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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

时间:2023-08-25 14:00:50  状态:完结  作者:阿苏聿

  摩天轮越升越高,能望见密密麻麻的仿生人蚂蚁似的向他们进发。

  贺逐山微微垂眼,余光却瞟着阿尔文的背影。他站在蒙尘的玻璃窗边,“晨曦”晕化了他的轮廓。

  贺逐山拆开一颗猕猴桃味硬糖,放到嘴里慢慢品味,忽然含糊不清地喃喃:“‘这一刻,我变成了死神,成为世界万物的毁灭者。’”

  世界毁灭之时,我坐在摩天轮上,和另一个痴疯的灵魂一起,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雪越下越大,皑皑如盐,冰封了整座城市,吐气成雾。

  他们离开摩天轮时,风骤然狂怒,寒气像刀,猛烈地刮破皮肤,钻进身体内部,阿尔文浑身落满积雪,不住打抖,高烧卷土重来。

  他们不能再返回那间出租屋。贺逐山没有任何犹豫,握紧刀枪,带阿尔文朝小布鲁克林区的方向进发。——小布鲁克林区与蜗牛区之间由“玄武”跨海大桥相连,桥西侧,一些流浪杀手靠在吉普车上镇守关口。

  他们朝贺逐山吹了个口哨,抬了抬枪:“你不能过去,起码现在不能。我们不收从蜗牛区过来的人,我们不想被达文清算。”

  贺逐山的外套加在了阿尔文身上,他穿得很单薄,几乎藏不住腰间的枪。于是他没有犹豫,反手“砰砰”两下,鲜血喷溅在雪地上,杀手们听见这个年轻人轻声说:“你到底让不让我过?”

  他们让开了,贺逐山的手环在阿尔文肩上。他用力压了压,防止冷风自领口倒灌,然后将他往怀里一带,拉低他额边的兜帽。

  地下列车已经全面关停,他们还是无法脱身,贺逐山又寻了一间小屋,更小,更破,更肮脏,但有一面熊熊燃烧的温暖的壁炉。

  贺逐山是个有洁癖的人,这时却不在乎,他将阿尔文搂在怀里,盖一张从床底翻出的老旧的羊毛毯子。他贴了贴阿尔文的额头:“至少40度了。你必须吃点药。”

  他拿起刀,阿尔文却抓下他的手,拱了拱、蹭了蹭他的小臂:“别走。”

  他顿住,听见阿尔文说:“哥哥。”

  叫什么也没有用,贺逐山心意已决。他知道小布鲁克林危机四伏,但他必须这么做。他望着窗外漫天大雪,凝视着壁炉边蜷缩的身影。他忽然发现自己记不住这个他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的脸,他们的相遇只是山涧飞雪。

  他最后看了阿尔文一眼,惜字如金地留下一句话:“别怕。我会回来。”

  阿尔文在模糊中听着他的脚步声消失在世界尽头,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这应该就是永别。

  他艰难地坐起来,抱着那条羊毛毯,听着雪作雨、雨作雪,雨雪交加,冷风扑窗,看着火焰燃烧,光影明灭。

  但他没有等到贺逐山,他只等到那双不染尘埃的皮鞋。

  他有天大的面子,让本杰明·阿彻亲自来抓人。

  本杰明的手杖敲了敲烂卷的木地板,他打量着染上黑灰的壁纸,平静说:“走吧。”

  阿尔文说:“再等等。”

  本杰明和蔼地笑了笑:“等什么?不会有人来。”

  破窗终于被猛烈吹开,风雪裹挟了这句话,在空荡的房间里不断冲撞,没有浇灭那团火,却浇灭了阿尔文的心。

  他没再反驳,跌撞起身,凭一种莫名的孤绝,面无表情地笔直地站在那里。本杰明偏了偏头,一个秩序部行动队员替他披上崭新的、温暖的西装外套。

  他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出,明是最草芥的阶下囚,偏像众星捧月般尊贵。

  小布鲁克林区从来存不住雪,只有新世界124年12月31日是个例外。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大雪现世,洋洋洒洒,漫山遍野,如盐如珂。直冲云霄的高楼大厦外结满冰花,雪烟如雾,人们撑着大伞、裹着大衣,在漠然的人潮中擦肩而过。

  小布鲁克林区却燃烧着火。那些炮弹也在小布鲁克林的边缘落下,轰然炸裂,白雪齑粉之中,焰火高窜。

  那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在白茫茫的一片的云与海中,只几簇熊熊的明红的火,舌一样舔舐天际,热烈燃烧。这让阿尔文想到太阳,想到贺逐山说,那不是真正的太阳。

  可真正的太阳在哪里?

  他在上车前站住了,本杰明很有耐心,坐在后座平静地等。

  阿尔文便在那无尽的纠缠的雪与火中,在雪的深处,在火的尽头,回头望了一眼。可他什么也没有望到,只是白与红,红与白,强烈地对比着、纠缠着,却不再有那个墨一样漆黑的坚定的人影。

  于是他忽然明白一件事。

  雪掩归途,来去无踪。在片片如撒的鹅毛柳絮里,有的人没法再见,有的人不会回来。

  贺逐山是一个忽然失散的、戛然而止的,美丽的谎言。

  作者有话说:

  不敢相信我居然写完了ojz

  这章的bgm是汉斯季默的《Beautiful Lie》,但是更推荐Mark Fowler的钢琴版。

  写之前有很多话想说,写之后又觉得我从各方面来看都显得非常贫瘠(。要不还是后记的时候再说吧


第51章 伊甸(3)

  记忆上涌, 转又消散。

  中心控制塔上火海爆发时,在燃烧中,在下落里,在黑暗与虚无之间, 记忆重新涌入阿尔文脑海。

  它们曾被无数次删除、修改、摧毁、隐藏, 曾被封存在世界角落。但那些风雪中的告别, 那些烈焰中的人影, 那些真实的过去无法被消除, 它们永远存在。

  它们永远存在, 也永远在耐心地等待,永远期冀着终有一天,命运会将记忆的主人再次唤醒;相信终有一天——

  阿尔文在测试室中醒来。

  测试室的陈设同往常一样,四周有玻璃窗、金属墙与特质隔音棉。正中安放一张约四米长的银色方桌, 长桌那头, 人工智能忒弥斯正浮在空中,居高临下打量自己的审问对象。

  而长桌这边,阿尔文低头打量双手——皮肤上斑驳不堪的的深红色烧伤正在飞速愈合, 用于伪装仿生人的变声器也被剥去。他穿着一件黑灰杂色的羊毛大衣, 那条刺有暗金色“A”图案的黑色领带垂在身前。

  他似乎已从阿瑞斯之都离开, 此时此刻, 这里是秩序部大楼五十七层。

  刚苏醒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来回冲撞, 三重时空混乱地撕扯着他。阿尔文一时有些恍惚,分不清真与假, 分不清虚与实。

  他只记得爆炸发生后, 他从中心控制塔高处一跃而下, 众多仿生人紧追在后, 不顾零件融化也要将他捉拿。他们像一阵陨石, 在燃烧中朝地面撞去。警报四起,火焰如星,再之后,一切陷入死寂,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忒弥斯漠然开口:“你对忠诚度测试并不陌生,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房间中的灯光骤灭,昏暗里,只有忒弥斯的白发幽幽发光。它的声音被金属墙不断回荡,一层又一层,压得人喘不过气。而阿尔文听见它说:“信仰与指令。”

  他没法弄清情况,但他迅速回答:“指令。”

  “指令与信仰。”

  “信仰。”

  “你将拥护达文公司的一切指令,自由。”

  “自由。”

  “你为什么要拥护达文公司的一切指令?自由。”

  “自由。”

  “执行是理性。理性。”

  “理性。”

  “自发清除是一种理性。”

  “理性。”

  “自由之鹰区的铜钱摩天轮有三百四十八只吊舱。”

  “……理性。”

  回答出现迟疑,忒弥斯略作停顿。

  阿尔文经常被要求进行忠诚度测试,因此他深谙测试的基线原理,也知道测试不通过的下场。他清楚封闭自我是应付测试最有效的方式,他总能通过这种手段快速而熟练地回答所有问题——

  但刚刚,“摩天轮”一词钻入脑海的瞬间,他不可自抑地想起风雪中的人造太阳……

  想起烟雾里的贺逐山。

  他的思想动摇了。

  “重复,自由之鹰区的铜钱摩天轮有三百四十八只吊舱。”

  “理性。”

  “摩天轮。”

  “理性。”

  “你坐过摩天轮吗?发生。”

  “发生。”

  “你和谁坐了摩天轮?”

  “……发生。”

  忒弥斯面无表情,平静地盯着阿尔文。

  阿尔文无法从它的神色中推测出任何结果——他在测试中表现出的迟疑非常短暂,但机器一定能轻松察觉——忒弥斯什么也没说。它精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道:“请背诵提坦市第四法令第21号补充条款,夕阳或上帝。”

  “任何公民不得以任何形式破坏公司财产,上帝。”

  “请重复你从未质疑你收到的任何命令,玫瑰。”

  “我从不质疑我收到的任何命令……玫瑰。”

  那朵白玫瑰。

  “寓言,暴雨,牢房,鲜血。”

  “鲜血。”暴雨中亚瑟王的传奇史诗,和牢房里流淌的粘稠鲜血。

  “蓝色营养液,1182。”

  “1182。”蓝色营养液中唯一生存下来的第1182号实验体。

  “你将不遗余力捍卫公司的法律与尊严。”

  “1182。”

  “你不允许城市秩序被任何人践踏。”

  “1182。”

  “你将铲除所有蔑视秩序部的反叛者。”

  “1182。”

  “包括Ghost。”

  阿尔文没有回答,忒弥斯没有催促。

  “重复,包括Ghost。Ghost。”

  “……Ghost。”基线词被更换了,新的音节对秩序官来说有特殊意义。那是一个名字,一个极其简单的代号,却足够使阿尔文冰冷的外壳露出裂缝——

  “变异者是人类之敌,你对这点从不怀疑。”

  “Ghost。”

  “秩序官必须为此牺牲一切。”

  “Ghost。”

  “你会杀害他吗?”

  “……Ghost。”

  “清除基线,重新提问:你会杀害他吗?”

  阿尔文没有回答,忒弥斯说:“证明给我看。”

  长桌上出现了一把枪。

  这是紧随在基线测试后的反应测试,受试者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击杀全息投影中的所有任务目标。阿尔文没有犹豫,拿起枪,熟练地装弹上膛,举高手臂。

  不远处,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断闪过。

  阿尔文记得他们——他们都曾被他抓捕,又被他亲手送入阿瑞斯之都的监狱深处。他们是觉醒者,秩序官面无表情扣动扳机。

  他的伪装近乎完美,险些把忒弥斯也骗过去。可就在最后一个目标出现时,从未起伏的情绪曲线陡然跃至高峰——

  湿漉漉的都市街头站着一个人。

  在霓虹中,在夜色里,在人海深处。

  一只小猫趴在他肩头,是只可爱的电子猫,它好像从没见过那雪花般轻飘的美丽的雨丝便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抓去弄。它拨玩主人左耳垂上的白玫瑰,贺逐山只是撑伞向前,他不制止,任凭乔伊亲昵啃咬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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