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昱越发笃定这人并不简单。 这条线索到这里好像就彻底断掉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传唤来到三名员工也已经到了,他顺手拿起杯子就和罗晏进了审问室,看看这些人能不能提供什么线索。 可是这三个人被关在三个不同的审讯室里,被问起关于程冬的事情,居然都一致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找个工作养家糊口。不要说不知道“程冬”只是个假身份,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程冬还在不远处的婚庆公司上班。 他们和这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眼见这些人是真的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在问到了一堆没用的事情之后,把人给放了回去。 婚庆公司?季君昱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就连忙打电话过去查证:“你好,是佳缘婚庆吗?我是越城市刑侦支队副队长季君昱,对,我们之前见过面。我这次是想来问问,柳晓喻女士之前有没有去咨询过婚礼的事情。” 可是结果并不是季君昱想的那样,佳缘婚庆负责人翻遍了所有的名单,也没能找出柳晓喻这个人来。柳晓喻和她老公早早就领了证,后来在老家那边简单摆了两桌,宴请了一下亲近的人,就没纠结于婚礼这事,更没有去过价格昂贵的婚庆店里咨询过。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季君昱挂断电话,把手机缓缓放下去,谁知道还没把手机揣进兜里,催命似的铃声就猛的从手机里蹦了出来,震得季君昱手指一阵发麻。 他接通电话,那边是许四季喘着粗气的声音:“我,我问到了,吉夏的绝美爱情故事……可是我现在车子又又又坏了,被扔在了花滨的荒郊野外,我都跑了几十个八百米了,连个打车的都找不到。” 她的语气里带着欲哭无泪的崩溃,“我把定位发给你了,要不你过来接我,我给你顺路汇报。” 季君昱打开定位看了一眼,拿着钥匙就往外走,可嘴上偏就不饶人,说道:“不用了,你在电话里汇报就行,我听得见。” “你……天打雷劈!”许四季咬牙切齿,一赌气,撂担子不再跑了,直接找了个石头墩子坐下,开始讲故事:“吉夏和徐贺鸣是小学同学,青梅竹马——对了,我让她父母看程冬的照片了,吉夏妈妈确定这个人就是她女儿的未婚夫。” ---- 众所周知,我们的嫌疑人都要经历一次大逃亡才行(bushi)
第74章 冬夏 “青梅竹马?”季君昱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了些许疑惑在。 “对,”许四季把手机夹在脸和肩膀中间,解放出双手,揉了揉自己紧绷的小腿,接着说道:“吉夏妈妈说他俩恋爱时间也不长,吉夏是那种和父母关系特别好的,从刚开始恋爱就和二老说了,到她被杀那天,也才不过半年多点。吉夏父母对程……徐贺鸣都很满意,虽然提起吉夏他们还是很难过,但是一聊起徐贺鸣,他们都要夸上好久。” 当时许四季站在吉夏的家门口,分明先前已经用电话沟通好了,但是她如今往这里一站,敲门的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了。这扇门里是一对失去女儿的父母,他们刚刚从悲痛中暂且向前看,她却要把他们再次拉回来。 两位老人都在家,吉妈妈有点拘束地坐在沙发上,连忙招呼着这个小姑娘坐下,给她沏了一杯茶水,又似乎怕是礼数不周,起身要给她拿果盘来。 许四季连忙拦下她,有些过意不去。 吉夏的照片还摆在茶几上,四四方方的框里装着女孩灿烂的笑脸,看起来年龄和许四季差不多,但是她有着尖尖的下巴和更加精致的鼻子,看起来明艳又美丽。 许四季尽量避开询问吉夏的事情,而是选择询问徐贺鸣这个人。但就算这样,他们依然不可避免地围绕着吉夏展开了话题。吉夏父母年龄并不大,但是在女儿出事之后,一下子衰老了许多,许四季看着他们,竟看出出了暮霭沉沉之感。 吉妈妈在看到许四季拿出的程冬的照片时,一下子喊出了“徐贺鸣”的名字。她并不认识程冬,并且确定照片上这人就是和自家女儿恋爱,直到谈婚论嫁的那个男人。 她提起这个准女婿来,总是带着很温柔的神色,把眼底那层悲伤淡化了一些:“小夏和他在一起之后很幸福,每次给我打电话都是‘妈妈,妈妈,贺鸣对我可好了,他这儿也好,哪儿也好……’夸他夸个没完没了,后来我见了他之后,真是个好孩子,长得又高又帅,还很孝顺,整天给我和她爸寄各种保健品,有事没事就会过来帮我们打扫卫生,说话斯斯文文的,真是个好孩子。” 不过是一小段话,吉妈妈就不断用“好孩子”去形容徐贺鸣,在她看来,这就已经是自己最中意的女婿了。 “小夏宫寒,当时医生说她不容易怀上孩子,我们也都和贺鸣说清楚了。但是贺鸣直接说,他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只要能和小夏好好生活在一起,他们可以去领养孩子,也可以当丁克夫妻,如果小夏想要孩子,他们就去一起看病,一起备孕。原本说是等他赚到钱,买来自己的车子,就和小夏结婚,后来我女儿意外怀孕了,他们也就把婚期提前了,谁知道……”吉妈妈说着,好像想起了女儿那时候飞扬的神采,讲着讲着眼泪已经聚了满眼眶,声音也忍不住发抖了起来。 吉夏爸爸低下了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姨,抱歉我今天又来提起这些事情,请您节哀。”许四季给吉妈妈递过去一张纸巾,脸上满是过意不去。 吉妈妈却摆摆手,接过纸巾抹了一把眼泪,说到:“没事的,只要能帮助你们抓到那些坏人,都是值得的。我和小夏的缘分就到这里了,这是命,能当她的妈妈,能当贺鸣的丈母娘,都是我的荣幸。” 忽然,吉夏爸爸好像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吉妈妈的胳膊,朝着柜子角指了一下。吉妈妈一拍腿,匆忙起身,从柜子侧面提过来了一袋满满当当的保健品,从老人钙片到护眼鱼油,乱七八糟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把这些往桌子上一放,接着说:“小夏走后,贺鸣还一直过来看我们,每次过来都会带好多好多的东西,说当不成我的女婿了,就当我的儿子,给我们俩老东西养老。” 许四季看着桌子上那些各式各样的保健品,都是一些昂贵的牌子,是她一年到头都不一定会给父母买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程冬,不是带着假笑刻意疏远,也不是做着灰色勾当手上沾满鲜血,他像是每一个渴望爱的男孩,投身自己的光明之中。 “阿姨,您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吗?是吉夏和您说他是自己小学同学的吗?”许四季看着本子上的问题,垂下眼睛想了很久,还是努力弯了弯嘴角,问了出来。 吉妈妈好像愣了一下,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却什么也没问,只是手有些局促地捏了捏衣角,点点头。 前年六七月份,吉夏的小学班里搞了个什么老友见面会,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将她困在那个酒店里无法回去。雨小了点,她打算冲出去赶公交车,却在跑到半路的时候一下子滑出去多远,重重摔了个屁股墩。 正当她无比狼狈地坐在地上,沾了满身泥水的时候,一把伞将她笼罩了起来。 男人的笑容很好看,生着温柔和煦的面孔,就算从下往上用这个奇妙的角度看去,下颌骨和鼻尖的一点依旧十分精致。 她被男人拉了起来,男人很小心地用纸巾帮她擦去了衣角的泥渍,把伞塞进了她的手里:“你没带伞吧?不如先用我的。你叫吉夏对吧?我认识你的。” 吉夏的脸有点红,她好像不太记得这个男人了。她努力调动着脑子里存储着的迷糊的人影,猛得想起了今天同学聚会徐贺鸣没来,再把眼前这人和记忆里徐贺鸣小时候的模样一对比,好像眉眼间真的有点相像。 她试着喊了声:“徐贺鸣?” 男人一愣,紧接着点了点头,好像也紧张了起来。 两个人就站在雨中,抿嘴轻笑。 此后就是每次“不经意”的相见,将两个人逐渐拉到了一个世界中来。 许四季听着这个故事,心中一阵酸涩。她看着手中拿着的程冬的照片,这个人应该并不是徐贺鸣,可是他就这样顶替了早已经失踪的徐贺鸣的身份,和这个爱笑的女孩开启了一段故事。 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这样做。 她不敢去想“如果”,这可能也是缘分。每个人都因缘不同,不必去想假如。 她道谢过后,起身打算走出门去。吉妈妈忽然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向这个脸上带着忧心的母亲,只听见吉妈说道:“我不知道贺鸣这孩子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也没什么立场替他求情。” 吉妈妈不自在地拍了拍衣服,看着许四季的眼神十分恳切,“可是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如果……真的有什么,麻烦你们一定要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也是我们的孩子。” 许四季有点慌乱,但还是对上了那个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们都没看到,程冬拿来的那一大包保健品的袋子底上,静静躺着一张纸片,上面遒劲有力的字体分明写着“失去她之后,我的生命再无盛夏,只剩寒冬。” 故事都讲完了,许四季这才远远看见季君昱开着车子,悠悠哉哉在路上行驶着。她赶紧站起来蹦的老高,挥舞着自己粉嫩的包包,喊到:“季君昱你大爷的!给老娘开快点!” . 巫渊站在泽昇的楼梯间里,悄悄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会吸烟,他的心脏也不再允许他去学习抽烟。他很讨厌烟的呛人味道,可他喜欢看着那一点亮橘色的火蔓延向上,将卷着的内容物一点点燃尽,散落一地烟尘。 从他办公室的大落地窗看下去,正好能看到一个无比繁华的城市,那是专属于越城商业区的带着铜臭味的繁荣气象。可是从楼梯间的小小窗子往外看,似乎只有那几枝干枯的枝叶,扭曲地向外伸展着,丑陋极了。 “喂。”他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男人有些怒意,声音明显在可以压抑:“你发的短信什么意思?” “谁让你不接我的电话呢?”巫渊笑着,把烟头扔在地上,用皮鞋尖把它一点点踩灭。 那边男人的呼吸声很大,似乎有着十分激烈的情绪起伏,他问到:“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有什么意图。” “别误会,”巫渊冷笑了一声,将身子靠在了墙边,接着解释道:“我和你的前任老板可不一样,我比他善良多了。我只不过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答应你?”那边男人的声音逐渐恢复了冷静,还带了点轻蔑。 “当然,徐贺舒。” “徐贺舒”三个字一出,程冬刚刚平复的情绪再次掀起了千万层浪花,捏着手机的手青筋蹦起多高,简直想要把手机对面的人捏碎。他带了点紧张,却还是尽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问到:“你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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