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好半天,终于在他昨天瞧见那红瞎子的高山附近,找到了一个洞穴。 他进去的时候,红瞎子正缩在洞穴最里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是对庞大生物的本能畏惧。 温山眠见状,心里直荡漾,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其软乎乎的圆耳上揉了一把。 那红瞎子立刻抬头,凶悍无比地龇牙咧嘴:“吼--” 温山眠顺手把蜂巢往它张大的嘴里一塞。 红瞎子:“……吼?” 红瞎子其实不瞎,眼球是黑色的,圆碌碌的也很可爱,只是视力可能真的不是很好。 前一天晚上为了追温山眠,额头砰砰地撞伤了好几处,所以才会越追越生气。 温山眠把鱼放在地上,再把他询问海枝地点后,采摘的扁形药草也放在了地上,都递给了红瞎子。 那红瞎子缓缓伸出两只爪,抓住秦倦前一天插.上的树枝,将蜂巢从嘴里拿了出来。 “这草你会用吗?”温山眠晃了晃他碾碎了的药草,往自己额头上贴贴示意。 红瞎子依旧警惕地盯着他,后腿肉眼可见还在颤抖,状态明显恍惚。 “那个很大的鱼走了,没事的,晚点我们也会走。”温山眠把草药放下,后退了两步。 他还有点不舍得那红瞎子的耳朵,依依不舍多瞟了一眼后,才想想说:“这里就只有你一只吗?我刚刚都没找到其他的。” 红瞎子听不懂他说话,但颤抖的后腿却勉强能站起来一点了,开始冲他低叫:“吼……” 身体状态紧绷,威胁性十足,显然是在让温山眠离开它的地盘。 “好吧。”温山眠只能放弃。 这洞穴还是不太方便,他后退两步,渐渐到了洞口。 鱼为黑暗离开后,阳光从上边照下。 温山眠站在洞穴边,最后看了一眼那红瞎子说:“那我走了啊。” 他还是很喜欢这只红瞎子的,这是他第一次摸到这种毛多还柔软的动物。 以前在越川山上见过最多的是豹子和长耳鹿,但或许是因为生长环境凶险的地步,它们一个个的都很瘦。 不像红瞎子一样手感好,肚皮都圆滚滚的。 往后巴尔干人或许还经常能来海湾看看,可温山眠这次离开海湾,去到巴尔干,再乘坐阿方索的船远洋之后,或许很多很多年都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也不知道如果以后他能回来,红瞎子还在不在这里。 如果在,他还得来摸摸它的耳朵。 拍拍岩壁算告别,温山眠转头离开了洞穴附近。 那红瞎子并不敢追。 因为北海空鲸的威慑,它都不敢离开洞穴深处太多,好半天,才凑上前,用黑色的鼻子晃悠着嗅嗅温山眠留下的鱼和草药。 它舔了舔那肥美的鱼,旋即视线落在草药上。 红瞎子是认识这种草药的,毕竟也是海湾山的产物。 所以如果观察它的话,就会神奇地发现它竟然懂得将那草咬碎了抹在额上。 但是因为爪子笨重,所以得好几次,才能勉强蹭上。 而洞穴外盘旋的树枝上,则不知什么时候歪下来了一个脑袋。 温山眠看见伸爪用药草,在自己额边抓抓的红瞎子,眼睛于阳光照射下满足地弯起,无声地说了句再见,然后消失在高山上。 待他消失以后,已经上好草药的红瞎子似乎才回想起那送食物送药的人类。 它于是转过头去仰起脑袋,往洞穴外看。 冷空气吹起风沙与枝叶。 * 温山眠回到海岸边的时候,巴尔干人正在齐心协力调整那方形帆船。 之前他们还担心那北海空鲸会闹海,所以对如何返航这件事忧心忡忡。 如今北海空鲸离开,他们最大的危险源没有了,自然得加速回航。 海枝对这个部分不感兴趣,未曾参与,一直坐在海岸边,双脚进海,看着北海空鲸消失的海域。 被大木提醒海水冷也不肯收回。 讲述自己失去右手的时候,温山眠没有看见她有多难过,反倒是现在瞧出了几分怅然若失。 其他巴尔干人则加紧处理船只。 他们将船四周的木板用武器敲掉,将剩余的船放进海中,却因为竖木和船体的体积不成正比而歪斜。 没办法,他们便决定将竖木也拆掉,用绳索挂着前面的三角帆,再由三角帆带他们前进。 一通修修整整,时间就到了中午。 那原本挺大的船只也被他们越修越小,到最后险些瞧不出原形,巴尔干人自己都看得啼笑皆非。 “……三角帆不一定能拖动啊兄弟们。”大青作为唯一的工匠,表达了自己的合理怀疑。 温山眠也震惊地看了会那被拆成一块木板的船,旋即恢复平静说:“试试吧。” 大青:“好吧。” 不忍心看他们继续造作船只,温山眠抬首说:“我家先生呢?还在湾尖吗?” 他去给红瞎子送鱼的时候,秦倦就在那里了。 大青:“对,没离开过。” 温山眠于是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大青见状提醒他:“客人,我们一会应该就能起航了。” 温山眠点头:“好,我去把他带回来,很快。” * 清晨于空中引鲸之后,秦倦最后是在湾尖看着空鲸离开的,往后就干脆坐在了这里。 说起原因,有一大部分,是因为这里风景好,清净。 因为是山脉中的尖端位置,所以人坐在这里时,有关陆地的所有景色都会从眼中消失,视野里就只剩下广阔的海洋而已。 温山眠顺着那向下的山势走到最单薄的尖处,站在了先生后边一点。 温山眠说:“先生,他们准备好船之后,我们就要出发了。” 秦倦:“嗯。” 他声音淡,以温山眠作站的位置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通过来海湾之后的反应,多少也还是能猜到一些。 于是温山眠想了许久,才问说:“您很喜欢北海空鲸吗?” 他之前过来捕鱼的时候看见秦倦坐在这里,就已经想问了,只是那时不敢。 因为按照他的经验,先生一般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或者就算回答了,给的也是不精准的答案。 比如现在,秦倦说的就是:“不是喜欢。” 温山眠只得小心问:“那是什么?” 秦倦抬眸,昳丽的眼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吓着你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不是吓我。”温山眠低头:“我是怕问到让您不高兴的事情。” 血族毕竟式微,式微本身,就意味着站在这个种族的视角来说,一定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 人类和血族有天然的仇恨,但是温山眠和先生之间没有。 如果问到这些会让先生感到不快,他很快就会放弃。 这也是为什么温山眠过去发现秦倦不愿意提及,便直接放弃追问的原因。 试想一下,如果他活在那亡途笔记主人所在的年代,因为被血族追杀而一路逃亡,却被人追问自己的过去。 他也会不愿意回答。 秦倦看了看温山眠小心的样子,笑说:“你怎么又做多余的事情?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血族本身同你们人类的生态是不一样的?他们跟我没有关系。” 他说的是嫌弃的话,但语调里却听不出来一点嫌弃,甚至挺温柔。 温山眠于是大胆凑近了一些,蹲在他身后,小声问:“那您为什么想引鲸啊?” “试验传说真伪。” “那现在是真的了,然后呢?” 秦倦瞥了他一眼,说:“除了矮人族以外,血族也有关于空鲸的记载。有血族认为,通过北海空鲸可以进入另一个空间。” 温山眠愣了愣:“就是刚刚那个画面里吗?” “未必。”秦倦答,传闻说的是能看见“过去与未来”,那么如果成真,所连接的自然也不可能只是一个空间。 “但是您想进去?”温山眠说。 “嗯。” “那有办法进去吗?” 秦倦偏眸:“不问我为什么想进去?” 温山眠摇摇头:“您想进去,我陪您进去就好。” 其他不重要。 先生是他喜欢的人,也是他的亲人。 温山眠可以陪他去任何地方。 青年澄澈的眉眼里几乎带着虔诚,干净到不带一丝杂质。 心之所向只有那一个人。 秦倦眯了眯眼,伸手将人带过来说:“早上的风景好不好看?你是不是还没有兑现承诺?” 温山眠:“……您不要转移话题。” “有。”秦倦答:“有血族研究过,将某种器具插.进北海空鲸的大脑,保持其活度的同时加以控制,能通过其大脑散发出的波长,让它变成一把打开时间的生物钥匙。” 温山眠顿了顿:“这是不是有点残忍?” “一般吧。”秦倦笑了,眼角眉梢带着几分漫淡的邪性:“这是血族的记载。你不能指望冷血的不死族有多强大的怜悯心。” 温山眠有些迟疑:“……您要这么做吗?” “不。研究这种方案的血族,目的是想通过北海空鲸改变过去。时间线本就存在,所以能做成强制钥匙,但我想去的是另一个空间,那个空间大概率不能强制进入。” 这个谈话的跨度对温山眠来说有点儿难理解。 事实上,秦倦之前提及“器具”、“波长”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是很能想象了,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东西。 只能强行更上对方的思路,试图去理解:“不能强制进入,那要怎么进入?经过北海空鲸的同意吗?” 他虽然理解得勉强,却是一语中的,因为秦倦露出了嫌弃的眼神:“嗯。” 秦倦这辈子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所以他刚刚才会放走北海空鲸,因为想尝试别的办法。 “可是它已经走了啊。”温山眠看向海洋说:“不说怎么征求,都不在了肯定不行吧?您之前为什么……” “世界那么小,找到它很容易。”秦倦无所谓道:“重要的不是这个。” 温山眠被先生前半句话噎住了,好半天才:“那是什么?” 秦倦看了温山眠一眼,停顿两秒,话都到嘴边了,却还是换下,扯扯唇角:“早上的风景好不好看?” 温山眠:“……” 他定睛看了秦倦好半天,然后往先生面前一凑,认真道:“您刚刚想说但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秦倦一愣:“没什么。” 温山眠却笃定:“有的。” 秦倦看着他的表情,良久,柔和下了眉角。 伸手捏住温山眠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我会陪你去中心岛,想知道的话,就快一点长大。” 温山眠还太小了,做不了那么大的选择,得再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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