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步梦遥从帐中探出半个头,伸手把谭绍清拉了回去。 两人回了帐内,季修杨也停下了动作,整个人沉沉的压在陆念肩侧睡了过去。 陆念咬牙,一时气愤不休,他怀疑季修杨刚才是故意的。不过人都醉倒了,他也无从质问。 季修杨挂在他身上,他得把人扶进去,但一想到里面的步梦遥和谭绍清,他就满脸窘迫。 犹豫了半晌,他还是走到了帐帘前,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扶着醉倒的季修杨进了帐里。 谭绍清和步梦遥都把头偏向别处,脸色怪异的没说话。 陆念也没好意思去看他们两人,只自顾自的道:“他喝醉了,我扶他进来休息。”他说着,把季修杨扶到木席上躺下,就要出去。 冯冀州却叫住了他,笑着提议说要把酒桌换到别的地方,继续着这场还没结束的清宴。 陆念尴尬的笑了声,借口说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冯冀州才作罢,让他离开。 陆念赶忙出了大帐,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诡异又尴尬的气氛。 他躺在木席上翻了个身,烦躁的闭上了眼睛。他是真的无语,季修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让他以后怎么面对师兄师姐。 好在他向来坦然,什么都能看得清,事到如今,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二十九章 终觉情意 陆念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了躺在他旁边的谭绍清,谭绍清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 他心里一惊,担心谭绍清会因为看到他和季修杨的事就此疏远他,张口想要解释,谭绍清却一把拍在他的肩头,面带同情的道:“师弟,真是苦了你了。” 陆念满脸疑惑的停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话,他听不懂谭绍清说的是什么意思。 谭绍清愤慨出声道:“往后我便时刻都跟你待在一起,绝不会再给那个姓季的一点可乘之机。” 听着他颇为豪气的话,陆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谭绍清以为帐外的事是季修杨逼迫着他做的,他刚想解释,就意识到谭绍清想的确实没错,他还真不是自愿的。 于是他便没有出声,默认了下来。 谭绍清会这么想,是因为得了步梦遥的分析,他们两人暗自商讨了许久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见陆念承认了下来,他们两人都对季修杨都产生了不小的怨念,只是碍于辈分和修为不好发作。 季修杨答应冯冀州要留在北境帮忙应对鬼尊,陆念和谭绍清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暂时不用离开。 日前鬼尊战败退走,此处鬼物便恢复了常态,接连着几日都没再有异常。 冯冀州担心季修杨离开,每日都寻找时机去找他,时不时劝慰着,想让他多留几日。 季修杨是真不乐意有人这么烦着自己,奈何冯冀州每每都笑脸相迎,态度极好,他也不好出手赶人,只能冷着脸表示自己暂时不会离开,然后用术法把帐门封了,闭门不出,也隔绝了外人进入。 陆念刻意回避,季修杨也闭门不出,自那日事后,两人连着十几日都没再见过面。 这日,陆念照常跟在众修士身后参战,他遇到一只很难缠的恶鬼,一时难忍战意,便追着恶鬼往前,入了战场深处。 季修杨敛起气息,隐匿在战场外的黑暗中,隔着不近的距离凝神望着战场上陆念的身影。 那日冯冀州邀他喝酒,他忽的想到了陆念之前醉酒与他在一起时的场景,不知怎得,他莫名就应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喝下了那三碗酒,又拉着陆念在旁人眼前做出那样荒唐的事,但现在想来,他并不觉得后悔。 至于决定留在此处,也只是因为冯冀州对他的称呼让他有些恍惚。 在他长久无趣的人生中,那样的称呼也只有陆念喊过,冯冀州那么喊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了陆念,恍惚觉得像是陆念在与他对话,便没有拒绝。 他其实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他向来喜僻静,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自从遇到陆念之后,他就凭空多出了许多事。 好像只要遇到和陆念有关的事,他总会情难自持,出手管下那诸多的繁琐事宜。 他的本意是不愿与陆念再有纠葛,可每每当他与陆念同处一处,他的心里就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那片刻的愉悦让他忍不住一次次的想要靠近陆念。 甚至于,他想要陆念的眼里只能看到他一个人,而不是护着这个,帮助那个。看到陆念奋不顾身护着别人时,他会嫉妒,会恼怒。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这么想着。 这种情绪让他日日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每到夜里,他都会躲在暗处看着陆念的身影沉思,直到天色稍亮,鬼物退去,他才在众人没注意到的时候返回帐里。 这异常的举动让他有些琢磨不透自己心里所想,但他依然乐此不疲,日日都来。 陆念将眼前的恶鬼击杀,就在恶鬼身形消散时,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厉绝的鬼影。 这东西一出现,他就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只厉鬼,猝不及防间,他做出了此刻能够做到的最快的动作,大步往后退开一步。 周围寒气涌动,密密麻麻的厉鬼瞬时从各处涌出,向着众人袭来。 自上次季修杨出手逼退鬼尊后,鬼界消停了十几日,众人都以为厉鬼不会再出现,也就松懈了下来,一时没有防备,被这突然出现的厉鬼围困袭击,瞬间乱作一团,四处分散着躲闪。 陆念在战场深处,周围修士很多,步梦遥被这些乱跑的人撞到,站稳之际就看到陆念处境危急。 她慌忙出刀,仓促间只来得及挡下大半攻击,陆念还是被那厉鬼伤到了。 厉鬼近身时,陆念没觉得有多疼,感官都在一瞬间发生,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位了,大脑一片混沌,眼前逐渐模糊,接着便看到季修杨面色惊恐的向他冲了过来,没等人到眼前,他就没了意识。 季修杨看着陆念逐渐倒下的身影,只觉有种巨大的恐慌覆上心头,慌乱不已,他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却还是没能接住陆念。 陆念被厉鬼伤到的那一瞬,他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定格在了那片黑暗中,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直到片刻后,陆念将要倒下时,他才终于恢复了动作,向这边冲了过来。 周围战乱四起,鬼物乱窜,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的眼里却只能看到倒在地上的那道身影。 陆念此时面色灰白,气弱游丝,浑身都透着死意,就那么倒在地上,像个脆弱的纸人。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陆念,虚弱、惨淡,了无生机,仿佛一碰就会碎掉,下一瞬就会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他不能忍受陆念在他眼前消失,那种想法一旦出现,他的心脏就抽痛不止,绝望的窒息感侵占着他的大脑,让他无法思考、心焦难耐。 他俯身,颤抖着伸出手,强大的修为倾泻而出,疯狂渡进了陆念的心脉处,他迫切的想要陆念好起来。 在这不管不顾疯狂渡出的修为中,陆念那微不可察的气息逐渐稳了下来,面上的死意也淡了些,看着是暂时保住了性命。 见状,护在旁边挡开厉鬼的步梦遥和谭绍清才放心了些。 周围修士或死或逃,已然没剩下几个,有蜂拥而至的厉鬼全部围堵上来,远远的便能看到厉鬼后面遥遥而来的那一抹红色,是鬼尊。 鬼尊不敌季修杨,在鬼界避退了十几日,想来是这几日没见季修杨再出现,以为他离开,不在此处了,所以特意出来大杀四方。 今日的事是因鬼尊而起,陆念受伤也是拜鬼尊所赐。 季修杨起身拔剑,寒光闪过,势不可挡的剑式顷刻间将围堵而来的厉鬼尽数杀灭,化作齑粉,厉鬼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鬼尊那闲适而来的速度在看到季修杨时停顿了下,随后,竟转身欲走。 季修杨却不愿放鬼尊离去,他提步而去,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鬼尊身后,剑式四起,只一招,鬼尊便受了伤,直直掉进了地底鬼界边缘的深窟中。 季修杨并未罢手,他追着鬼尊往地底的鬼窟中去,大有不杀鬼尊誓不罢休的想法。 陆念被带回了帐里,步梦遥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的住处,愁容满面的守在陆念身前。 厉鬼一击,不是陆念这样修为的人能够承受的,没有当场丧命已是万幸。 陆念虽暂时保住了性命,却只是用修为吊着一口气,实际是治标不治本。 季修杨的修为护着他的心脉,每隔几日便须渡上一次,只要断开,人就会即刻死去。 但若要一直吊着这口气,却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才算作罢,万一陆念一直都没有醒来,那便都是在做无用功。 季修杨保了陆念一次,总不可能日日这么守着陆念。 她虽实力强横,依靠的却大多是身法和剑招,修为并没有多高,便是要渡修为,也保不了陆念几日,一时间有些犯难。 半日后,季修杨回来了。 鬼界诡秘异常,鬼尊重伤遁逃,他追了许久都没找到踪迹。陆念身边不能缺人,他便先返回来了。 季修杨到陆念身边时,兀自握住了陆念的手腕,神情担忧,带着少有的眷恋之色。 步梦遥皱眉,她看着季修杨握着陆念手的动作有些不舒服,不由的开口道:“师叔祖,他受了重创,需要静养休息。” “无碍,我会照看他,你先出去吧。”季修杨连眼神都没从陆念身上移开,就这么出声下了逐客令。 步梦遥皱眉,这里是她的住处,陆念是她的师弟,要出去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是她,她有心想要反驳,却不敢多言。 陆念此时性命垂危,季修杨看起来对陆念还是有些情意的,若他肯救陆念是好事,能过一天是一天,万一挨到陆念醒过来,那便是皆大欢喜。若她在此刻得罪了季修杨,季修杨不愿意再管陆念,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步梦遥没再多言,退出了帐外,去了谭绍清的住处。 谭绍清对上数只凶恶的厉鬼有些吃力,受了不轻的伤,因着之前担心陆念,就撑着没晕过去,陆念刚稳住气息,他就倒下了。 他的伤势虽算不得严重,却也不是轻伤,需得修养一段时日才能康复。 步梦遥走后,帐里只剩了季修杨和昏迷着的陆念。 军帐内安置的睡处都是木板做的席面,又薄又硬,长时间躺在上面定不会舒服,季修杨去自己的住处拿来了被褥,铺到陆念身下。 他守在陆念旁边,出神的看着这张素白的面容,心里一阵刺痛。 陆念的状态很差,需要间隔着时间护住心脉,直到清醒过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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