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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绍清皱眉，如实道：“没听人说过晋升神尊会对记忆有影响，应该不会。” 陆念不说话了，心底刚生出的无措和焦躁瞬间消失，只余下了一片冰凉。 他静默的看着石栏上季修杨的方向，那张脸分明那么熟悉，此刻却仿佛变成了陌生的模样。 他曾经拥着那道身影度过长夜，也曾伴着那人谈笑作乐。相伴两月有余，他本以为是生死相隔，却没想到那只是对方经历的一场劫难。 甚至于在那场劫难结束后，季修杨看着他绝望心焦，看着他漠然神伤，却始终一句话不留，硬生生退出了他的生活。 季修杨本就对他无意，之前那般大抵都是在逢场作戏罢了。现在的季修杨回归本来的生活，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大人，对他更不会有任何情意，他在季修杨眼里大概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存在。 在那场意外的相遇中，他动了心，是他见色起意，他鬼迷心窍的要跟季修杨在一起。季修杨只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因一时好奇，与他玩乐了些时日，有过片刻欢愉而已。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悲伤，石栏处坐着的季修杨突然抬眸，向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隔着数千道攒动的人影，陆念看到季修杨眼里有一瞬的错愕，但也只有那么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云淡风轻的表情，眼神淡漠的扫过，移向了别处。 虽然季修杨脸上的表情只有一瞬的变化，但陆念还是捕捉到了，他知道季修杨认出了他，那漠然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早在遇到季修杨的第一天，他就知道季修杨的心已经坏掉了。一个没有心的人，又怎么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对他生出情意呢。 心口处的伤疤早已经愈合，可他此刻却觉得那处有种撕裂的痛意，他捂着伤口，无意识的晃动了下身体。 谭绍清发觉他的不对，忙扶住他，“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先带你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陆念捂着胸口处，面色有些发白，他道：“不用，我没事。” 听他这么说，季修杨便放下心来，继续看台上的比赛。 陆念的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石栏处。 季修杨稳坐石椅上，正垂着眼帘在看台上的比斗。而他站在台下，只能远远的看着那处。 此刻，他只觉得他与季修杨之间的距离犹如咫尺天涯，再无归期。 在那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付出了全部真心，换来的却是如此不堪的结局。他不后悔，也没有任何怨言。 再见形同陌路，如此甚好。
第十一章 拜师 谭绍清见陆念一直盯着季修杨看，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小声提醒道：“他脾气不好，你就是想看也避讳着点，别这么直直的盯着人看啊，被发现了是要遭殃的。你现在还没入门呢，得罪了他，你就别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陆念收回了目光，沉默着看向前方高台上比试的两人。 从刚才开始，陆念就没怎么说话，谭绍清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凑近问他：“你怎么了？”。 陆念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对谭绍清道：“没事，可能是刚来这儿，有点不习惯。” 谭绍清不可置否的打量着他，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却也没再多问。 高台上的比试一场接着一场，陆念未曾见过这般比试，虽心情烦闷，看着却也入了神。 宗门大比维持了数个时辰，直到天际暗沉，暮色降临时才结束。台下的弟子纷纷离去，石栏上那几道身影也起身欲走。 谭绍清带着陆念等在石栏下的必经之路。见那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宗主走近，谭绍清笑着弯腰作揖，叫了声：“师尊”。 沐玄笑着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见谭绍清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少年，笑意盈盈的道：“师尊，他叫陆念，是我为你挑的新徒弟，怎么样，不错吧。” 闻言，沐玄脸上的笑意收回去了些，无奈道：“你这孩子，尽做些怪事，为师早已无心收徒，不愿再多留弟子了。” 陆念紧攥着手心，低头听着沐玄拒绝的话，心里一片冰凉，失望的情绪逐渐涌上心头。 谭绍清拉着沐玄的衣袖，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到沐玄眼前，低声道：“师尊，你不是说宗门银钱短缺，连日常吃食都快要供不起了吗，这些可都是这位新弟子孝敬给你的，你就说要不要吧。” 沐玄狐疑的接过谭绍清手里的银票，在看到上面的金额时，他脸色顿时一喜。 圣武仙宗虽是仙门大宗，宗内珍惜药材一应俱全，却偏偏紧缺银钱，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沐玄作为宗主，掌管着宗内银钱开销，他不愿让外人知道银钱紧缺，只能让谭绍清拿些药材珍宝，偷偷去外面换银钱回来补贴宗门开销。 但这么大一宗门，不能总靠着卖东西换钱来支撑，再说这要是被宗内弟子或是别的什么人看到了，他这张老脸就要丢尽了。 现在这些银票刚好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他心情大好，伸手拍着陆念的肩膀，打量着陆念道：“不错不错，这孩子根骨很是不错，稍加培养，来日必能成材，我就收下了，哈哈。” 陆念有些懵的看着眼前笑容满面的沐玄，他没想到沐玄会因为银票改口。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急忙跪下叩首，恭敬的道：“弟子拜见师尊。” 沐玄拿了银票，看陆念越发满意，他慈爱的把陆念从地上扶起来道：“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第三个弟子了，以后你就跟着清儿修炼，有什么短缺的或是不懂的，你随时找他，他都能帮你解决。” 陆念点头应答。 被点到的谭绍清则装模作样的垮着脸抱怨：“师尊，我这是帮你找徒弟，不是给我自己找徒弟。” 沐玄却没管他，拿着银票心情大好，笑着离开了。 “多谢。”陆念感激的对谭绍清道谢，如果没有谭绍清，沐玄根本就不会收他做弟子。 谭绍清爽郎的笑着道：“咱俩现在是同门师兄弟，说谢多见外啊，再说了，那些银票本来就是你的，我只拿出了一部分，自己还留着大半呢。” 陆念却更觉得感激了，那些钱是他给谭绍清的，谭绍清愿意拿出来帮他，他自然是万分感谢的。 谭绍清道：“师尊门下共有三名弟子，我是最早入门的，你以后就叫我大师兄。除了我之外，你还有一个师姐，不过她不常在宗门，估计最近也见不着人，我就不给你介绍了，等你见了她再说吧。” 陆念低头，对谭绍清作了个揖礼，规矩道：“大师兄。” 谭绍清一乐，拍着他的肩，笑着应了声。 陆念刚起身，就感觉身后有一道不悦的目光向他看来，他下意识朝那处看去，正对上季修杨那张熟悉的面容。 不同于方才在台下，他与季修杨之间隔着成百数千道人影，此时他们之间相隔不过数米，他能清晰的看到季修杨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时隔半年，再对上那双深沉如潭的眼眸时，他还是无法彻底掩下心底的情绪。 他想开口问季修杨是否对他毫无情意，他们之间的一切是否都只是做戏，但触到季修杨那冰冷无情的视线时，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认清了自己的身份。 他收敛起心中杂乱的思绪，忙移开了视线。 季修杨却没移开眼神，迈步向这边走来，面上带着冷冽的神情，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谭绍清看到走过来的季修杨，恭敬的叫了声：“师叔祖”，他见陆念站在原地不动，赶忙伸手推了一把，示意陆念学他的样子问礼。 陆念弯腰低头，沉闷道了声：“师叔祖。” 季修杨并未应答。 谭绍清见他的目光落在陆念身上，开口解释道：“师叔祖，这是我师尊新收的弟子，因时间太过仓促，还未来得及在宗内宣告。” 季修杨了然，随口“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的从陆念身侧走过。 一阵凉风吹过，衣袂翻飞。 有玄色衣衫随风飘扬，不经意间打在了陆念腿上，那不轻不重的触感让陆念心头堵塞，仿若被人扼住了喉咙，无端的难受。 季修杨走远后，陆念跟着谭绍清到了一处庭院。院里清幽别致，分设了数间房屋。 谭绍清指着院中一处屋子道：“那儿是我的住处，最后面那间是你师姐的房间，这院里就咱们三个人，其他的房间你随便选。” 陆念环视了眼院里各处的房间，最后选了个挨着墙侧，看起来很别致的房间。 谭绍清乐呵着把他送进了房间，施了个除尘术法，然后回了自己屋里。 陆念看着原本遍布灰尘的房间瞬间变的干净整洁，觉得修仙术法很是奇妙，不免心驰神往。 他关上房门，便躺在了床上。 他的身体虽不弱，但到底是个富家少爷，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今日在天上飞着赶了大半天的路，又在宗门口看了半天比试，他早已经很疲乏了。 躺在床上舒展开身体，他才觉得疲惫感有所舒缓，没一会儿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陆念是被一阵破空声吵醒的，他醒来才发现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忙起身出了房门。 院里，谭绍清正在练剑。他身姿挺拔，风度翩然，执剑挥出，一招一式皆有破空之力。 陆念心知睡梦中听到的声音是谭绍清练剑发出来的，他默默退到一边，安静的看着谭绍清练剑。 谭绍清听到声响，见陆念出了房间，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笑着对他招手：“师弟，来。” 陆念跟着谭绍清到了院里一处长廊下。 长廊间有一座石桌，桌上放着一本书册，谭绍清坐在桌边的石椅上，示意陆念坐他旁边。 陆念坐下后才发现桌上那本书册是修习功法。 谭绍清把那本修习功法推到陆念身前，道：“你先按这上面的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问我就行。” 陆念刚拿起那本功法，就被谭绍清拉到了院外。 谭绍清把宗门各处都介绍了一遍，带着他领了两套宗门弟子服饰，又把他带到了宗门提供饭食的堂口，问里面的人要了一个馒头塞到他手里，语重心长的对他道：“师弟啊，我已过了辟谷之期，这些饭食于我而言并无意义，往后你的饭食便得来此解决。” 谭绍清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有些古怪，陆念起初并不理解这句话语里隐含着的意思。直到午时，他看到了手里那碗无色无味的青菜汤时，才隐隐有些明白谭绍清话里的意思。 他把那碗不放油盐的青菜汤喝下，只觉腹里空空，似是并无饭食咽下，于是他起身，回了院里，把上午没吃的冷馒头吃下。 晚上的饭是豆腐汤，碗里水花溢满，只飘荡着几块拇指大小的白豆腐，依然是无色无味，入腹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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