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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筹本来没多想，看见霍振庭对空荡荡房间比划才吓得够呛，扒门口小声叫人：“庭庭走了，回家吃饭。” 蹩脚演员霍公子演技生硬，自以为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模样，其实笑容相当夸张：“小范哥哥，你看庭庭家变漂亮了呀！” 范筹心说整栋房单就这间没粉刷，你跟女鬼聊两句天，咋能高兴成这样？商翠娥又不是漂亮姐姐，真服了你这个傻子。 “娥姐，我带庭庭回家吃饭了哦，改看再来看你。” 小范警官虽然看不见鬼，但秉持“进屋叫人，进庙拜神”的原则，就算看不见，既然知道商翠娥的鬼魂在这里，临走也向对方礼貌道别。 而女鬼商翠娥此时已经将一半身影穿出窗外，听见范筹跟她打招呼，连忙把脚收回来，回头摆手叮嘱：“你们骑车慢点哦，注意安全。”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又重新活回来了一样。
第182章 你去约会把庭庭给我 范筹和他家人居住在一条细窄弄堂里。因为范家祖辈都是沪城人，虽然没出过大富大贵的人物，但日子过得颇显宽裕。 自己家拥有一栋带地契的三层半小楼，虽然只有巴掌大点地方，但因为分出楼层来，一家六口住着倒还挺宽敞。 只有范筹的房间稍微局促了点，因为他住一楼，一楼除了他的睡房，还隔出一间厨房和一块用于吃饭的小厅。 楼上每层也隔出两间房，但由于不设厅堂，房间里除了床铺，还能放下大衣柜跟书桌。 范筹父母带小妹住二层，两个大点的妹妹在三层。 在沪城这种人口密集寸土寸金的地界，能让所有小孩都拥有自己睡房，已算相当不错的家庭条件。 范筹从小到大跟着厉海混，每天回家与家人闲聊的话题十之八九与他老大有关，久而久之范家人差不多连厉二爷身上长几根毛都一清二楚。 厉海身边多出霍振庭这么个大活人，当然更没道理不知情。 何止知情，简直从喜好到口味全都一清二楚。 范筹推开家门，只跟蹲坐在灶台旁边的范太太支应一句：“妈，庭庭来了，老大今晚有事，庭庭跟我们吃饭。” 范太太当即一脸惊喜站起身：“呀！庭庭来啦，阿拉范筹常提起你嘞，快去范筹屋里坐，马上开饭哦。” 说完快步走到楼梯口，仰脸高声叫大女儿：“大妹！去街上买几瓶汽水，庭庭来家吃饭喏。囡囡帮忙摆碗筷！幺妹，去拿果脯下来哦。” 转眼间范筹三个如花似玉的亲妹子满脸好奇兼喜兴冲到楼下跟久有耳闻的阴阳眼傻哥哥打招呼。 三位姑娘虽然无法像蔺大小姐打扮得珠光宝气花含#哥#兒#整#理#枝招展，但十几岁的女孩子，只要把头脸洗干净，衣饰整齐，就足够光彩照人。 霍振庭记忆中从未曾被这么多人众星拱月热情招待，且还都是花容月貌活泼可爱的小妹妹，一时间只知傻笑，连打招呼的话都忘记怎么说。 范筹父亲是水泥厂工人，由于厂子不在市区，下班到家稍微晚一点，饭菜汽水全都摆上桌后这名四多岁中年男人才进家门，一推门就问儿子：“范筹你老大来啦？我看摩托车停门口。” 范筹：“不是老大，是庭庭。” 霍振庭起立掬躬：“叔叔好。”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礼让吹捧，把从没当过座上宾的小傻子哄得晕头转向。 霍振庭更是将他那位跑去和女人去约会的老公痛痛快快抛诸脑后。 饭后范筹带他回房玩过三关，看连环画讲故事，稀里糊涂混到九点多钟。 等厉海来敲门接人时，霍振庭脸上早没了他俩分手时那份幽怨，兴高采烈告诉哈尼：“阿姨炖的红烧肉老好吃了。” 厉二爷瞪眼调侃：“那你有没有给我留两块？” 小傻子满脸无辜，摇头：“不够吃的。” 范筹踩门槛上嘻笑：“还剩几块，我明天带饭盒。老大你要是真想吃，我给你留着。” 厉二爷不差几口肉吃，但仍很捧场的满脸欣慰向兄弟道谢。 范筹陪小傻子玩一晚上不仅不觉得麻烦，还很开心，甚至略感不舍，站门口真诚请缨：“老大，你以后晚上如果有约会，就让庭庭跟我回家，我家里热闹，庭庭喜欢。” 厉海当然点头，范筹一家他都熟，范筹现在一个人赚两份工资，冲他厉二爷面子也会热情款待小傻子。 眼下能帮厉海照管霍振庭的人，最让厉海放心的就是范筹。 所以范筹说他“以后有约会”的时候，厉二爷并没往深处想。 筹范则觉得厉海应算默认，厉家终于将“为厉海物色结婚对象”的问题提上日程。 二十出头的富家子弟，念完大学基本就剩下成家与立业两件人生大事。 所以：“或许用不了多久，小傻子就能吃上老大的喜糖了。唉……” 范筹有这种想法，望向霍振庭背影的眼神不勉很为对方心酸。 弄堂里没正经照明，光线暗淡，等走出来迎上路灯光线，霍振庭看清楚厉海一身华服，当即惊艳赞叹：“哇！哈尼……你今天穿得好帅呀！” 厉海得意扁嘴：“我哪天不帅？我每天都很帅的好伐？” 霍振庭松开他胳膊退后一步欣赏：“哈尼真好看，哈尼今天最帅，哈尼的衣裳像结婚的衣裳一样。” 说完忽觉哪里不对劲，揪紧眉头质问：“哈尼，你去和谁结婚啦？” 厉海啼笑皆非上前捏他脸颊：“和你结，天天和你结！明天你也这样穿，咱俩拍张结婚照好不好？” 小傻子的心情蓦然间转危为安，拍手赞同：“好呀！庭庭又要结婚啦。” 厉二爷当即黑脸，撇嘴揶揄：“二婚了不起呀？” 拉开车门把傻兮兮的霍公子推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关紧车门严辞正告：“霍振庭我跟你讲，你跟曹美莲顶多算姐弟情深。” 霍振庭有样学样，也冲他老公撇嘴，但没反驳。 第二天清早，西浦区巡捕房众警员看见厉海、霍振庭全都一副声带失禁模样，无论高低发出一声惊呼：“哇！侬两个要去结婚呀？” 进而情不自禁多瞅霍振庭两眼，说小霍打扮起来灵得很，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从前只觉蛮可爱，今天俊得叫我等高攀不起嘞。 小傻子美滋滋扭头看厉海，厉海大咧咧称是，说回头给你们发喜糖。但同时反呛：“难道我不俊？” 他同事摆手纠正：“你也俊，但俊得理所当然，小霍是出人意表，惊艳得要死。” 大清早巡捕房里事情不多，众人接水泡茶叠报纸之余，正对二人端正装束津津乐道时，钱烨下属跑来叫人：“厉探长上楼开会，小范跟小霍一起来。” 厉海抬手腕看表：八点三十一分。 心说原来不止我会踩点，火华哥也很有技术嘛。 虽然才刚过八点半，但二楼会议室里已经坐下不少人，其中包括局长厉江。 厉海这组应是需参会而最后到达的一波。
第183章 谁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火华哥大清早发起会议，主要是分析案情兼布置行动。 他对“大酒店鸡蛋奸杀案”的侦查思路主要循迹死者生母提供的信息而得。 盛家大老爷共有四房太太，大房失势多年，大太太早年被投毒留下后遗症，身体差得很，半死不活的和长子留在并州老家守矿坑。 三太没生出儿子，在盛家地位不高。 二太就厉害了。两子两女，各个都很能干，儿子把持公司，女儿分别嫁入沪城豪门。 四太更厉害，一口气生出三个儿子，可惜她进门太晚，只有盛祺福业已成年，两名胞弟一个十二，另一个才八岁。 不过四太念过书，才识高绝，子尚幼而母正强，所以盛老爷也把不少生意交给四房打理。 这也是盛祺福虽不学无术仍能把日子过得无比滋润的原因。 那么盛家形势就非常显而易见的，会有场你死我活的夺产大战将在二房与四方之间展开。 据四太所言，十几年前盛老爷原配夫人食物中毒，是由二太太一手谋划而成。 大二之争彼时已成白热之势，最终结果因盛老爷维护子女丰茂的二房而不了了之。 表面把家底留给大房，带一众小老婆搬至沪城长居，本质上是把公司生意一概带走，将大房彻底打入冷宫。 由此可见二太太是位手段毒辣的女人，她当年敢对大太太下毒，如今自也能来杀四房的人。 厉海每当听见此类家族内斗，都不免在心中感叹一番：我祖宗了不起！ 厉家虽然和许多世家大族相比人丁不算兴旺，但每一代兄弟姐妹皆为一母同胞，遇事总能一致对外不生二心。 兄弟间既便偶有争抢，也不至于发展出生死仇敌、阋墙血战。 眼下按钱探长，或者说按盛四太太看法，盛家二房的确有杀人动机。 至于杀人手段，盛四太给出说法是：一定与并州过来那些讨要赔偿的矿工家属有关。 原因如下： 首先，那些人之前的确来骚扰过盛祺福，应该是当面认脸踩点子。 其次，据盛家二房二少爷所说，他给矿工家属赔过钱，已经把人都打发回并州了；但四太信誓旦旦指摘，盛老二绝不可能给矿工付赔偿。 至于原因，就是最后一条—— 盛老二不给矿工家属赔偿，不代表他不给钱。 做矿业生意，坑里有死伤是家常便饭，每次出事都会有人来沪城讨赔偿，但没有人能从盛家拿走一分钱。 因为只要有人得到“甜头”，讨偿之人就会前赴后继永无断绝，赔是赔不完的。 用盛老爷的话说，有口饭吃的人不会下矿，既然决定干这行，生死由命。 工人下坑前都签过生死契，压根没有赔偿这种说法。 暂不议论盛家人有没有良心，只就此可知，盛老二说赔偿矿工一事，绝对是撒谎。 那为什么又说，盛老二未必不会给矿工家属钱呢？ 因为盛家做这么大买卖，难免沾上一些没办法亲自动手解决的麻烦。 这时他们就会要求来讨要补偿的工人去做一件“大事”，那种他们做完之后必须改名换姓重新做人的事情。 比如沾上人命官司。 这时那些急用钱救命的工人，做完事拿到钱，也不敢再回老家，通常改名换姓远遁他乡。 盛家如此解决了麻烦，也不必担心有“讨债鬼”前赴后继涌来家门口。 坏的一箭双雕。 会议室里众警员听到这里，大抵能猜到钱探长与盛四太所指何意。 盛家二房很可能开出一笔钱，让来沪城讨赔偿的矿工家属“做掉”盛祺福。 这也解释了那些并州人为何来去匆匆一晃而过，没去盛老爷面前大闹就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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