山人一跳,好在鬼魂们对贸然闯进来的两个人没有什么反应,只沉默着在城中四处飘荡。 山人定下心神,尝试着超度他们,但没有成功。经好友提点才发现,这些魂魄竟然都带着深深的怨念和恶果,每一个都黑漆漆的,根本无法被超度。 最终,以山人的能力,只能净化了一个身上怨气没那么重的小少年的魂魄,并从他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翁城自古以来都伫立在大山中间,不受当朝的管制,与外界沟通困难,生活物资也很缺乏,百姓们百年来一直过着贫穷但安宁的生活。直到一百年前,老城主从山外面带回了一个孩子,并把这孩子定为自己的继承人。 几年后,老城主离世,继承人顺理成章成为了下任城主。而这位年轻的城主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都城的东北角建了一座观星楼。在观星楼落成的那一天,城主从山外接来了一个极年轻的男子,并任命他为翁城的第一位司天。 后来的二十几年,城主放弃了从前的和平生活,开始主动向外出兵,抢夺山外小城的地盘和物资。 只是如此那便罢了,却不想这人竟然是个嗜杀成性的,每占一城,必要屠尽城中人口,用残忍的手段虐杀掌权者,不看到血流成河便不能展颜。 如此过去许多年,翁城方圆几百里竟成了一片没有人烟的死地,而那血腥的城主也终于因为作孽太多倒下了。 到了遭报应的时候,堪堪中年的城主终于害怕了,他开始变得仁慈而好施,但多年的罪孽哪是一时的善举就能洗清的,城主终于还是怨气缠身,因果压顶,到了大限。 而这时,多年占着位置却从不作为的司天站了出来,他为城主献了一阵法,言称此阵可以扭转因果,净化怨气,但需要全城人的配合。 城里的百姓早就对这暴戾的城主怨声载道,说不好听点,都盼着他死呢,谁会配合司天救人?城主也还有些自知之明,没有挑战自己和子民的信任程度,根本没和百姓商量,城门一锁,将全城上千人口都关在了城中。 司天好像早做好了准备,门一上锁,大阵立马就发动了,城主身上浓郁的怨气竟然就这么转移到了百姓的身上。城中一时黑气冲天。 待大阵停止,所有的百姓,无一幸免,都一身恶果。 但怨气因果这种东西,普通人肉眼是看不到的,百姓们见无事发生,便天真的以为术法失败,放下心来依旧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可没过多久,整城的人就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纷纷走向死亡,不到一年,翁城就成了一座空城。 那小少年说起这事时仍是一腔愤恨,好在天都看不过去,那造了大孽的城主也没什么好下场,没多久就死了,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 山人与同伴听完后颇为唏嘘,将小少年超度后,在翁城外围画了个大型净化法阵,希望经年累月下来,城中的无辜亡灵可以得到净化,得以往生。 因为讲述的少年也不知这阵法的细节,山人只能把这骇人听闻的故事记录下来,并依据那狗城主在启动阵法前对百姓说的那句:“汝等此刻是在承王之运势,应当感恩戴德。”,给阵法起了个颇为讽刺的名字:承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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