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愉寝殿的门开着,外间立了个屏风,内侧的纱帐放下来了。 小归隐约看见有个高大俊朗的男子,一只手环抱着赫连愉,一只手抱着孩子。
只听赫连愉道:“你提早回来怎不知会我一声,害得我......”
男子道:“原本想给你个惊喜。”
赫连愉感叹:“真是惊喜,将孩儿也惊喜出来了。”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留意到其他人的闯入。 小归正想上去打招呼,被赫连恪拉走了。
出了房门,赫连恪解释道:“久别重逢,让他们多叙叙旧,我们先去周边走走。”
于是,二人并肩在遇春宫里瞎逛。
小归问:“那人便是春生吧,赫连愉取‘遇春宫’之名,想来这‘春’应是‘春生’的‘春’吧。”
赫连恪点点头:“春生是镇国大将军的遗腹子,母后感念,将其母子接进宫照顾,愉儿与他算是青梅竹马。”
“春生继承父志,征战沙场,年纪轻轻便战功卓著。按照原计划,他应在节后才能班师回朝。”
“但他使计全歼敌军,在捷报里特意注明莫让愉儿知晓,想给愉儿一个惊喜,未曾想惊喜成了这般......”
听完原委,小归不由得想起,方才看见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 他思索一番,问:“赫连恪,若你能生,你愿意生我们的孩儿吗?”
赫连恪笑了,倒不是嘲笑小狐狸问题的异想天开,而是开心小归居然能联想到他们有孩儿。
他答:“我愿。”
小归也笑了,他以为赫连恪会依样画葫芦地回问他。 等了一会儿却没等到,他好奇:“你为何不问我愿不愿意呢?”
赫连恪牵起小狐狸的手,长叹一声:“孕育孩儿,并非易事,愉儿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你也看见了,我不想你经历如此苦楚。”
小归不过有感而发,随口一问,没想到赫连恪竟如此认真。 他捏捏赫连恪的脸颊:“我只是随便问问,这般严肃作甚?”
赫连恪面色和缓,他将小归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人生在世,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过年前后,各色美食令人眼花缭乱。
小归却食欲不振了。
赫连恪变着法子给小狐狸找新奇美味的食物。 但小归总是怏怏的,再没了以前大快朵颐的劲头,有时闻见肉味居然还会反胃。
赫连恪本想找御医给小归看看,可给人看病的哪能看得了小狐狸?加上怕御医发现端倪,只得作罢。 幸好小归除了胃口不好,并无其他不对劲,这让赫连恪稍稍放心下来。
赫连愉知晓此事后,甚至打趣地问:“小归,你莫不是有了身孕?”
被二哥给瞪了回去。
期间,赫连恪曾再次向父皇请旨,期望能将他与小归之事昭告天下,又遭推脱。 适逢正月十五家宴,入席前,见父皇心情不错,赫连恪又提起此事,没说几句便被驳回。
看皇帝离去的背影,赫连恪蹙眉沉思,他着实想不明白,父皇为何几次三番地推脱。 明明他们都挺喜欢小归的,他把人带到宫中,他们也是欢迎的。
“父皇性子如此,遇上犹豫不决之事,惯常推脱。”
大皇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赫连恪回身去看:“大哥,你都听到了?”
赫连慎点点头。
赫连恪轻叹:“可父皇为何犹豫不决,之前分明是支持我和小归的。”
赫连慎驱动轮椅,靠近弟弟,小声说:“之前有关小归的传闻......”
听言,赫连恪神色一滞:“你们也听说了?”
“我知晓你与愉儿及时将流言压下了,可这是在宫里,哪有皇帝不知道的事?” 赫连慎并不点破,而是意味深长地问:“你猜,父皇相信小归是白狐吗?”
赫连恪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父皇应是怀疑小归是狐狸所化,但碍于儿子,又不知如何验证,所以才采取了最折中的方法——拖。 他眨眨眼,压下情绪,走到赫连慎身后握住了轮椅的把手。
“大哥,时辰到了,我们该入席了。”
小归坐在宴席上,见赫连恪回来神情有异,不禁问:“发生了何事?你不开心。”
赫连恪挤出一丝笑,随便扯了借口:“想起了小时候的混账事。”
小归拍拍赫连恪的肩,宽慰道:“已过去的事,莫再钻牛角尖了。”
开宴后,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 菜品精致诱人,可小狐狸依然提不起兴致。 下一道菜是炖羊肉,小归远远闻见便深感不适,但碍于家宴只能强撑着。
当羊肉摆到桌前时,他再也忍不住,作呕一声,捂着嘴跑到一旁。
“小归!”赫连恪连忙跟上去,轻拍小归的背帮忙顺气,“如何,好些了吗?”
小归缓了缓,抬手示意无碍。
“小归,你这症状也忒像我那时害喜了。”赫连愉调侃道。
“愉儿莫胡说,”皇后道,“小归可是胃难受,请御医来瞧瞧吧。”
御医来,万一看出小归脉象并非凡人,可如何是好? 岂不坐实了宫中流言? 赫连恪推辞道:“有劳母后忧心,不必大动干戈,小归只是一时被羊肉味激到了,过会儿便好了。”
“还是请御医最为稳妥。”皇帝开口了,语气不容拒绝。
“可......”
赫连恪仍想推脱,小归朝他摇了摇头,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赫连慎端了杯茶水,让手下人推他到小归面前。
“小归,反胃难受,喝杯清茶润润嘴吧。”
人家一片好意,都送到前面了,哪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小归嘴里也确实有点难受,便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清茶入喉,真舒服了许多。
喝完茶后,小狐狸莫名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催使着他......
催使着他现出原形。
正奇怪,御医来了。 小归有把握遮掩脉象,所以才阻止赫连恪继续推辞。 果然,御医没看出什么,只说应是被羊膻味冲到了。
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小归觉得体内的异样愈发明显,他尝试用法力去压,却根本压不住。 他皱紧眉头,晃了晃脑袋,刚准备请辞,四周惊呼声响起。
“小归,你!”
小狐狸尚未反应过来,赫连恪已脱下外袍从头到尾罩住了他全身。 察觉到身上的不对劲,小归猛地惊醒。
糟了!
狐狸耳朵和尾巴冒出来了! ----
第32章 遭变故 ======= 莫非是茶水有问题?
小归看向坐在轮椅上赫连慎。 对方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嘴角蓄着意味不明的笑,感受到小归看过来,他迎上小狐狸的目光,眼神中敌意尽显。
一直温润如玉的大皇子居然有这副面孔! 小归被吓到了,来不及说什么,他的身体支撑不住,彻底变回了白狐的形态。
见状,赫连恪蹲下身将小狐狸抱进怀中。
小归:“呜呜呜呜呜呜呜!”(大皇子给我的茶有问题!)
亲眼看见小归变回狐狸,在场的其余人皆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皇帝注视着儿子怀里的白狐,一时语塞:“恪儿,小归,你们......”
小归在众人面前现了真身,无法抵赖。 赫连恪索性破罐破摔,抱着小狐狸跪下:“请父皇准许我与小归的婚事!”
“不可能!”皇帝看着跪在身前儿子,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祖宗宗法在上,我朝从未有过与妖通婚的先例,你怎可提出如此荒谬之言?!”
故意引起争端的赫连慎饶有兴致地看戏。 一旁的赫连愉想上前为二哥求情,被春生拉住了。
皇后劝道:“恪儿,人妖殊途,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
“殊途?何为殊途?谁人可证此殊途?”赫连恪反驳,“之前说男男相恋有违伦常,但明帝之后,谁还敢这般说?我怎就不能与小归成婚了?”
听儿子如此论调,皇帝气急,反手就是一巴掌:“你也配与明帝相提并论?!”
“父皇!你怎能动手打人呢?!”赫连愉再也忍不住,喊道。
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赫连恪愣了愣,气极反笑,他抱紧小狐狸站起身,直视父皇:“我自然不配。当然,你也不配,因循守旧,优柔寡断,你算什么......”
“啪!”
皇帝又是一巴掌,怒斥:“滚!”
“别打了别打了!”皇后立马拉住皇帝的手,劝和道,“恪儿,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快向父皇道歉!”
赫连愉被刚刚的话惊到了:“二哥.......”
赫连恪微扬起头,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小归也急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赫连恪摸了摸小狐狸的头,温声道:“你放心,我没事。既然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走便是。”
话音未落,扭头就走。
见儿子是铁了心劝不住,皇后道:“快来人,拦住太子。”
“让他走!我看谁敢拦!”皇帝大喊。
宫人侍卫无一人敢动。
赫连愉刚出月子,身子尚虚,她被春生搂在怀里,急出泪来了:“春生,春生,你去劝劝二哥好不好?”
春生将赫连愉托付给皇后,便追了上去。
有人追上来,赫连恪脚步不停歇,只对来人道:“回去。”
春生劝道:“殿下,回去吧,此事从长再议。你贸然出走,愉儿会担心的......”
“莫让你们也遭殃,”赫连恪嘱咐,“照顾好愉儿。”
话毕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京郊外的积雪尚未消融,道上残存着各色深浅不一的车辙。 无风无雨无路人,是好不容易的平静。 没平静多久,一辆马车飞驰而过,惊起一阵余韵悠长的喧哗。
“唉......”
圆圆赶着马车,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小归郎君真是白狐所化,其实什么人不人妖不妖的,他才不在意。主子与小郎君两情相悦不就得了,真搞不明白皇上为何不能接受。 主子性子倔,加上挨了两巴掌,短时间内定是不愿回宫了。
马车中,小归仍是狐狸模样,他发现自己暂时变不回人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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