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星一看梁玄辰摇摇欲坠的样子,又立马扶住了他。
“梁兄,我带你回去休息吧?”易水星双手扶住梁玄辰,眼神焦急。
梁玄辰一抬眸就看见了易水星焦急的样子,从前至今,他从未见过易水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易水星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是为了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被他所深藏珍视的那个人也会在意自己,原来,那个人也会为了一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自己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是会让他担心,会让他紧张,会让他焦急,也能让他开心的人。
这是梁玄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单调、乏味、枯燥并灰败的生命皆因那个人而染上了绚丽多彩的颜色。那人的一个表情,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声呼唤,都能让他无比向往明天,在瞬间驱散所有的阴霾。
只要一想到那个人,他就会无比地开心,无比地期待,期待重逢,期待明天。
即便这重逢,这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妄想罢了。
或许,这漫长的一千年,他就是这样坚持下来的吧。他想,如果没有易水星的那句话,没有易水星和他的那个约定,他可能早就枯死在了那个秋天,甚至不会到达冬天,更别说在春天重新生出绿芽来。
在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躺在梁玄辰的身边,鲜血涌流的时候,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手,没有脚,没有嘴巴,眉头骨骼,什么都没有。他只能静静地看着,疯癫的看着,然后,无声地哭泣,流着看不见的透明又极寒的血液。
他也曾以为会和那个少年一同永远停留在那个阳光和煦的秋日午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的。他只是在心里想着,无数次的想着,想着少年曾说过的话,那个卑微乞求似的约定,想着那双明亮却盛满死水的眼眸。
他不想让他最后的希望也消失,他想要他的眼眸盛满明亮的暖阳似的光彩,因为,那本就是属于他的色彩。
如果可以,他会永远记住,永远等待,直到阳光重新明媚之时。
到那时候,他想和他说:
你知道吗?你就像太阳那般温暖。
你知道吗?你的眼眸是我见过最明亮的色彩。
你知道吗?这世上一直一直有人记得你。
你知道吗?我想和你一同看看这天地很久了。
你知道吗?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
……
你的生命是彩色的,比所有的高山都巍峨,比所有的鲜花都缤纷,比所有的美酒都芬芳,比悦耳的歌声更动人,比耀眼的烈日还灼热……你就是我的世界。 ----
第35章 无数昔日的画面闪过梁玄辰的脑海,接踵而来,挥之不去,刻入了他的血肉和灵魂。
枯败的草木,腐朽的房屋,荒芜的道路,利刃似的冷风,毫无生气的碎石,大雾朦浓,所有阴暗的、破败的、疯狂的、痛苦的、嘶嚎的一切密密的交织着,他的世界混沌一片,孤寂一片,阴沉一片。
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风何风,不知己者谁也。
他就那样一个人待在那里,待在那一方小小院落中。
唯一的、明亮的东西是夜晚的那一轮明月,明月高悬于空,挥洒着冷冷的光华。他总是那样衣衫单薄,竟也是一点不觉冷,他靠在屋檐瓦片上,痴痴地凝望着那一轮远在九天之上的明镜。
那明镜总能映出那个少年春风似的模样,即便他脸上没有任何带点儿生气的表情,即便他的眼眸沉冷是冰霜,映在梁玄辰眼里的模样却总是明亮的。那明镜和那少年一样,拥有无尽的光辉与温暖的月华,即便生在最黑最冷的夜晚。
他们的光辉与温暖与生俱来。
任何恶劣腐朽的环境都不能将其改变。
梁玄辰看着那轮明月的双眸越来越清明,阴霾逐渐淡去,七彩的光华从天而降,挥洒在了易水星的身上。
生于黑夜的九天之上的明月完全消散,他看见了易水星——
不是明镜中的虚影,是真真实实站立于自己眼前的满身七彩华光的易水星。
好温暖,好耀眼,好想流泪。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想要把这温暖拥入怀中。
但梁玄辰只是浅笑了一下,伸手扶上易水星的肩膀使他转过身去,轻声地说:“水星兄,彩虹开始绽放了。”
本来易水星在转身的时候,都还在想着梁兄到底有没有事,却不料在转过身的一瞬间就被眼前一幕给震住了——
天边巨大的彩虹桥变得更加明亮起来,空气中跃动着数不尽的水珠,在挥洒的光芒下,光芒通过水珠一个折射过一个,所有的小水珠都被连接了起来,像是有了生命,欢欣地跳起来舞来,在彩虹桥上,尽情地庆祝着这场生命与极乐的盛宴。
绚丽的色彩像是鲜花盛开般,在云海中铺展开来,填满了整片云海,好似这色彩太多太重,薄薄的云海承受不住这重量,给人一种错觉,好像只有伸手一弹指,这无法言语的梦幻般的色彩就要整片整片地坠落下来。
“好像……星辰……白日星辰。”易水星低声喃喃道。
“嗯,是很像,”身后的梁玄辰轻笑一声,“看来我们今天运气还不错。”
此时一前一后两人的距离很近,梁玄辰说话时,浓郁的气息扫过易水星的耳畔,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易水星的耳畔微微地红了。
随之就浮现出了梁玄辰刚刚那抹淡淡的微笑,梁玄辰这个人平时是不怎么笑的,特别是刚刚那样自然而发自内心的笑,平时多半都是带点戏谑、讽刺、不屑及无所谓在里面的。其实梁玄辰这个人正常笑的时候非常的好看迷人,记得之前也有几次,每次都把易水星给看呆了,幸好别人没把他当成痴汉,不然就闹大笑话了。
明明这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平常却总是不干人事儿。不过偶尔倒也挺靠谱的,想到这里易水星就忍不住要斜着眼睛去偷瞄身后的人,可怎么撇都只能隐隐扫见点镀光的轮廓——虚幻而迷人。
最终还是放弃,正过眼珠来,恰恰撞上了立于桥上微偏过头凝望着他的白衣人——那人淡淡一笑。
还未待易水星咂摸出个所以然来,便已轻身慢步到了易水星的面前。
“你刚刚说……白日星辰?”白衣人问道。
易水星还未说话,就被梁玄辰一把拉过,和那白衣人隔开距离来,直觉地警惕道:“你是何人?”
见梁玄辰如此反应,万古只是掩面轻轻一笑,安抚道:“我刚刚听见这位公子说‘白日星辰’觉得你颇为有趣,你不必着急,我没有恶意。”
眼前的白衣人轻声笑语,本来就自带忧郁的气质,整个人也像是很久没活动过凭一口气吊着,说起话来声音弱弱的,就更是多了几分病态美,生得也很是好看,话语中也并没有敌意,听他说话耳朵都是种享受,很难让人不相信。
易水星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低了好几度:“抱歉,我朋友他不太喜生人,希望没有冒犯到你。”
“无妨,是我唐突了。”万古顿了顿,又说:“我能请你们喝杯茶么?当是赔罪了。”
这才第一次见面,易水星实在不好答应,而且看梁玄辰的反应估计也是不愿意,正想着编个理由拒绝,在一旁被美景迷晕的秦子松恰巧被一阵凉风吹醒了,迫不及待地插|进话来:“能能能,当然能,美人相邀当然不能拒绝!”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什么美人相邀,不就是想蹭吃蹭喝么,说得那么风花雪月,易水星就知道,这人一开口就准没好事,只可惜刚才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个秦子松,就没来得及阻止。
反应过来,易水星心一沉,立马捂住秦子松那张气死人的嘴,表情和善:“他脑子有点问题,经常胡言乱语。”
“唔唔唔……唔唔……”秦子松使劲挣扎,可易水星这和身板儿成反比的劲儿可太大了,半天吐不出来几个完整的字。
虽然这秦子松经常不靠谱,这张嘴更是气人,不过这儿也正好可以作个借口,易水星和善一笑:“不好意思,我们得先带他回去,这么美的景色,叨扰到大家就不好了。”
万古了然一笑:“既如此,我们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一说完,易水星立马拖着左一个脑子有问题和右一个神经太紧张回客栈去了,省的这两人又要做出些什么麻烦事儿,让他收拾烂摊子呢。
被易水星放开的秦子松,在路上还还念念不忘的唠叨:“易兄,你为何不让我说话?免费的午餐不香么?”
易水星斜他一眼,微笑:“你还是闭嘴吧,我怕等会儿控制不住我封存已久的洪荒之力……”
秦子松立马浑身一哆嗦,上次被易水星揍的感觉仿佛还记忆犹新,抱紧双臂一阵摇头,总算是闭了嘴。 ----
第36章 回到客栈后,三人各自回了房间。
其实易水星如此着急的拉着梁玄辰和秦子松回来,不仅仅只是为了回绝万古的邀请,今天梁玄辰的状态很不对,他也很担忧。
一想到梁玄辰今日的反应,易水星在房间就坐立难安,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门,往楼下去。
一个时辰后,易水星敲了梁玄辰的房门。
梁玄辰在看到易水星的瞬间,满眼的诧异与惊喜,这还是易水星第一次主动来敲他的门,主动来找他,他现在的心情简直难以言喻,以至于都忘记了邀请客人进门,傻傻地呆立在了门口。
“梁兄?”易水星出声提醒道。
听见易水星的声音,梁玄辰这差点死机的脑子才慢慢缓和了过来,连带说话都有那么点未察觉的磕巴与犹疑,“水,星兄?”
“嗯?我是水星兄。”梁玄辰这模样倒是少见,易水星觉得颇为有趣,竟忍不住挑逗了起来。
“我知道……”
易水星微皱了下眉,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样子,“梁兄屋里莫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
“没有?”易水星调笑,“既如此,那梁兄不准备请客人进去坐一下吗?”
听到这里梁玄辰才仿佛恍然大悟,如同那冬日里贪睡的人,迷迷糊糊的起床,大梦未醒,一不小心失脚掉进了冷水湖里,彻头彻尾的透心凉,身体受了刺|激,脑子进了冷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53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