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老师,是你说的,法律会给姜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星然将眼镜布放在了桌子上,慢慢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那一刻,他的心中蓦然轻了,好像将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又好像只是心里空了一小块地方。 巫渊拿起那张眼镜布,好像明白了陈星然说的“她没想过要逃”是什么意思。 她明明可以将这个东西烧掉、扔掉,或者将书包好好藏起来,那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这份罪恶暴露在陈星然的眼前,由他将自己推出去。 巫渊看着垂着头的陈星然,这件事或许陈星然看不出来,他却是明白得很,如果这次陈星然没能发现这张眼镜布,怕是过几天,姜蔚还会找到另外的方法,让他拿到。 这好像是一场盛大的仪式,需要一个局外人完成最后的闭环。 ---- 星然耳濡目染着警察的善恶观和是非观长大,他只是希望法律真的可以给姜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此真的成为一个向阳而生的女孩儿。
第30章 药物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巫渊却早早关了咨询室的门,朝着市局一路飞奔。只是当下正是晚高峰,路上堵的不得了,半个多小时了也才挪了几十米,他恨不得自己插两个翅膀,直接飞到市局。 无奈,他赶紧给季君昱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日陈星然所言,让他派个实验室的同事过来,看看究竟这块眼镜布上的血,是不是刘大成和陶佳才的。 万一只是姜蔚的鼻血,或者是班里男生打架洒的血,那陈星然的纠结无措,就显得有些搞笑了。但如果真的是两位死者的血,那就可以实施抓捕。 但是在巫渊看来,这血的形状很奇怪。分明是泼洒上去的,但血滴又太细太小,不像是砍下他们头颅时候溅上的巨大出血量,反倒像是一点一点洒上去的。 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什么门道。 季君昱听见这话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家里的沙发上一跃而起,膝盖直接磕到了茶几,疼的龇牙咧嘴、直不起腰。他寻思着怪不得陈星然昨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原来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个心思,连罗晏都没告诉。 他又忍不住疑惑,这小子怎么连罗晏都瞒着,却主动找到了巫渊,巫渊长得也不像是人畜无害的好人样子,没想到骗取人的信任倒是一套一套的。 又想到之前罗晏的话,心里忍不住冒出一些不好的念头。 但是他现在无心考虑这些,连忙打电话通知实验室值班的兄弟,先将证物保存好,抓紧时间进行DNA对比工作。这是一项漫长又繁琐的工作,基本上预定了他们加班加点的日子了。 没想到,比DNA检测结果更先得到的,是韩佑一组从宗县带来的关于秋水仙碱片的线索。 “老大,那个监控视频真的找不到是谁寄的。人家都说了匿名匿名,那是让人轻易找到的吗。”许四季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下意识以为是罗晏过来了,立马汇报进程。 前几天不知道是谁往市局邮箱里寄了一盘录像带,放出来居然是一段天都商场晚上的场景。许四季最初拿到这盘录像的时候,以为只是恶作剧,谁知道仔细一看,录像上的内容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女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站在MISS.YOUNG的橱窗前,左右环顾了一下,伸手抚摸着刘大成的头颅。 那抚摸很轻柔,将五指轻轻分开,从他的头发间滑下,指腹最终轻触着他的脸颊,像是带着眷恋,又像是在告别。 这段视频很短,只有七秒钟,却是用专业的夜视相机拍摄,人物图像十分清晰,也明显地拍到了这个女人的脸。虽然她带着口罩,鸭舌帽也压得极低,但是许四季还是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认出了她就是王婧。 那是一双带着很深的眼窝的眼睛,睫毛很长,眼神中总好像透露着畏缩和悲观。 其实他们早就确定了王婧的嫌疑,而且王婧和她的孩子也一直在监视和掌控之中,所以在接到这个视频的时候,罗晏的第一反应是让许四季去查视频的来源。 大费周章地将视频制作成磁带的形式,再投递到市局邮箱,显得繁杂又无聊。唯一能想到的目的,大抵就是故弄玄虚,隐藏自己的踪迹了吧。 可从视频拍摄的方位来看,这人分明也在消防通道处。当时罗晏就曾怀疑,季冬愿出现在那个位置过,只是没想到,他在这个案件中担任的位置不同于自己的想象。 “如果寄视频的人真的是冬愿,那我们一定查不到的。”季君昱开口,这时许四季才发现,自己身后站着的不是罗晏。 许四季撇撇嘴,将磁带放下。 她不得不承认,季君昱说的是对的。虽然他们兄弟俩十五年未曾见面,可季君昱似乎真的和他有着某种奇妙的连接,能读懂这个人的许多行为以及特点。好像冥冥之中已经有一条丝线,将两人捆绑在了一起,脉搏相通,心脏相连。 可偏偏站在了两端,一端是思念,一端是不解,横跨了十五年。 可许四季的小脑袋瓜子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十五年间如同已经死去了的人,会在如今忽然活跃起来,并且直直地朝着季君昱而来。 她并不觉得是报复,可她也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从许四季拿到录像开始,她就不敢有丝毫耽误,可仍是查不到寄件人地址,快递公司的人说当天是一个老奶奶来寄的,等她找到了那个老奶奶,居然说老人一家刚居家搬去了国外,断了同国内的一切联系。 这分明是断了一切要查的路。 “行了,过来开会,韩佑查到重要线索了。”季君昱是来喊许四季的,这人一钻研起东西耳朵就自动封闭了,罗晏在那边喊了半天,许四季愣是一句都没听见。 许四季跟着季君昱往会议室走去,满脑袋都是疑问:“证据都甩我脸上了,你们怎么还不去抓王婧呀。” “去抓了,她小孩突然发病了,听二组的人说是应该是心脏病。现在二组的组员和王婧都在医院,估计一会就能把人带来了。”季君昱解释着,搂着一怀抱的资料和被子,坐在了巫渊旁边。 他转头看向巫渊,只见巫渊扶着额头,双眼紧闭着,已然睡着了。 巫渊最近确实太忙了,几个地方连续倒班,一回家就累的不行,却还得加班几个小时才能去睡。晚上连话都没力气和季君昱说了,只是挤出个笑,让他别担心自己。 这下季君昱倒是真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回去了,两个人住在一块,他还能照看点巫渊,要不然按着这人不要命的工作方式,迟早得上社会新闻头条。 题目他都想好了,叫:妙龄少男惨死家中,或是因为加班过多。 后面没准这件案子,还得经他手办理。 他把从自己办公室里拿来的小薄被展开,轻轻给巫渊披了上去。 不过这一披,巫渊瞬间就醒了,揉了揉眼睛,身子一晃,还带着刚醒来的茫然。他握住季君昱给自己披被子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指尖。 忽然被捏住了手的季君昱像是触电了一样,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手却一下子没能拔出来,被巫渊继续握着,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咳咳,开会了。”许四季实在是看不下去,眼见罗晏的脸都沉下去了,赶紧提醒一下巫渊。 巫渊这下完全清醒了,也没敢去看罗晏,赶紧把手给缩了回来,把背后的小薄被抱在怀里,坐得端端正正。 韩佑拍拍罗晏,走了上去,将几张照片投影在屏幕上,说道:“水仙碱片的来源已经找到了,不过指向的不是王婧,而是姜蔚。” 事情和他们当初设想的差不多,除了指向姜蔚这一点。 在韩佑发现黎阳是姜蔚的继兄之后,就顺着查了一下黎阳的关系网,发现黎阳的舅舅居然是痛风患者,一直有服用水仙碱片的药物史,而且药物都是又黎阳采购的,这也就是说姜蔚确实有机会接触到水仙碱片。 水仙碱片在越城购买十分困难,黎阳这种有些贫困的家庭,更是负担不起每次去三甲医院开具诊单的花费。相比来说,宗县对药物的管控不是很严格,虽然也需要医生的诊单,但一次可以买多盒水仙碱片。 他们在查的过程中发现,有药店指认姜蔚在十一月底的确来这里买过三盒秋水仙碱,还买了一瓶叫猫鼠灵的老鼠药。只不过他们问到黎阳的时候,黎阳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定是自己让妹妹替自己给舅舅买药的。 可是黎阳的舅舅,并非是姜蔚的舅舅,黎阳也没有理由让正在读高三的妹妹跑去那么远的地方买,韩佑对此产生了质疑。果然,一去黎阳舅舅那里询问,舅舅表示自己并没有收到那三盒的水仙碱片和一瓶老鼠药,自己的药还有很多,近期根本没有托黎阳去买。 谎言就这样被轻易打碎,可是让韩佑有些惊讶的是,姜蔚居然真的是拿着一张三甲医院的诊单去买的,甚至在药店还有备份。 尤诚,越大一附院的医生,毕业于越城医学院,曾经是原力医药的医药代表,今年年初才刚跳槽到越大一附院当医生。 韩佑拿着那张备份诊单,找到了越城的越大一附院,想要找到这个尤诚。 “可是当我到了一附院的时候,发现开诊单的这名医生已经离职,就在开完这个诊单的第二天。”韩佑说着,这是他至今心中不能明白的点。 姜蔚是如何找到医院开具诊单的,尤诚又为何会离职。仅凭一个高中生的力量,真的可以办到这一切吗? 季君昱却皱了皱眉头,将“原力医药”写在了本子上。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但是目前,至少已经将药物的谜团解开。那三盒水仙碱片全部下落不明,根据购买时间以及两名死者体内检测到的毒素剂量,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致死的药物。 接下来,如果DNA对比结果显示姜蔚眼镜布上的血迹就是刘大成或陶佳才的,那么这边的抓捕,也即将开始。 实验室的人员还在加班加点,二组的人却率先传来了消息:“王婧逃跑了。” 王婧进到重症监护室里看望孩子,出来以后悲痛欲绝,大家稍稍放松了对她的警惕,没想到她在进厕所之后,居然偷换了医生的白大褂,从厕所后窗翻了出去。 不过二组已经在追踪中,很快就能将她抓捕归案。 “她不要她孩子了吗?”许四季听见这个消息,一脸的不可置信。 在她看来,王婧懦弱无能,却对自己的孩子十分宠爱,甚至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如今可以抛下孩子,独自逃命,这实在不像是她的做法。 “死了。”罗晏的眉头皱着,看着许四季说道:“她的孩子死了。” “她儿子怎么了?”这下不仅是许四季惊讶,连季君昱也有点错愕,刚还说这孩子进了医院,怎么这么快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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