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庆幸自己的修为还算深厚,能有点用处,便自觉担起了守护陆念的职责。 刚开始时,他还有自信能等到陆念醒来,但随着时间流逝,他的修为损耗越发严重,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开始陷入恐慌,怕有一天他的修为彻底没了,再没办法护着陆念。 他从心底里害怕失去陆念,害怕陆念会就这么睡下去,再不会醒来。这个念头才刚出现,就被他碾灭在脑海中,消弭不复。 他坚持着守着陆念,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两个月,饶是他近千年的修为都快要耗尽了,陆念还是没能醒来。 他有些崩溃,暗斥自己的无能,愁闷忧思之际,他想起了在淮城陆家时,陆念不经意间的挑逗、趣味满满的调侃、以及一身酒气的闯进他的房间,那般放肆的亲吻他,再到之后他们濡沫相欢,乐意欢愉。 这些场景历历在目,就连陆念脸上的表情他都记得格外清楚,仿佛一切只是发生在日前不久。 他疲惫无力的坐着,失神的望着陆念看了很久很久。 在长久的沉思中,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陆念。 少年明媚的笑意闯入他心头时,他早就无可抑制的动了心。 他不懂什么是喜欢,只以为那是人该有的情感,他不想有人能够左右他的情绪,所以一味的想要避开陆念。 但他后悔了,他现在只想陪在陆念身边,只要陆念能够好起来,他什么都愿意做。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的发间多了一抹白。
第三十章 不一样了 陆念只觉自己处在一处明明灭灭,恍惚不清的空间里。 他的意识昏昏沉沉,时醒时灭,思绪格外混乱,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空茫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年两载,又似是更长的时间, 终于,有一日,他的思绪不再模糊,眼前恍惚的景象变的清明起来,意识逐渐回拢,他睁开了眼睛。 有光映入眼帘,他看着头顶泛黄的帐布,回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后的场景,惊叹自己竟还活着。 察觉到身体没什么异样,他转头,看到了季修杨。 季修杨正倚在旁边的躺椅上闭眼小憩,眉峰微蹙着,看起来睡的不太安稳。 和他以往见到时不同,此刻的季修杨虽依旧俊美,脸上却有掩不住的疲累,鬓角处竟生出一缕白发。 陆念大惊,只以为自己昏睡了数百年之久,季修杨这种神尊境的人都有了白发,那他自己得老成什么样子。 他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发现这里是步梦遥的住处,他居然还在北境。 弄清楚了现在何处,他忙起身,动作小心的避开了季修杨,想去水源处的清潭里看看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 外面的场景倒是没什么变化,和他昏迷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按着记忆里的方向去了水源处,看到水面上自己那张依旧清隽没有变化,还带着一些少年气的脸后,他愣了半晌。 他的容貌没有变,那季修杨怎么······ “师弟”身后传来谭绍清兴奋的声音。 陆念回头去看,就见谭绍清满脸喜意的向他快步走了过来。他盯着谭绍清的脸,仔细看着却也看不出半分变化。 “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你,” 陆念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问道:“师兄,我晕了多久?” “两个多月吧,”谭绍清道:“不过你刚醒,到这里来做什么?要不是我对你的身形熟,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陆念疑惑,他只昏睡了两个月,季修杨怎么就生出了白发。 “你已经大好了?”谭绍清高兴极了,他羡慕着感叹道:“神尊境的修为果然深厚,能连着两个月给你渡修为护着心脉,生生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也不知我何时才能修到师叔祖那样的境界。” 陆念暮的看向谭绍清,不可置信道:“季修杨给我渡了修为?” 谭绍清道:“是啊,师叔祖对你是真不错,这两月怕是渡出去了半生的修为。” 陆念没听清谭绍清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只怔愣的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不懂,季修杨分明几次三番表达过不愿和他有纠葛,为什么还要费力帮他。 之前在宗门时就渡了百年修为给他,现在为了救他,又渡了不知多少修为,他想到季修杨发间那一抹白和面容上的疲惫之色,心中就一阵酸涩难受。 如果季修杨当真对他无意,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谭绍清凑到他身前,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挤眉弄眼着揶揄道:“师叔祖还在帐里吗,你醒了他是不是很高兴?” 陆念被这一撞回了神,他心乱如麻,没有心情和谭绍清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季修杨,要问清楚季修杨为什么一次次的帮他,又一次次的推开他,这般反复无常,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快步走着,无视了身后谭绍清喋喋不休的话语。 陆念走到帐门前,就见季修杨迎面而来。 季修杨还是那般风姿,即便面上带着明显的憔悴,也没能掩映下那尊贵超然的气质。 他看到陆念时停下了脚,面上罕见的浮出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柔和,轻声道:“醒了?” 那声音似乎隔了重重山海,轻不可闻的落在了陆念耳中,让陆念心神微颤了下。那些想要问出的话顷刻间烟消云散,陆念只开口道了声:“嗯。” 季修杨带着笑,再次迈步,向着这边一步步走来。 北境风寒,飞沙漫天,扬起他的发丝,墨发轻扬,参杂着一缕白,凭空给他添了几分魅力。 陆念莫名情动,沉寂掉的情绪似乎又生出了许多妄念,就这么看着他逐步走近。 季修杨到了身前,温柔道:“饿吗?” 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温哑,配着脸上的笑意,竟意外的撩人。 陆念一怔,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火急火燎的来找季修杨,想要问清楚一切,可真当见到这个人时,心里的那些话便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他怕万一问出了口,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他不想要的。 毕竟,他在这个人身上得到了太多次失败的答案,已经没有勇气再得到同样冷漠的回答了。 季修杨见他没有回应,轻笑道:“带你去吃东西。” 陆念怔愣着看着季修杨拉起他的手腕,带他踏上了佩剑,逆风而行。 北境风霜很大,寒霜伴着碎石沙粒打在脸上,行走的速度快上几分都能刮的人生疼,没人会在这种地方御剑而行。 剑锋狭促,陆念紧挨着站在季修杨身后,季修杨的身量要比他高一些,刚好能够挡住迎面而来的风霜,不让他沾染丝毫。 感受着擦身而过的寒风,他莫名觉得心安,在这漫天寒沙中,他鬼使神差般将手搭在了季修杨腰间。 紧张着等了片刻,见季修杨没有反应,他心生喜意,似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伸手彻底环上了季修杨的腰身。 不论季修杨是怎么想的,至少在此刻,季修杨没有推开他,那便够了。 北境附近城镇稀少,两人停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前,找了一间不知名的农舍,要了几个粗食素菜和一份汤食。 陆念这两个月依凭季修杨渡来的修为存活,并不怎么饿,比起吃东西,他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季修杨的身上。 自他醒来后,季修杨面上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话也很温和,跟以前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对季修杨的转变颇为不解,时不时便会抬头向季修杨的方向看上几眼,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 季修杨丝毫不在意他打量的目光,安静的坐在对面,浅笑着一言不发,眼底带着丝丝缕缕柔和的神色。 看了半晌后,陆念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出声问道:“你的修为,可是损耗了许多?” 季修杨只简短道:“无碍。” 陆念明显不信,看了眼他的发间那一抹白,又道:“若真无碍,头发怎么白了?” 季修杨面不改色的道:“上了年纪,自然会有白发。” 陆念无奈,凡修至神尊境者,皆不死不灭,自也不会轻易老去,这种随口胡编的拙劣谎话他怎么可能会信。 季修杨定是不愿让他心生愧疚,才胡乱说了这么一句,想要糊弄过去,这份恩义他此刻确实无以为报,只能顺口道:“哦,上了年纪的人身体确实会出现一些问题,师叔祖,你需得多注意修养。” 季修杨不笑了,那双幽深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陆念看,忽然说了句:“那你介意吗?” 陆念疑惑道:“介意什么?”他看向季修杨,对上了双饱含深意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喝了几口桌上的素丸子汤。 陆念刚喝下一口汤,就听到季修杨道:“介意我年纪大。” 听到这样一句话,陆念倍感诧异,呼吸一紧,嘴里的丸子没来得及咬碎,就直直吞进了喉咙,噎住了。 喉间微窒,他涨的脸色通红,忙喝了两杯茶水才顺了气。 缓过来时,见季修杨正襟危坐,还在安静的看着他,似乎非要等到他说出一个答案。 季修杨问出的这个问题有些古怪,似是暗含着什么意味,怎么听都不像是会问到普通晚辈的范畴。 陆念心中紧张,试探着道:“不介意。” 他说完后,就看到季修杨眉眼间霎时带上了笑意,嘴角也升起了明显的弧度,是很高兴的模样。 他不由的也暗生喜意,总觉得季修杨对他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饭后,两人出了农舍,见天色尚早,便没有急着回去。 此处虽偏僻,却是有人烟的,风霜吹不到这里,比在战场之处要舒服许多。 陆念和季修杨并肩而行,一同走在硬泥路上,刚走出一段距离,陆念就觉手腕一沉,季修杨拉着他的手腕,掌心下移,握住了他的手。 掌心相扣的那一瞬,陆念红了耳根,他没敢去看季修杨,只僵硬着步伐的继续往前走,心里思绪翻涌,经久不休。 两人顺着路径从头走到尾,直到天色将暮,才启程,踏上了返程的路。 陆念和季修杨回到北境大帐时,天色已近黑沉,谭绍清和步梦遥伫立在一高处,向他们回来时的方向张望。 见陆念好好的站在眼前,步梦遥很是欣喜,她和谭绍清拉着陆念私下聊了一会儿,简单的问了几句,就在季修杨漠然的视线下识趣的离开了。 陆念昏睡了两个多月,他原本的睡处已经有其他人在了,便只能照旧住在步梦遥的帐中。 季修杨为了方便照顾他,和步梦遥换了住处,所以他们两人还得向之前两个月那般,同住在一个军帐内。
44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