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练收剑,干脆利落地认了输:“是我不如姑娘。” 真缠斗起来不过是五五开的实力罢了,这是给她台阶,顾飒从善如流地把刀收回去:“承让了,打得真爽,还想再来一场。” “可别,”江练笑道,“若你还想打,不如让我师尊陪你打。” 顾飒撇撇嘴:“那就算了,我才不想单方面挨打呢!” 虽然大胆,但眼力佳,心细如发,并非莽勇之人。 云澹容又要了两碗茶,分别推过去:“姑娘功夫不弱,行走江湖绰绰有余,此次下山,所求为何?” 顾飒正好口渴,道了声多谢,便不客气地举碗喝起来。 “我师父的儿子被土匪抓去了,我得把他救出来。” 两人皆是一愣。 江练道:“那你师父呢?” 顾飒满不在意地擦了下嘴:“她老人家驾鹤西去啦!” 她表情看上去不需要听别人说节哀。 只是这土匪窝,多则数百人,少则几十人。 江练放下碗,斟酌道,“就……你一人?” “是呀,”顾飒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所以我才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 云澹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把刀,忽然问:“若是你知道了自己几斤几两呢?” 若是打一场能让对方打消单枪匹马闯土匪窝的念头…… 可顾飒道:“那我也得去救他。” “非救不可?” “非救不可。” 她肯定道。 第二十四章 那土匪窝在另一座山头上。 “你师父他老人家的儿子怎会被土匪抓去?” 三人隐于林中,待巡视的岗哨把视线移开后,江练压低声音问道。 顾飒悄悄道:“他传给我的求救信里写,那土匪瞧上他貌美如花,想抢他当压寨夫人,但他这人的话,七分不可信。” 江练:“……” 余下三分怕是也不可信。 云澹容问道:“你师兄被关在哪了?” 顾飒叹了口气:“他没说。” 又是一轮巡视过去,岗哨上两人换班。 “这山寨防守还挺严密的。” 江练琢磨着该怎么偷偷溜进去。 “这有什么,”顾飒道,“进去倒是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云澹容从容不迫:“那又何妨?打出去便是了。” 那少女咦了一声,转过头,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师尊是不是很强?” 那可不只是很。 江练翘起大拇指:“超强的。” 顾飒:“那我就放心了!” 只见她身形一闪,竟然单枪匹马出现在铁门前,两人皆是一惊,又听顾飒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喊道:“李狗蛋!给老子滚出来!骗了人家感情就跑的负心汉!” 江练:“……” 云澹容:“……” 岗哨本来瞧见外头来了个人,正戒备着,听了此话也大惊失色。 他们家老大威名震震,“夺山虎”的名号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对自己的本名那叫个深恶痛绝,若不是亲近之人哪里会知晓这个名字! 顾飒见他不动,又怒道:“他人呢?让他滚出来见我!” 可他老大此时不在寨子里,陪嫣姑娘出去采花了。 那岗哨犹豫不决,为难之时,探头瞧瞧她,又瞧瞧他们俩,狐疑道:“那您旁边那两位是?” 顾飒信口就来:“我哥哥。” 江练反应极快,向前一步,清了清嗓,振振有词道:“不错,我妹子初入江湖就被骗了感情,自然要来讨要个说法。” 岗哨又瞧了瞧一言不发的云澹容。 那两人拼命给他使眼色。 云澹容:“……” 他叹了口气:“是。” 那岗哨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感情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不然老大搞不好得扒了他的皮,料想三人在这几百人的寨子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门,将三人恭恭敬敬地请到寨内,又端了几杯茶,“寨主外出,还请几位稍等。” 顾飒抬下巴,哼了一声,倒是一副闹别扭的样子,老大欠下的风流债可不好处理,岗哨尴尬,连忙退下去,离开时还是多留了个心眼,派了两个人在外头看着。 堂内。 这会儿只剩下他们三人,江练终于可以问了:“你方才喊的李狗蛋是谁?” “就是那土匪头子的名字嘛!”顾飒一改刚才小女儿家的模样,大大方方道,“宋砚——就是我师兄,在信里告诉我的。” 这怎得连名字都说了,也不把自己被关的地点说一下。 江练心想着趁那头子还没回来,不如咱们先悄悄地把寨子转一圈,熟悉熟悉地形,就是找不到人,逃跑起来也方便,思及至此,他转过头,开口喊道:“师尊……” 谁料旁边座椅上的人忽然偏过头看他。 云澹容不紧不慢道:“师尊?” 呃…… 慢着,江练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辈分好像有点乱。 这边还在纠结称呼的问题。 那面的山道上,两人一马遥遥而来。 一大汉牵着马,马上骑着个姑娘,怀里抱着捧鲜艳夺目的彩花,她粉衣翩翩,貌美如仙,眉目间柔情似水,竟是人比花更娇。 到寨门前停下,大汉殷勤地来扶她,姑娘哼了声,撇开他手,翻身自己跃下马。 衣袂翻舞间,脂粉香气扑鼻,大汉也不恼,笑呵呵地收回手,瞧见来迎接的岗哨,便顺口问了句:“我不在时,寨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岗哨迟疑地瞧了眼那姑娘,面色有些犹豫。 咦?大汉一愣,莫非还真有? 他忙用眼色示意有话直说,可那岗哨还在纠结。 姑娘斜眼道:“怎得?有什么话我听不得?” “是,是,”大汉一听频频点头,转过头,怒踹他一脚屁股:“没眼色的家伙!有什么话嫣姑娘听不得?” 那岗哨心想这话嫣姑娘还真听不得,但瞧他老大瞪眼,生怕自己又挨踢,连忙飞快道,“老大,寨子里来了个姑娘,自称是您的老相好。” 大汉一听,大怒,毫不犹豫抬腿,骂道:“没脑子的家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哪来的老相好!” 岗哨又挨了一脚,十分委屈:“可她喊出了您的本名。” 本名……? 这下饶是那大汉也惊呆了。 那姑娘一听,当机立断把花往他身上一砸,又呸了一声,怒道:“负心汉!原来你早有相好!” 大汉满头是花,一脸懵:“……谁?” 三人茶都没喝完就被五花大绑丢到了寨主面前。 那绳子虽然系得紧,但技法不高超,挣脱起来倒是不难,江练心下有把握,便定定心心地抬头一看,主位上坐着的竟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手边的桌子上放着捧干净整洁的花束。 那姑娘面色不虞:“什么人都能放进来,你这山寨真该修整修整了!” “是是,”那三大五粗的汉子连忙赔着笑,“嫣姑娘说的是,方才采花累了吧,喝口水。” 他肩上的花都没拍干净,小心翼翼地捧着个小茶杯,正要端过去,那姑娘一恼,拂袖一拍,那杯子摔在地上,立刻碎成三四瓣,那汉子也不生气,神色紧张地嘘寒问暖,“小心小心,没割伤手吧?” 转头又对旁边的人怒道,“愣着干嘛!还不去换个好看点的杯子来!” 江练看看,心道莫非这姑娘才是寨主?倘若如此,那本名叫李狗蛋确实不好让人知晓。 他转念又想,这么一说,瞧上她师兄貌美,想抢来做压寨夫人,似乎也有道理。 念头转到此处时,又见旁边的人忙对那大汉点头哈腰,“是是,老大您莫急,小的马上就去换。” 不对,寨主还是这大汉,这年轻姑娘怕不是这寨主的心上人。 一瞧顾飒,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嫣姑娘看,再一看,后者直接瞪了回来。 咦?莫非顾姑娘是喜欢她师兄? 那嫣姑娘瞧了瞧她,又看了他们俩:“这两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顾飒大言不惭道:“我哥哥。” 嫣姑娘:“你……” 她你了会儿,哑然无言,顾飒面色淡定,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谁才是被绑着的。 最终,她眼一闭,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看着心烦,快些丢出去吧!” 这可不行!江练心想,顾姑娘的师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出去怎么行,那法子一回行,再来可就没用了,好不容易混进来一趟,至少得摸到个位置吧。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心善,竟连个地牢也不关就要把他们放出去。 “那可不行!”大汉正色道,“搞不好是有人故意派人来搞破坏,定要抓起来好好盘问。” 不错,江练欣慰,省了他开口的事。 嫣姑娘张嘴又要说什么,旁边人连忙道:“对!对!正如嫣姑娘所说,这寨子是得整治整治。” 她猛地扭头,狠狠瞪他一眼,那人茫然,又见嫣姑娘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随你们吧!” “把人带到地牢去,”大汉唤道,又连忙匆匆追着那姑娘出去了。 旁边立马围上来三四个人,一手来取剑,一手来抓绑住他们的绳子,云澹容皱了皱眉,“守一”感受到主人的情绪,猛地一振,那人一惊,退开两步,谨慎地看了看。 这会儿,那剑已沉寂下去,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那人左看右看,挠挠头,这回没抓那根绳子了,干脆上手就要抓他肩膀。 江练情急之下出声喊道:“你放开我……” 说一半突然没声了,那押着云澹容的人诧异转头,只见那身着黑衣的男子咬着牙,仿佛难以启齿般,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接上:“……我哥。” 那人瞧瞧他,又看看江练,恍然大悟,靠近些低声道:“你们兄弟俩关系不好吧?” 云澹容:“……”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叹气:“尚可。” 那地牢阴湿不见光,一路瞧过去,全是空空荡荡的。 三人分别被关了三间。 再往里头听上去也不像是有声音的样子,江练纳闷地想,她师兄当真在这个寨子里? 这不会是已经死了吧? 两边的牢房一边比一边安静,那草席垫子太脏了,江练不想坐,他实在闲得无聊,就蹲下来,敲着墙壁玩,他小时候被关在柴房里,黑漆漆的,没半点声音,自娱自乐的法子就那么几种。 可这一次,那边也传来回音,慢笃笃的,然后顺畅起来,节奏轻快。 江练愣了下,仔细听了会儿,那好像是首曲子。 他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若是别的曲子,那必然是听不出的,只是这一首,他非但听得出,还会哼——正是那日听见少女们浣纱而归时歌唱的《竹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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