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月想询问猫宁的情况,所以她下意识地瞟了眼猫宁的方向,这一瞟,她却直接和猫宁对上了视线。 “………...” 林思月的视线停顿住。 温言椿也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过去。 “………..” 温言椿迅速收回视线,将头上棒球帽的帽檐向下压了压。 这帽子的大小不是很合适,因着温言椿之前都还没有买过帽子,所以这顶帽子是他特意去商店里买的,但为了挡脸,他便买了一顶尺寸最大的,想尽量盖住猫宁所不想看见的一切。 但他这么一压,帽子的后半部分便翘了起来,如此一来,不过数秒,这帽子便从他脑袋上掉了下去。 反倒是让他的眉眼清清楚楚地展露在猫宁面前。 温言椿手忙脚乱地去遮自己的脸、去蹲下身捡帽子。 林思月见他那慌张的样子,都觉得有一瞬心酸。 她抿抿唇,扫了眼猫宁,心底怔松一片。 ……….. 猫宁在哭。 眼泪麻木的流。 猫宁想别开眼,他知道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犯病才让温言椿这么狼狈,也知道正是他此刻的注视才让温言椿如此卑微。 但他的视线就像被钉在温言椿身上一样。 怎么也移不开。 温言椿瘦了。 温言椿手腕骨凸起,看着有几分骇人,他眉眼红了几分,眼底隐隐有着崩溃的迹象,他捡帽子的动作都看起来如此笨拙。 猫宁的喉结艰难地、迟缓地滑动了一下。 他咽下去的不止是酸涩,还有永无止尽的自责。 猫宁不明白,为什么他就如此软弱。 他不过是去救助了几只小狗而已。 他不过是看见了成堆的猫猫狗狗被虐待致死而已。 他不过是梦见自己被剥皮抽筋而已。 他不过是在梦境中无数被虚假的疼痛折磨得精神衰弱而已。 ………….. 猫宁的眼泪糊了眼,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 这下好了。 他真的看不清温言椿了。 猫宁的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喉咙处,他用力掐了掐, 窒息感迎面而来。 他的脸涨得发红,耳朵也像曾经无数次看过的温言椿的耳朵一样红了。 但温言椿是羞的,他是喘不过气憋的。 “猫宁。” 林思月看见猫宁自己掐自己的脖子,她人都快吓呆愣了。 好好的,猫宁为什么要掐自己? 林思月连忙奔过去,直接去抓住猫宁的手,想要阻止猫宁犯傻的动作。 但她的力气要比猫宁小上许多。 她只能抓着猫宁的手干着急。 “温言椿!温言椿!”没辙,林思月便开始喊温言椿。 而温言椿早在发觉林思月无法掰开猫宁的手那一瞬便开始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温言椿慌啊,他心慌啊。 “猫宁,猫宁。”温言椿的唇齿间喃喃,他跑起来后甚至顾不上直接从头上再次掉落下去的帽子。 猫宁都没了,他再遮住脸还有什么用。 温言椿跑过去的时候,他的呼吸都是颤抖的,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抓住猫宁的手,他一边找着角度,想让猫宁松开掐着自己脖颈的手,一边哽咽道:“猫宁,我求求你,我不是故意露出脸的,猫宁,我求求你别寻死,猫宁我也不想的,猫宁。” 猫宁呆愣愣地盯着温言椿脸上横七竖八的泪痕,以及他眼底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 猫宁的手松开了。 温言椿直接将猫宁的手抓在自己的手里。 温言椿的掌心也是凉的,他的体温和猫宁的体温差不多,两个人的身上都热不起来,就好像血液里面直接失去了温暖。 “……..猫宁,你别再掐自己了好不好,我知道,我知道你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我求求你,你下次不要看我了好不好,如果那样就会让你控制不住地想要伤害自己的话,你别看我了好不好。” “嘭!” 温言椿直接跪在了地上,他的膝盖骨和冰冷的地面相撞的声音比猫宁曾经听过的任何声音都要刺耳。 温言椿跪得太干脆了。 林思月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几乎不假思索地便背过身去。 温言椿不是跪给她看的,温言椿已经很不容易了,她没必要再用自己的注视来凌迟这两个人。 温言椿带着哭腔的话还在继续。 “猫宁,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怎样治好你了,猫宁,我不想让你这么痛苦的。” “猫宁,我不后悔带你去救助那些动物,因为这是你想的,也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这些因为人类的暴戾而惨死的动物,猫宁,这些事情你早晚都会知道的。” “但是猫宁,我能不能恳请你,你别因为那些人就如此害怕我好不好,你该睡个好觉,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听周围有没有来自我的脚步声。” “猫宁,你很累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温言椿接着喃喃了好几句“我知道的。” 他像是彻底受不了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陪着他伴着他的猫宁,最后却还要因为莫名的恐惧而对他避之不及。 他知道猫宁也在痛恨自己的身体反应,他知道猫宁也曾经试图反抗过那些。 但如果猫宁的反抗就是伤害自己的话。 他宁可一辈子都被猫宁厌恶恐惧。 他甚至可以在猫宁的情况好了些、能够不畏惧周边的世界后便转身销声匿迹。 但他受不了猫宁寻思。 温言椿在被他爸家暴的时候也没有跪过。 因为他知道,他很廉价,他只不过是一个带着名义上的“儿子”的帽子的人而已,如果他爸不认他、不爱他的话,他甚至都比不上街角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泪动物们。 不。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的灵魂一直都在流浪。 可当他遇见了在流浪的猫宁后,他一度以为他的灵魂能够得到永远的安宁。 但不是的。 他没有。 他似乎不配得到安宁。 在上天的眼里,他的幸福仍是如此的廉价。 猫宁被温言椿抓住的手在颤抖,他歪了下脑袋。 啪嗒。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他的眼睛疼,手也疼,他全身上下都在疼。 他也想像那只小狗一样蹭蹭温言椿,他也想让温言椿摸摸他。 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控制不住自己。 猫宁害怕自己再失手抓伤温言椿,便拼命地将自己的手攥成拳头,将自己的指尖都朝着自己的掌心。 他的掌心处伤痕累累。 猫宁垂眼,温言椿抬眼,他们的眼眶都是红的,他们的脸上都是被泪痕占满的。 猫宁的身体在颤抖,温言椿的心也在颤抖。 ……….. “……温…..” “……温…..” “……温!” 最初,猫宁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与沙哑,但在他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那一个字后,他便急促地呼吸着,拼命地想要喊出温言椿的名字。 但他喊不出来。 他的喉咙被扯得发红也只能喊出那一个“温”字。 就好像上天不允许猫宁呼喊温言椿的名字。 ……….. 但猫宁想要喊出温言椿的名字。 “……..温……..” “…………..” “……..言…………..椿………..” 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跌落出来。 温言椿怔怔地看着猫宁,他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第46章 特产 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林思月想想昨天的猫宁和温言椿,她觉得这俩人或许真的算是感情特别深了。 温言椿分明都哭成那样了,但猫宁想要伸手去蹭蹭他眼角的泪的时候,他还是一偏脸,躲了过去。 林思月虽然转过身了,但是玻璃上把这俩苦情人之间的互动都清清楚楚地映照出来了,她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 林思月不得不承认,当时哭的不知那两个人,还有她。 但是她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敢哭得太大声,只能憋着,肩膀却又不受控制地一直颤抖。 导致现在林思月的眼泪已经没了,人也坐在长椅上面了,但是她还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肩膀在那里颤抖着呢。 但想想,说不准她脸上没有了眼泪,但在心里还在为那两个人哭泣呢。 瞧瞧。 那对苦情人,分明近在咫尺,却又宛若遥不可及。 猫宁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怀里抱着一只小狗,任由小狗用脑袋蹭着自己的臂弯。但他眼眶还是红着的,就是没了眼泪而已。 温言椿则坐在猫宁的身旁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他脑袋上面已经戴上了帽子,但看着他是不是摸一下眼睛的动作,分明就是在抹眼泪。 他还常常在余光里看猫宁几秒钟。 他不敢看猫宁看得时间太长,怕自己的注视让猫宁感觉到不自在或是很痛苦。 但猫宁方才能叫出他的名字,这已经让他觉得很好了。 温言椿不会强求什么,他只希望猫宁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如果猫宁能恢复说话的能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其他的,他倒是也无所谓了。 他也没办法……..强求什么。 猫宁怀里的小狗很亲人,这也是让猫宁都愣了两下。 这只小狗就是被粘在满是钉子的木板上、被粘住嘴巴的那些小狗之一。他身上的伤也是最严重的,胃部的问题也最骇人,或许是因为他被粘住的时间最久。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能动了之后,他见到猫宁、温言椿、林思月三人还是会不停得摇尾巴。 哦,对了,他尾巴被粘在木板上有一段时间,被虫子肯得坏死了一小截。所以到了医院后,他最先做的手术就是截断尾巴,所以他摇尾巴的时候,实际上只有一段小小的尾巴根在摇动。 他赖在猫宁怀里的时候,最常做的就是将自己的爪心盖在猫宁的胳膊上。 他的爪心很柔软、很温暖,至少对于猫宁来说,这温暖常常让他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痛了、神经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温言椿观察着,也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都能够变好。 ………. 但猫宁还是没无法进食。 他对食物感到莫名得排斥。 所以温言椿还要带着猫宁去医院里打营养针。 但这次,他在和猫宁朝着医院过去的时候,可以稍微离猫宁近一些了。 猫宁似乎对他身上的气味没那么敏感了,或许是因为他又喷了个味道很刺鼻子的劣质香水,虽说他常常会因为这个而控制不住地猛打喷嚏,但总归说是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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