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投河前约温纶见了一面,把自己遭遇讲给温纶听,说自己后悔离开戏班,后悔没等温纶,后悔扔下唱功,如今抽烟喝酒搞得嗓子都哑了,再也回不到台上。 说自己走到今天这步,知道错了,下辈子一定记住教训,再不三心二意,要给温纶做个好娘子。 接着纵身一跃,走得干干净净。 徒留温纶在人间歇斯底里报仇雪恨。 温纶说戏班子对未能登台赚钱的学徒十分苛刻,吃穿用度都很差,小时候逢年过节,班主才给小孩子发一颗水煮蛋。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和柳莺莺以为煮鸡蛋就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 温纶每次得着鸡蛋,都只吃半颗,留半颗给柳莺莺吃。 柳莺莺既然因盛祺福而死,温纶就把祭拜柳莺莺的鸡蛋送给盛祺福。 本来三颗都打算给他塞进腚眼里,让他体会一下被强暴又挨打的滋味。 但是第三颗实在塞不进去,就给他绑在嘴里了。 温纶说学戏的孩子从小就挨打,练不好功,师父打,师兄也打。 柳莺莺好不容易出师,本来再也不用挨打,盛祺福却又来打她。 那么他就把柳莺莺挨过的打,也给盛祺福感受一番。 温纶那天在格陵云天大酒店,从头天晚上十一点,打到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盛祺福才断气。 大面积皮下出血、水肿,导致呼吸系统痉挛,俗称疼死了,实际上是疼到憋死了。 黄包车拉杆上挂只铜铃,车夫一边跑一边拨弄铃铛,到达目的地时多拨几下,随即放下车把,转身给厉海说了个钱数。 厉海付完车钱,扯着温纶臂膊把他扶下车,俩人谈话也暂且告一段落。 他俩一进巡捕房就在正门大厅里被人叫住,厉探长同事伸手拦住二人低呼:“您上哪去了?火华哥到处找你出警,赶江边汽车起火那个案子,后来实在找不着你,把小范和小霍带走了。” 厉海先是不以为然囫囵点头,听到后面把眼睛瞪起来:“哎?我们三个归到火华哥那组啦?” 小警员咂舌,表情很无辜:“我们哪知道?您跟局长熟的么好像一家人,您倒是去问问。” 厉海被他促狭模样逗乐:“晓得了。我先把这位送去拘留房。” 小警员攒眉打量温纶:“有点眼熟,他之前是不是来过?又犯啥事?” 厉探长用力呼出一口恶气:“袭警。” 他同事难以置信,大惊小怪的把厉海说话重复一遍:“袭警?” 厉海双眼瞪溜圆,扬眉质问:“难道我被‘袭’得还不够明显?!” 小警员张口结舌,看厉探长仪表凌乱,颧骨泛红、下巴绽青,但并没破皮挂彩,喃喃凑和一句:“还行吧……” 毕竟温纶也没比他好到哪去,俩人分明就是打架斗欧,这叫哪门子袭警? 厉探长朝同事摆摆手,自顾自押面色犹疑的温纶拐进右走廊,走到底扣开拘留区铁门,吩咐狱警:“给我找个单间。” 狱警为难:“报告厉探长,单间住满了。”说完斜眼打量温纶:“这人犯啥事啊?为啥要单间?” 厉海不理会对方提问,坚持给温纶要单间:“你去想为法腾一间出来,这人情况特殊,只能住单间。” 说完拽温纶往回走:“你先去审讯室坐会儿。” 温纶被他扒拉着转个身,困惑攒眉:“你怎么不实话实说我杀人?” 厉海眉头紧锁声音低沉:“首先,杀人也未必有资格住单间。 其次…… 咋地,‘袭警’配不上你呀?袭警最多能拘留三十天呢!你老实在里头蹲着吧。” 魂魄不齐
第191章 睚眦必报的男人 拘留房的单人间,前后左右皆不过两步宽,局促得很,那些隔三差五进班房做客的扒手、飞贼管单人间叫小黑屋,避之唯恐不及。 但对有身份、看重颜面,或心事重重只想自己呆着的人来说,小黑屋约等于避难所。 温纶见这方像竖井一样封闭又偪仄反而松一口气,神情放松少许。 厉海在门口给他解开手铐,顺便交代:“我估计下晌你班主还会找过来,你需要什么东西,比如衣裳,洗漱用具都可以让他送进来。 觉得冷的话,多拿套被褥过来也成,我帮你跟看守打招呼,不让他们为难你。” 言外之意他短时间内没可能出去了,深想一步,应该是永远没机会再出去。 温纶低声道谢:“你人蛮好。” 厉海自谦:“马马虎虎,一般好。” 然后亲手给对方锁起监房,隔铁栅门小声询问:“我还有件事好奇,盛祺福身上那条蕾丝底裤,是他自己的,还是你给他穿的?” 温纶反问:“好看吗?” 厉海拧眉撇嘴一脸嫌弃:“不觉得。” 温纶淡然微笑:“他羞辱莺莺不男不女,我替莺莺出口气。” “你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真可怕。”厉海摇头叹气:“有事或者有话想说,让看守去找我,我办公位就在对面走廊,离这边很近。” 温纶点点头,没说话。 厉海转身离开时仍在替他唏嘘,盛祺福固然可恨,但柳莺莺辜负温纶在先。 温纶能为柳莺莺做的事情他全都做了,可也没能留住柳莺莺。 既然留不住,就该把感情放下,明白无论将来如何结局,都是柳莺莺自己的选择。 毕竟沪城这么大,风流纨绔数不胜数,杀一个姓盛的,再加一个姓连的,也算不上为民除害。 若柳莺莺还活着,未必不会再被其他公子哄骗去。 温纶因此断送自己大好前途,真不知道该说他太痴情,还是太愚蠢。 厉海回警务大厅,在门口报刊架上随意拿本旧刊物回自己座位打发时间,边看杂志边盘算:等霍振庭和范筹回来,应该还来得及去喝冀姝好喜酒。 喝完喜酒顺便去把停在水月局后门的摩托车骑回来。 但是左等右等快到十二点,其他人都开始打饭吃饭了,也没见火华哥那一行人回来。 厉海想去江边找一下他们,但江堤那么老长,万一他前脚走出去,火华哥后脚带队回来,两边不就又扑个空? 关键他摩托车还不在手边,行动上难免迟缓。 挨到快一点钟,厉海终于忍无可忍,跑去找他哥借车。 结果到楼上才知道厉江早就出去了,汽车当然也没停在巡捕房。 就在他垂头丧气下楼时,楼下骤然人声鼎沸,范筹鬼哭狼号的吼叫最为鲜明:“老大!庭庭出事了!” “啥?” 声音隔两层楼,传上来略显模糊,边往下跑边追问:“你说啥?庭庭怎了啦?” 范筹仰脸嚎叫:“老大你快下来!快点!” 再快也没法飞下来,不过厉探拿出清早在外头追捕嫌犯的劲头,一步跨出三级台阶,转瞬就赶到一楼中厅。 霍振庭双手被手铐锁在背后,由范筹与另一名警员压住肩膀。 看三人表情,全都在砥砺较劲。 霍振庭面孔尤为狰狞,怒目圆瞪满含怨毒,咬牙嘶吼的调子好像在骂人,又好像在凄厉哀求放他出去。 不晓得要“出”哪去,出巡捕房,还是出那辆被烈火焚烧殆尽的汽车。 旁边不少同事都想上前帮忙,但瞧不出到底什么情况。 有人看见厉海从楼上跑下来,连忙高声询问:“厉探长!小霍是不是羊癫疯啊?要不要赶紧送医院?” 厉海气得脸色泛青,冲过去用双手箍住霍振庭脑袋,大声喊他姓名。 霍振庭却猛地张大嘴巴抻头来咬他,见咬不到,竟连舌头都伸出来,嘴角涎口水,像个发狂的疯子,看不出一点人样。 钱探长眉头紧锁颇显忧虑,上前两步但与他们保持些许距离,问厉海:“小霍除了傻,是不是还有疯症?之前为什么不说清楚?” 厉海快要被他气死,冲口而出:“我焯你大爷,你疯他都不会疯!你带他去看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他是撞邪!” 火华哥被年轻后辈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大厅里气氛尴尬,职位低的小警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且众人听见“撞邪”两个字不免心生忐忑,不由自主挪步往后退,连帮忙范筹一起押住霍振庭的警员同事都呼吸一窒,想要立刻退开。 厉海见状索性将同事替下来,自己一只手箍住霍振庭身体,另只手的指尖放嘴里用力咬下去。 疼得要死,却没能咬破。 钱烨心里相信厉海所言,但面子受损只能死鸭子嘴硬,高声斥骂:“这里是巡捕房!百毒不侵,哪来的邪秽?该吃药吃药,该送医送医!其他人都别看了!都做自己事情去。” 众警员如蒙大赦,倏然间能躲多远躲多远。 只有法医卓磊不仅没跑,还往前凑了几步,问厉海:“你护身符呐?他身上不是有你的护身符?怎会撞邪?” 厉海正发愁自己手指头皮厚咬不出血,看见卓大夫立即伸手:“给我把刀,手术刀,很锋利那种!” 卓磊连忙转身跑去解剖室,回来时一边跑一边拿酒精棉给刀刃消毒,然后递给厉海。 厉海不接刀,但仍奋力伸出手:“给我划一刀,别太深,出血就行。” 资深法医手法专业,下刀果断又快又准,厉探长甚至还没觉出疼,手上已经见红。 卓大夫给他手上划切口的位置十分讲究,别人听说要在手上扎出一点血,首先反应都会照指头尖上戳。 但专业人士给厉海划开创口的位置在外掌缘上,疼觉神经没那么发达。 放霍振庭嘴里也不像手指头容易被咬断。 霍振庭含住厉海半拉手掌立刻咬下去,好在啖血疗法立杆见影。 厉海被他凶神恶煞模样吓得不轻,深怕被对方咬掉块肉。 好在强忍惊悸真把手掌塞过去,发狂的傻子只呜咽一声,就像被人抽去筋骨一样摊软下来。
第192章 小奶包认怂回归家庭 霍振庭靠在厉海身上,好像睡着了一样,范筹给他卸手铐,同时问厉海:“现在咋办?要不要找李木匠来看看?” 厉海郁闷得在眉心揪出个疙瘩,双手架霍振庭胳肢窝底下,把人往巡捕房外面拖:“我先带他回家泡热水澡,晚点他如果还有不舒服再找李木匠。” 三人快挪进警车里时,卓法医追出来,左手拿块止血胶布,右手捏一片透明玻璃:“厉探长,我给你包扎一下。” 厉海把昏昏沉沉的霍振庭塞进汽车后座,自己也马不停蹄钻进去,从车窗探出条臂膀跟半拉脑袋指挥范筹去找车钥匙,并拒绝法医同事:“没事,不用,不流血了。” “不行,容易感染。”卓大夫说着拉住厉海手掌。 厉海哎呦一声痛叫:“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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