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或许从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易水星,再没有梁寒了,那个名字和这个世界再没有一点关联。
过去的他已然死去,新生的他飞向天空,可他发现天空虽然广阔,却也孤寂。本以为遥远的天际该缤纷一片,可当他真的飞上去的时候,却只有空旷一片,无边无际的空,颜色也是单一的。
这时他才察觉内心好像少了什么,怎么也填不满,不管飞多高,飞多远。
他淡淡笑了一下,也不知里面含着怎样的情绪,他只是轻声地说:“我想她会很高兴的。”
清河安静思肘一会儿,才说:“……易兄说得有道理,或许我真的该……”
秦子松笑一声,一摊手:“那不就得了,小河河你还小,年轻人得听老人言,机会得好好把握。”
清河莞尔一笑:“今天多谢你们了,化解了我一直以来心中的疑虑。”
秦子松狡猾一笑:“不谢不谢,小河河记得请吃饭啊!”
易水星:“……你这手上的还没吃完。”
秦子松拍手:“那不一样!”
清河像条忠犬:“子松哥想吃什么都可以!” ----
第17章 长安城永昌客栈内。
秦子松一手扶着脑袋:“易兄,你说小河河那胆小鬼能行么?”
易水星笑而不语。
“不如我们去帮他一把?”
易水星酌了口茶不紧不慢道:“你是想去偷看吧?”
“不不不,小河河这孩子什么都好,尊老爱幼与人为善,就是胆小,需要我这个大哥去壮壮但。”
易水星不吃他这一套:“快吃你的饭吧。”
劝说不成,就开启装怪撒泼大法,“易兄去吧去吧,陪我去吧,你看我这么弱小,一个人出门碰到坏人了怎么办,你就陪我去吧,”他又偷偷看了眼一言不发的梁玄辰,“你看连梁兄都想去呢。”
闻言,易水星看了梁玄辰一眼,正好对上了他有点犹豫的眸光,秦子松说得过去,可梁兄居然也有点想看?这就有点反常了。
易水星犹疑着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去?”
梁玄辰没说话,只是很乖地眨了下眼表示默认,这倒让易水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秦子松立马见机行事,拉着易水星的胳膊摇来摇去,“看吧看吧,梁兄都想去,易兄就陪我们吧。”
其实到这里他大可以和梁玄辰一起去的,但他可不想和梁玄辰这个性格扭曲的大冰块一起去,若是只有他和这个只会阴阳怪气他的人,那可真是太瘆人了,想想浑身都哆嗦。
在梁玄辰眨眼后,易水星其实就有一点动摇了,在秦子松更进一番拉扯下,眼神已经开始犹豫了,秦子松立马抓住了这一丝波动,“易兄易兄,去吧去吧,我们就远远看看,真的,梁兄肯定也想和你一起,你难道不想陪梁兄吗?”
说完朝梁玄辰眨了一下眼,梁玄辰意会了他的暗示,虽然不想理他,但现在他们有共同的目标,他非常想和易水星一起去,恨不得每天每时每刻都黏在一起,于是带着点掩饰的不好意思,轻声道了一声:“嗯。”
易水星:“……” 你不应该和他怼他吗?
最终秦子松把握时机,拉着易水星就向门外奔去,易水星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既然走都走了,再多走几步也没什么区别。
最终他想,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就勉强看看吧,他绝对没有偷看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好奇。
城西湖上一画舫中,清河正在完成画作的最后一部分,坐在一旁等待的正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苏寻云。
舫内香炉融融,好闻的香气盈满了每一个干枯的角落,气氛正好。却不知舫顶正蹲着三只不请自来的猴子,易水星平生第一次做这种情,非常地不自在,但已经上了贼船,哪能那么容易就下去。
秦子松异常开心地偷听着,丝毫没有一点廉耻心可言,这脸皮可真是城墙给盖的,易水星觉得这人肯定干了不少偷鸡摸狗之事,可惜如今他也成了同党,此时也不好反驳些什么,真是上船容易下舫难。
清河蘸笔墨的手一顿,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苏寻云,才终于犹豫着开了口:“这屋子里点的香有清气怡神缓疲的效用,在下见苏小姐眉头不曾舒展,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苏寻云一愣,倒是未曾想过对方会问这样的问题,但除了微紧的眉头,脸上确实没有多余的表情,很平淡地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清河一直低着头看画,他轻笑了一下:“苏小姐若是无聊,在下给苏小姐讲个故事吧。”
苏寻云颔首:“先生请讲。”
“很久以前,有一个不幸和家人走散的小男孩,他当时什么都不懂,不懂怎么找到回家的路,不懂怎么缓解心中的恐惧,也不懂该如何活下来,他很迷茫,他感觉他就要死了。”清河手中的画笔不停,好看的色彩在渐渐有形的轮廓中来回穿梭,他的眼眸也跟着画笔不停游动,就好像此刻小男孩从画中站了起来,他的视线也随着小男孩奔跑。
不停地跑,不停地跑,但却怎么也跑不到家。
“他很饿,也没有力气,也不敢去找人求助,他非常地胆小,”清河的眸光停顿在画中一破旧茅草屋上,老旧暗沉地茅草在日光下依旧显出鲜亮的色泽,他轻轻地一字一顿地说:“但他很幸运。”
“他被人救了,所以他才能等到家人找到他,”清河一直看着画的眼眸突然看向苏寻云,他的脸上抹了一层春日沁人的暖,像是冰雪消融后洒向大地的第一束阳光,少年笑似春风:“他的名字叫顾离。”
曾经胆小落魄无助的小男孩和面如春风的少年在此刻瞬间重叠,悠久的记忆盒子被大自然好听的乐曲轻轻敲开,昔日的画面顷刻间就一点一点浮现在了眼前。
那是属于曾经那两个一无所有却依然纯真坚强的孩子的过去。
“是你……”苏寻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翩翩公子温婉有礼,才华横溢年少有为,可她通过他的眼眸看见的确是那个奄奄一息名叫顾离的小男孩。
那时她还流落在外,还不是将军府小姐,只是个娘亲刚过世的孤儿,偶然善心大发在路边捡了个快死的小孩回去,一起吃了几天的残羹冷饭。
不曾想曾经胆小无助的小男孩,如今已惊才绝艳了,再也没有了曾经狼狈的痕迹。
只有自由又美丽的双翼。
她很羡慕,曾几何时,她也多么地想要拥有那样一对双翼,她甚至可以不在乎美丽与否,只要……只要能够飞翔……
这就够了。
仅仅是如此,她依旧觉得自己是无比地贪婪,无比地自私,无比地自利。她想要遏制这样的想法,她也没有什么爱好,从小到大,她最开心的事就是和父亲在一起练武的时候。
她爱她的父亲,在苏寻云的人生中,除了已经过世的母亲,父亲是她最重要的人,所以她愿意留在笼子里,做一辈子也不能飞翔的金丝雀。
可当她此刻看着眼前的清河时,内心还是控制不住地颤动,那是她曾无数次压抑的冲动,她想要过自由肆意的人生,如果可以,她也想要成为像父亲那样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都会有些身不由己,她早已接受了现实,成为三皇子妃,抛弃不现实的想法,不给家人添麻烦。
一个人越是长久地压抑,在看到自己向往的东西时,特别是和自己有过关联的人拥有它时,内心的搏动便会愈发强烈。
可即便如此,苏寻云的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丝水波的涟漪都没有,像是毫不在意般,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她平静道:“你是故意借画之由,找我的?”
清河捏着毛笔的指尖紧了一分,但脸上依旧是很放松自然的:“真是什么也瞒不住你。”
苏寻云:“那你的目的是?”
“目的?”清河放缓了手上的速度,在一处草地仔细勾勒,浅笑了一下:“其实,你可以多相信他人一些……”
将军府大小姐这样的身份,从小处于奢靡权贵之地,打交道的又有几个是没有什么心眼的,哪里能轻易相信他人,清河不是不知道,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句话,或许他想说的是可以多相信他一些,只是终归没有鼓起勇气。
苏寻云显然看出来了,难得有了一丝表情,嘴角浅勾了一下:“你总不能说……你没有目的吧?”
“……”
这……他确实是有目的的……场面一下尴尬住了,清河就在心里后悔怎么自己就这么笨,说个话都这么蠢。
没办法,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毕竟,我小时候就输给你了……” ----
第18章 正在舫顶偷墙角的秦子松急得不行,强力按捺住想要立马一脚踹出一个窟窿进去的冲动。
“啊,急死我了!”
易水星小声提醒道:“安静。”
舫内清河的声音再次响起,略显结巴:“听说……圣上为你和三皇子赐了婚,你……喜欢他么?”
苏寻云倒是没有想到清河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才平静地说道:“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若换做从前,苏寻云肯定回答喜欢,他们两从小青梅竹马,好感肯定是有的,但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的,她志不在此。况且成亲这种事她从来没有思考过,特别是和一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婚约来得突然,她也只能接受。
清河有些迟疑地继续说:“我记得你小时候……”
还未待清河说完,苏寻云像是对他想说的话心知肚明似的答道:“昨日已去,昔日不复,明日不止……”说到这里苏寻云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那笑了到底混着怎样的情感,乍看惊艳迷人,再细一看却觉得有些凄美掺杂其中。
她就那样笑着说:“谁小时候没有点美好的幻想呢?”
清河怔住了,一股奇特的思绪冲上了他的脑子,莫名的直觉苏寻云在说这句话时并不像她表面笑着的那样,他更多的感觉是无奈与妥协,但他却没有立场开口,也不知该如何询问。
人还真是奇特,明明小时候都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长大了反而却连开口都忐忑异常,总是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得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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