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渊配合地咳嗽了两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小昱,我想喝粥了。” 许四季看着诚心捉弄自己的两人,一脸无语地走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低声骂了两人一边,什么“狼狈为奸”,什么“同流合污”,什么“夫唱夫随”。 巫渊住的其实是双人病房,但是旁边的病人刚出院,病床还是空着。许四季和林运坐在那个床上,静静看着两个人腻腻歪歪地喂食。 “季君昱,差不多就行了啊。”许四季出声提醒。 季君昱这才收起了碗筷,正经问到:“肇事司机抓到了吗?” 许四季摇摇头,“其中一个司机也掉进河里淹死了,另外一个虽然还活着,但什么都不愿意说……他心脏上有病,大家不敢太逼问,怕人一下子过去了,就没法交差了。” 说到心脏问题,季君昱又忍不住看了巫渊一眼。当时巫渊从急救室里出来,医生说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要静养就好。可医生接着又委婉地提醒病人可能有着更加严重、更为影响生命安全的心脏病,建议家属带着病人去好好检查一下。 医生没有把话说的太死,但是季君昱还是听出了什么——巫渊的心脏病绝对比他自己说的要更加严重。季君昱坐在病床前沉默了许久,失而复得的欣喜和死里逃生的宽慰还没能维持多久,死亡的阴影就再度笼罩在了他的头上。 “葬礼什么时候举办。”季君昱忽然开口问到。 许四季一愣,欲盖弥彰地问道:“什么葬礼?” “罗哥不说,你也打算瞒着我吗?”他早就从罗晏的欲言又止中听出来了什么,他的心底还是藏着痛苦和自责,他总觉得,是不是当初他把杨顺从驾驶位上喊醒,一起游出来,今天的结果就会大为不同。 可他喊不醒,他在短暂地纠结之后,还是决定自己独自朝着水面奔去。这是利益取舍中的最大化,但却让他实时忍受着内心的煎熬。 “年后。”许四季叹了口气,不顾林运在后面咳嗽暗示,接着说了下去,“老大怕影响你们情绪,也怕你太……自责。杨顺的告别会应该在三月份,芳姐……芳姐可能成了植物人,不知道还能不能醒来。” 杨顺是被砸晕在驾驶位的年轻警察,不过才刚刚进队三年,甚至比许四季还要小上几天,一度是支队里最优秀的年轻警员。至于芳姐,她是越城监狱派来交接的同志,是一位经验十分丰富的老前辈。她原本有逃离的机会,却在离开的车子的时候再度折返,试图打开牢笼,将程冬一并救上去。 坚固的牢笼最终没被打开,她行至一半已然失去了所有氧气,在挣扎中不慎呛水,昏迷在了逃生的途中,被水流拖举着摇摇晃晃。 大脑长期的缺血缺氧把她打入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境地,最终的抢救也只是保住了她的一条命,究竟还能不能醒来、会什么时候醒来,都不得而知了。 季君昱听着这些话,缓缓闭上了双眼。 一场事故中唯一幸存的人往往会产生一种自卑感、一种不断折磨自己内心的感觉。那是一场凌迟,在将季君昱救下的那一刻就悄悄种在了他的心底,在同伴的接连离开中发酵膨胀。 “别担心,把芳姐接去金水疗养院里吧,我请最好的医生来负责给她治疗,治疗费用由泽昇报销。”巫渊看着许四季,点了点头。 许四季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季君昱。泽昇如今的名号在市局里并不好听,说出来还有些渗人,许四季不敢轻易去决定什么,她虽然相信巫渊,却不愿意再和泽昇有什么瓜葛。 “元局说了,这两场事故引起了上面很大的关注,也成立了专案组,把这两件事情接手了过去——我和老大亲手负责对接工作的,你不用担心。至于咱们,只需要安心过完这个年,好好休养生息就够了。”许四季走了过去,将桌子上那些吃完的空盒子整合在了一起,拎着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慢慢说着这些事情。 她不敢去看季君昱的反应,只是这样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季君昱却笑了笑,“好,这个年剩下的时间好好过,等需要我们的时候,继续努力。” 巫渊伸出了手,在季君昱有些冰冷的手指间轻轻捏了捏。 . 罗晏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老旧的小区里路灯已经亮了起来,在微黑的环境中十分扎眼。他的步伐有些疲惫,提着陈星然早早就交代要吃的垃圾食品鸡叉骨往楼上走着。 鸡叉骨暖融融的香味裹着罗晏,他懒得再去翻找钥匙,用力敲了敲门,喊了声“星然。” 不一会,奔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锁“嘎达”一声被打开了。陈星然赤脚踩在门口的垫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兴奋劲儿,染上了丝丝慵懒,好像只是应付差事一样,喊了声“小叔。” 这让罗晏有些意外,这小子原来看到自己、看到手里提着的鸡叉骨,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当即粘在自己身上。他看着陈星然悻悻往里走,也不敢问什么,提着鸡叉骨艰难地换了下鞋子。 家里的电视机开着,声音很低,随着音响的阵阵震动,缭绕在屋子里,起了个热闹的气氛来。他还没听清楚这是不是昨晚的相声小品,就听见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娇滴滴喊了声:“罗晏哥。” 罗晏被女人的声音一惊,连忙直起身子,抬头朝着这人看去。那是一个很好看的长发女孩,穿着高领的米色毛衣,看起来干净又温柔,透露着淡淡的书卷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他笑了笑,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跪在地毯上看电视的陈星然,对着女人问到:“你怎么来了?” “来还你衣服!”她指了指沙发靠背上那件黑色的大衣,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来的时候只有你侄子在家,我就想着再等等你,就叨扰到了现在。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吃个饭?” 陈星然闻言,猛得回过了头,盯住了罗晏的眼睛。 ---- 晚些还有一更
第87章 假想情敌 罗晏尴尬地举了举手里提着的鸡叉骨,下意识回答道:“还是算了吧,下次我请你吃饭吧。今天实在不太方便。” 女人尴尬地抓了抓胳膊,挤出了一句“好吧”。 她就是罗晏的相亲对象,叫陈漫漫。上次罗晏送她回家,她临时有了事情要加班,大半夜往公司赶,罗晏出于礼貌就把大衣借给了她,谁知道陈漫漫一开心,直接扑上来抱住了罗晏,搞得罗晏一阵头皮发麻,回家洗了好久的毛衣,才把上面的一股浓重的香水味洗掉。 他总是觉得自己欣赏不了香水的气味,只是闻上一小会,头就晕的不得了。可是每次当他闻到了陈星然身上奶呼呼的香气,却感觉心旷神怡,忍不住要多闻上一会。人的身上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冒出香味来,陈星然把昂贵的香水小心翼翼地锁在柜子里,只有当他要见罗晏的时候才会喷上一点,让自己变成个香喷喷的小孩儿。 “麻烦你跑了这么远,要不然——” 陈漫漫抿嘴笑着,她在等罗晏说一个挽留的话,这样她就能顺其自然地留下来多待一会儿了。 谁知道罗晏下一句话却是“我开车把你送回去吧?” 不仅是陈漫漫揪着眉头有些无语,连远处的陈星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悠悠然收回了盯着罗晏看的眼神。他觉得自家小叔在市局里也挺会做人的,怎么到了女孩子这里,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呢。 “小叔,”陈星然开口喊了一声罗晏,打破了这个僵硬又尴尬的局面,他对着陈漫漫笑了一下,说道:“要不然你和漫漫姐先说着话,我回屋了。” 一边说着,陈星然已经起了身,揉了揉被硌得有点疼的膝盖,光着脚丫走到了罗晏的身边,一把将罗晏手里提着的还冒着热气的鸡叉骨给拿了过来,笑眯眯地往自己屋子里走。 “星然,穿上鞋子,等会就该生病了。”罗晏皱着眉头看着陈星然光洁的小脚丫,作势要扑过去抓他。陈星然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回了屋去。 陈漫漫做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脸上的神情十分羡慕,“你和星然关系挺好的,真让人羡慕。” 罗晏笑着摇摇头,眼神仍粘在陈星然门外的把手上,半天揭不下来。他去倒了杯水,放在了陈漫漫的面前,这才说道:“从小是我把他带大的,他啊,有时候很乖,有时候鬼灵精得很,也能把人气死。” “之前就一直听你提前陈星然,今天来了才真正见到他。”陈漫漫用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星然嘴很甜,一口一声漫漫姐,还把他爱喝的饮料拿给我。我呀,也很喜欢他。” 说罢,陈漫漫还对着罗晏眨眨眼,嘴角忍不住上扬了点。罗晏没看懂她这一笑的意思,心里有点发毛,但出于礼貌还是跟着笑了笑。 陈漫漫比罗晏还要小上四岁,年龄其实和许四季更相近,带着些女孩的娇俏和活络心思,总让罗晏觉得她在盘算着什么似的。 “行了,你也别苦着一张脸了,我喝完这杯水就走,不打扰你们叔侄俩的美好时光了——这一看还是我自找麻烦了。”陈漫漫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水。 罗晏以为这是陈漫漫生气了,想到自己的确招待不周,后知后觉地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要不等会你留下吃饭吧,等晚点了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待会还有事。”陈漫漫摆摆手,“真没劲,还是星然小宝贝有意思,等他高考完了,我要亲自去接他!” 眼看这陈漫漫把心思都放在了陈星然身上,一提到陈星然,这姑娘眼睛里都发光了。罗晏的心里莫名其妙有点紧张,端着水杯又喝了两口,里面的水立马见了底。 可陈漫漫却忽然正经了起来,身子往前一趴,冲着罗晏招了招手,刻意压低了点声音,问到:“你真的打算以后相亲就带着这小子?” 罗晏一怔,这才明白过来陈漫漫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好像连思考都没思考,直接说道:“星然未来的学费、娶妻生子的花销、买房买车的首付,我都要参与一份,我养他到我老。所以陈小姐,很抱歉,是我的家庭让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 陈漫漫泛起了一个苦涩的笑,“罗晏,你要知道,没有女孩能忍受这些的。女孩是想要和你组成一个家,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你们的生活中横插一脚,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你能懂我的意思吗?不在于钱财和扶持,在于你的心。你这样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为了星然,葬送所有你可能发生的爱情。” 罗晏低下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那么一丁点水尽数喝了进去。 “你问问你自己,你的心在哪儿呢?我愿意在咖啡馆里等你三个小时,因为你有案子要处理,我也可以和你一起赚取星然未来的学费,因为我爱屋及乌。可是你不一样的,你在深夜送我去公司的时候,在担心星然在家里会不会睡不好觉,在我拿着你的大衣来到你家里的时候,你每和我说一句话,都要偷偷看星然一眼,你自己有注意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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