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韩佑罕见地没有答复,而是带着疑惑的语气,轻轻“嗯”了一声,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罗晏不明所以,赶紧追问到:“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紧张,吓得季君昱和许四季的身子也坐直了一些,生怕出什么事。 那边韩佑却“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有东西,一两句说不清,等会我给你打过去。” 说完,这小子居然不仗义地挂断了电话,留下这边几个人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大眼瞪小眼。不过听这人的话,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事情,他们倒也放宽了心。 这事也不能怪韩佑,他站在屋门口抽烟,捏着烟屁股没地方扔,正在四处找着垃圾桶,眼睛偶然扫过了门口的铁皮邮筒,这确实是二三十年前流行的款式,而且大多作为装饰物。 私人草坪上的杂草长到了小腿高,墙角黑乎乎的皮整块掉下,浸在积水坑里,绿油油的苔藓群里散发着霉丑味。这里的一切都泛着年久失修的味道,邮筒也不例外。鲜艳的色彩褪去,铁皮在常年的风吹雨打之中变得锈迹斑斑,深橘红色的铁锈推着铁皮翘起,看起来肮脏又老旧。可是邮筒口却很奇怪,好像被人打开过——一个常年没人用过的东西忽然被人触碰了,是会留下一些比指纹还要明显的痕迹的。 他匆匆把烟头扔在了地上,小心地把一碰就掉渣的盖子掀了起来。伴随着一股铁锈味道的灰尘,韩佑在里面发现了一封信,而且是一个很新的信封,目测是最近一段时间放进去的,至少不可能是二三十年前的。 这让韩佑燃起了巨大兴趣,他几步迈到屋子里,把庞宇从角落里拎出来,陪着他一起打开了这个信封。 里面的东西,更是让他震惊。 是几张照片,和一片没能燃烧尽的信纸。 照片上是监控上有些模糊的画面,像是一个房间,或者说,一间地下室的构造。而那张泛黄的纸上隐约可以看见“地下室”“交易正常进行”“女人”“逃跑”等字样,虽然无法连成完整的句段,但是韩佑和庞宇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案子,三十多年前关于周、闻人蛇集团一案。 究竟是谁,在他们之前就早早把这些线索放进了邮筒里,就好像摸准了他们会来这里一样。那如果今天韩佑没有发现这个邮筒,这人又是否会用其他的方法告诉他们呢。 好想还有一方力量躲在暗处,他们看不到、抓不着,但是还好,这些人目前选择站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君昱,你还记得上次吗?”罗晏捏着那一摞照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季君昱知道他说的是那次有人把监控片段寄给警方的做法,点点头,答到:“记得。” 不过那次是巫渊干的,还是用的季冬愿的身份,如今巫渊光明正大参与到了案件之中,又何必再用这种方法给他们暗示呢?如果真的是他,这些东西他又是从哪儿得到的呢? 韩佑将这些东西放在密封袋里保存好,完完整整、安安全全运输了过来,经过检测,信封是近几个月信产的,几乎是一个完全崭新的状态,连一点弯折都没有,可是里面那张烧得零碎的纸,应该有一段历史了。 更值得关注的是,痕检科的兄弟们重点关注了一下信中的字迹,并且将他们与唐懿清先前的文字进行对比,发现这些应该出于一人之手。 也就是说,这封信是当年唐懿清写的。 或许这把火也是他自己放的,只不过点燃的火焰中断的,保留下来了一部分。或许是因为水,那些文字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纸张也带着褶皱,应该是被人用水泼了去,救下了这仅剩的一点。 季君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季冬愿”的嫌疑最大,拿起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能按下电话问个清楚。就在他思索的间隙,忽然有人发来了消息。 “季警官,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巫渊开完会就去了泽昇,倒也算成功躲过了季君昱的盘查。 于成和不一会就开着车子回来了,一边哼着歌,一边把加油的单据往巫渊桌子上一拍,美滋滋地说了声:“报销。” 他开着车子去花港区兜了一圈,回来专门去加了三百块钱的油,就是想着巫渊肯定给自己报销这一趟的路费,不敲诈也是浪费。 巫渊白了他一眼,把单据往抽屉里一塞,嘟囔着:“三百块钱,你至于吗?” “至于,够我请美女吃一顿下午茶了。”于成和勾着巫渊的肩膀,整个人都有些亢奋。 巫渊见不得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听见他满嘴“美女”,忍不住问到:“这么快就把小陶给忘了?” 提到“陶”这个字,于成和一下子蔫了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你现在提她有什么用,人家没准已经投胎到好人家享福去了——我替她念了两个月的经呢,两个月都没吃肉,她肯定能投个好胎。我跟她这辈子是没缘分了,下辈子吧,下辈子我麻利点赶紧追。” 巫渊看着他,好像忽然就懂了。人寻常是不信阴阳轮回、也不信投胎转世的,可是心里有了执念,也就什么都愿意去信了。或许和吴岚一样,是活人在求个心安。 “周念行动了。”巫渊冷不丁开口,让于成和一下子没能转过来弯,忍不住愣了片刻。 巫渊紧接着又解释道:“他给季君昱发消息了。具体内容不清楚。” 于成和忽然一颤,捂着嘴笑了起来,他们身边也布满了眼睛,让他无法酣畅淋漓地放肆笑出声来。不过很快,这些地方将会属于他们,一个干净的、纯粹的泽昇。 巫渊也很高兴,眉眼间都是放松的神态,带了点懒洋洋,靠在椅背之上。如今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一直担心周念掉链子,不过如今看来也并无大碍,只需要他在暗中打好配合就行。 “这些天我就派人鞍前马后伺候咱皇太子成不?糊弄闻子晋这事我做的可多了,顺手。” 于成和嘚嘚瑟瑟的,好像现在已经把闻子晋掀翻了似的,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闻子晋现在对周念还没设防,这是最好的局面,你做事一定要谨慎,不能让他把疑心打到周念的身上。”巫渊知道这些于成和一定都知道,但是他依旧忍不住再次念叨了一遍。他好像明白懂了那些唠唠叨叨的老人们,当一个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已经能看到尽头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地去交代自己认为的最重要的事情,唠叨着,反复着,希望能被牢牢记住。 “知道知道,你让我送给你哥的东西我也送到了,不过这么明显,他肯定能怀疑到你。”于成和喝了一大口水润嗓子,看着巫渊思索的模样,又说到:“你还不如直接实话实说,早解决了这事。” 巫渊只是摇头。 他能说什么?承认自己就是季冬愿,这些东西是杜筠和自己这些年得来的结果?还是承认自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季君昱解开关于父母的心结? 承认了,然后呢? “东西送到了,他自有判断,我们也有要做的事情,别闲着了。” 于成和听完这话,好像感知到了老板给自己画的大饼,开开心心就打算出门去。就在他迈开腿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连忙站稳了问道:“那我三百块钱的报销呢?” “先去忙你的,下次找会计一并报了。”巫渊眼皮子都不抬。 于成和点点头,丝毫未对巫渊的话产生任何质疑,直到他走出去了很远,这才忽然想到,自己三百块钱油费的唯一证明,如今已经被巫渊关进他的抽屉里了。 “万恶的老板!铁公鸡!” 打工人的咆哮回档在楼层中,而巫老板伸了个懒腰,连哈欠声里都带着笑。 ---- 于成和:老板,报销! 巫渊: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第133章 筹码 那是杜筠最后的筹码。 杜筠将它交给了巫渊,而巫渊如今将它给了季君昱。 杜筠倒数第二次和警局的人打交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托关系、走后门,基本上快把他的老脸给败光了。不过还好,他闯入唐懿清的临时住宅时,阻止了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救出了这些东西。这是他拼了命带出来的东西,也是唐懿清最后留下的手中捏着的把柄。 周、闻在调查针对唐懿清的时候,唐懿清也并未松懈,他需要一个双方的 他向来自持清高,谁知道最后是自己又托人办事,凭着身份塞巫渊进市局,他的全部尊严都给了这个兄弟,杨园的死,也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遗憾。他这一生行的端坐的正,并不觉得亏待了谁,但唯独季国平一家的惨剧,成了他牙龈里的一根鱼刺,死不掉,拔不出,碰不得。 他的一只脚被大火烧坏了,往后余生可能都要瘸着,但他不后悔,他从那个宅子里得到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得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记录着这些人的罪恶。他越来越老了,已经没有力量、也没有身份去完成这最后一步了,他将希望寄予巫渊,寄予那个素未谋面的、杨园的儿子,季君昱。 不过巫渊并没有杜筠那么乐观,他承认那个地下室是极为重要的地方,但他并不觉得闻子晋会让他们平安看到那里的的东西。闻子晋心狠手辣,心思缜密,他不可能任由如此重要的东西被人盯上。 他为什么不将这些东西藏起来?或者是干脆毁掉?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在一步步将他们引入局。巫渊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闻子晋究竟要做什么,他知道这一环节无论对于谁都是十分重要的,他不可能阻止支队去寻找,也不会妨碍闻子晋的计划,他只能站在局外,用自己的力量将季君昱保护起来。 整个世界,他只想让这个人,一直一直平安喜乐,好好活下去。 至于其他人,他闭上了眼睛,他这一辈子对不起太多人了,好像每个人只要靠近自己,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于成和原本可以当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公子哥,挥霍家产,酒色美女一个都不会少,可是遇见了他,就生生把自己的半辈子砸了进去,巫渊甚至没有办法保全他。 还有四季,对于他来说,许四季是他生命中遇到的最纯良的人,每个人靠近他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目的,甚至连季君昱也是,可是只有许四季这个小傻子,没心没肺地接近这么一个危险人物,最后可能会因为巫渊遭遇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他心中不安,一刀一刀剜着他的心脏,痛到快要窒息了。 还有罗晏,还有陈星然……他忽然发现,原来生命中已经多了这么多颗星星,居然已经开始不舍了。 . 季君昱等到了。 周念主动联系了他。 季君昱不敢声张,他借着抽烟的借口,喊来罗晏 一同走到了长廊尽头一处没有监控的地方,这才让罗晏悄悄看了周念和自己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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