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遥后背有些发凉,心知臧蓝台这副模样都是装出来的,绝对不能相信,强打起精神演好自己的戏,羞涩地垂下眼:“是,蓝……阿蓝。” “阿蓝?”臧蓝台还不曾被谁这么叫过,觉得新鲜,“也罢,你喜欢便好。” 他们沿着冰鱼骨栈道在池中慢慢走着,楚云遥说:“我让人去寻你,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臧蓝台将楚云遥的手握在掌中:“没有,其余事不如你重要。” “医官的药很有用,如今头脑清明了许多,也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楚云遥被他握着,强忍下甩开他的手的冲动。 臧蓝台喜道:“噢?是好事。凤凰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本以为他会直接问自己都想起了什么,却没想到他竟会先问姓名。毕竟那么久了,臧蓝台从来没有问过,好像自己叫什么并不重要,他也全然不在意。 楚云遥老实回答:“楚云遥,流云的云,遥远的遥。” “云遥,好名字。”臧蓝台夸赞,“是谁给你起的?” “……姐姐。”想到楚怜,楚云遥心情更低落了些,那是对他最好的人。 其实臧蓝台几乎一眼就能看透楚云遥在想什么,只不过他乐意陪着小凤凰演戏。看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便知道他是想起了楚怜。 臧蓝台动了动手指,一朵开得正好的碧心莲便从池中飞至他掌心,又递到楚云遥手中:“想你姐姐吗?” 楚云遥捧着那朵碧心莲,看到臧蓝台对自己露出了笑脸:“我可以请她来这里看你。”
第16章 开什么玩笑,自己陷在这魔窟中难以逃脱便罢了,怎能把楚怜再牵扯进来? 楚云遥强笑道:“那倒不必,姐姐肉体凡胎,受不住魔界的。” “肉体凡胎?”臧蓝台讶异,“云遥是小凤凰,你姐姐也应当是只凤凰,怎会是肉体凡胎呢?” 楚云遥解释:“不是亲姐,是我在人界遇到的姐姐,她救了我。” 臧蓝台很烦人,继续刨根问底:“你怎么会到人界去,还被凡人所救?” 再这样下去,估计能问道自己祖上第一只凤凰什么时候破的壳,楚云遥果断摇头:“在这之前的事还没想起来。” “还没想起来啊,”臧蓝台摸摸他的头,“倒也不着急,慢慢来,总能恢复好的。” 起风了,池水泛起一层层涟漪,搅碎了平静的倒影。臧蓝台凭空取出一件斗篷披在楚云遥身上,细细为他系上系带:“送你回房?若是不想回去,也离池水远一些,否则着了风,又要生病。” 楚云遥点点头,搀着臧蓝台的手臂,像是很依赖他的样子:“阿蓝带我回房吧,我有些累。” 说着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把戏做了个十成十。 送楚云遥回了寝殿,臧蓝台看着他睡下,替他掖好被角:“我明日要出去一趟,约莫三日后回来。空伽会和我一起去,我让都乐安来保护你。若是待得闷了,整座魔宫的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只是不要离开,外面不安全。” 看楚云遥点了头,臧蓝台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还有事情要安排,今夜就不回来了。好眠,小凤凰。” 等臧蓝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楚云遥脸上的乖巧尽数散去,无言地擦了一把额头,轻手轻脚下了床,找出已经画了一部分的地图继续画。 “主人,要去何处?”臧蓝台不紧不慢地走着,空伽显出身形,跟在他身后略带不解地问。 “去法华境。”臧蓝台道,“天界来的还没走,我去会会他们,顺便找一下那口传说中的泉眼。” 空伽皱眉:“主人当真相信法华境中有能够起死回生的灵泉?” 臧蓝台摇摇头:“不怎么信,否则天界早就将法华境牢牢捏在自己手中了,哪里会让魔界夺得。上一次大战中,镇守法华境的天兵压根没多少,说明他们并不如何重视。况且,从前也没有听说过这灵泉的存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消息。” “那您为何……” “法华境从前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只不过泉水多了些,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但既然有人传出了这个说法,里边便必定有名堂,去看一看,也安心些。” 他们到了最近的一扇魔门,诺罕正候在那里。魔门立在断崖前的深渊中,高达千余丈,左右同样望不到边际。门上雕着华丽繁复的花纹,闪烁着微微的银光。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是魔族的上古禁咒,若是没有得到允许强闯魔门,便会迷失在门内,皮肉腐烂筋骨分离,却始终得不到真正的死亡,只能永远承受那份痛苦。 臧蓝台脚步不停,从断崖上迈了出去,诺罕自觉跟在他身后。断骨在他们脚下列成道路,通向魔门的方向,每向前一步,身后的路便碎裂一块。 魔门守卫齐齐单膝跪地高呼“君上”,臧蓝台摆摆手,径直从魔门中穿了过去。 魔界夺得法华境后便在境中修建了宫殿,本是方便魔君过去享乐的,后来天界时不时便派人前来,干脆专门辟出了一座宫殿来安排天界来的仙使,省得他们脏了别的地方。 那座偏殿中,天界来的仙使正和凤凰坐在一处喝茶。方才有魔族侍从前来通传,魔君将会亲临法华境接见他们二位。待侍从离开后,凤凰冷哼一声:“魔族倒是会摆谱。” 仙使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魔族一向如此,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 那凤凰很是烦躁:“真不愿意同他们打交道,长老也是,那小凤凰在魔族又如何,这么多年他不在族中也没见有人找,现下倒好,非要我把他带回去。” 仙使也颇为不解:“先前从未听说有只凤凰流落在外,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难不成,只是单纯为了给魔君施加些压力?” 凤凰摇摇头,眉头紧皱,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
第17章 “你们魔君为何还不来?”在侍从第三次进来添茶时,凤凰强忍住怒火问。 那侍从只淡淡一笑:“在下也不知,还请二位稍作等待。” “你——” 凤凰猛地起身,一旁仙使赶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制止:“乌蒙不可!” “哼,”乌蒙甩袖,重又坐下,“不知道便去问!” 侍从不应声,微微欠身退了出去。看着她离开,仙使叹了口气:“咱们是来找臧蓝台谈话的,不宜起争执,你且先忍忍。” 乌蒙眼睛隐隐变红,咬牙道:“总有一日我要将那低贱的魔物烧成灰烬。” 话音刚落,臧蓝台便在侍从的带领下走了进来,他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乌蒙的话,面上带着一丝笑意:“二位久等,孤家中有些事,耽误了片刻。” “见过魔君,”仙使起身行礼,“在下持烛,这位是凤凰族使者乌蒙,特来拜见魔君。” 乌蒙不情不愿地草草行礼,然而他脸色臭,空伽和诺罕脸色更臭,像两个活阎王,一左一右站在臧蓝台身后,翻着眼睛看持烛和乌蒙。 “二位,坐。”臧蓝台自顾自坐在上座,随意抬了抬手,“听闻二位来找孤,是要商议法华境之事?” 持烛点头:“是,天界愿意用其他三境同魔君换法华境,这是那三境的地图,还请魔君过目。” 持烛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双手捧着。空伽上前一步,伸手凌空一抓,那绢帛已经到了他的手上,检查过没有问题后才转身奉给臧蓝台。 臧蓝台解开绑绳,摊开绢帛低头看,从他脸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对此是何态度。桌上的茶渐渐变凉,持烛试探着开口:“不知魔君意下如何?” 臧蓝台将绢帛叠了叠,随手递给空伽:“此三境确实不错。” “那法华境——” “仙使可否先告诉孤,天界为何非要法华境不可?”臧蓝台闲适地支着下巴,“二位也看到了,法华境荒得很,这座行宫还是前几任魔君为了来此玩乐才建起来的,但就那些池水,天界难道没有?” “这,”持烛面色为难,“不瞒魔君,在下也只是奉天帝旨意而来,并不知晓太多内情,或许,也是为了传说中的那口泉水吧。” 臧蓝台轻笑:“既是传说中的,也就是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有,没有的可能性更大,否则从前法华境还属天界时,怎么从不曾有人寻到?” 就在他们唇枪舌战时,阿诺正搀着楚云遥在魔宫中散步。 魔宫实在是太大了,光是臧蓝台的这处宫殿,楚云遥都还没有走完,更不要提这处宫殿外还有层层叠叠的宫殿。 阿诺温柔又细心,楚云遥从她身上看到了楚怜的影子,对她总忍不住亲近。但他如今身陷魔宫,也不敢全然信任她,只能一点一点小心地问出自己想要的消息。 恰好楚云遥走得累了,便在廊下坐着歇息,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这魔宫可真大呀。” “是呀,”阿诺站在一旁,给楚云遥捶肩,“从前在外面看,只能看到魔宫的一部分,便已经觉得大得没边儿,到了里边更是,走许久都走不完一处宫殿。” 楚云遥伸手挡了一下,示意阿诺不用为自己忙活,拉着她坐在自己身侧:“外面?是何处?” “凤君有所不知,魔界的中心是倻婆城,倻婆城的中心则是魔宫。”阿诺以手为笔,在手上画了个四方形代表倻婆城,又在四方形中画了个圆,那便是魔宫了。 阿诺在楚云遥面前很是放松,话也多些,此刻说起倻婆城,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怀念:“我家就在倻婆城。” 整座倻婆城坐落在一处碗装盆地中,从盆地边缘向内修建,整体呈四方形,与中央的魔宫还隔着一段距离。魔宫不像城池那样在地面上修建,而是像一座塔一般层层叠叠地向空中去,每一座宫殿的位置安排都十分巧妙,从倻婆城边缘看向魔宫,有些像人类小孩玩的鲁班锁。 根据阿诺的讲述,楚云遥大抵弄明白了魔宫的位置和周围状况,又问:“那倻婆城外面又是什么?魔界那么大,是还有其他城池吗?” “有,”阿诺点点头,“不过都不如倻婆城大。倻婆城的魔族天生就是人形,需要城池,其他的魔族与魔物化形需要时间,且大多都更习惯原形而不喜欢人形。那些城池离倻婆城都挺远,很是分散,听说,各有各的特别之处。” 原来如此。 楚云遥无声地点点头,想了想,摆出一副向往的模样:“当初被带来魔界时,我一路上都晕着,不曾亲眼看到魔界景象,着实遗憾。” 阿诺掩着嘴笑:“这有何难,君上如此疼爱凤君,凤君同君上说一声,君上还能不带凤君出去?”
第18章 楚云遥将从阿诺那里问到的消息和自己这些天走过的路合作一处,大致画出了通往最近的魔门的地图,打算趁着臧蓝台和空伽都不在,先过去探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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