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的奉献。” “我的两只手倒是奉献出去了,那我吃饭怎么办,你每日三顿地喂我?”黑泽问,如果是在外面的医院,可以请一个机器人护工照料,但蛋蛋塔没有。 准确来说,蛋蛋塔以前是有智能人的,它们的身影遍布各个工作岗位,然而有一次,一个智能人被一个精神力失控的哨兵揍得面目全非,在报废之前,它模仿人类的肢体语言,哀哭着说:“好疼啊,疼得快要死掉了,请救救我!”好像它就是一个真正的普通人。这件事在蛋蛋塔内部引起了巨大的争议,不少人对智能人的遭遇表示痛心疾首,从那以后,蛋蛋塔就不再使用智能人了。 卢安缇说:“我想罗娜会很乐意来照顾你。” “自她从卡喀亚盆地回来,到现在都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半个字也没有,”黑泽说,“我对她很失望。” 卢安缇点头道:“所以得给她一个机会。” 卢安缇离开后不久,罗娜就来了,她从卢安缇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换做其他哨兵,她已经去替黑泽报仇了,但动手的人是狮白银,她不能和狮白银打架,她一直在避着狮白银。她知道在探望病患的时候,应该带上一些祝福早日康复的礼物,她觉得土豆最好,所以拎了一袋土豆过来。 黑泽看着罗娜找了张椅子,又看着罗娜坐下,他说:“我只是折了手臂而已,你那是什么奔丧的表情。” 罗娜摇头,表示自己不是在奔丧,如果是奔丧的话,表情会更悲戚一些。 黑泽再次想说什么毛病,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这些年来,他总结自己和卢安缇and罗娜三人之间的关系,两个天才强行带飞一个真正的零光蛋,虽然他和罗娜关系很好,但老是问一个女孩子什么毛病,总归是缺少风度。 黑泽轻咳了一声,说:“我想喝点热水。” 罗娜起身给黑泽倒水。 “我想吃半个苹果。” 罗娜替黑泽削苹果。 “如果有个人能帮我挠挠背就好了。” 罗娜帮黑泽后背挠痒。 土豆是罗娜的主食,她忘了收敛自己的习惯,每日三餐喂黑泽吃土豆,早上吃土豆,中午吃土豆,晚上还是吃土豆。 在土豆的折磨下,黑泽日渐怒火滔天,他的心情和食物紧密相关,有一天,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就不能到餐厅去给我拿一份营养餐吗?顿顿土豆,除了你谁招架得住啊?” 罗娜点头去了,再回来时,手里端着一个食盒。 黑泽短暂地高兴了半分钟。 因为半分钟后,罗娜打开盒子,热气腾腾的土豆炖牛肉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他先看到土豆,然后才看到牛肉。 黑泽瞬间就垮了脸,怎么还是逃不掉土豆的厄运,他指挥罗娜手中的筷子,只能拣牛肉,大蒜稍微勉强,但土豆绝对不行。 总体来说,黑泽得到了罗娜无微不至的照顾,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毫不客气地使唤一个哨兵做这做那,放到外面已经够他吹嘘好几年了,但他依然不满足,因为罗娜还是个哑巴。 黑泽经常不动声色地给罗娜做心理建设,尽管他的两条手臂裹着厚重的绷带吊在胸前,模样相当滑稽,但并没有影响他说话的艺术,他说:“你在卡喀亚盆地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把你那无厘头的快乐全部剥夺走了,连我也不肯说吗?” 罗娜沉默。 黑泽唉声叹气地说:“只有你告诉我,我才能替你想办法啊。” 就这样,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黑泽准备放弃这个话题,重新使唤罗娜为他做事的时候,医学奇迹终于降临在罗娜的身上,他连续几天的攻势和鸡汤起到了效果。 “在卡喀亚盆地,”罗娜的声音很低,“我把一个向导害死了,如果我不追她,不追她那么急,可能她就不会死了,我很伤心,现在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哥哥。” 黑泽若有所思。 罗娜又说:“她哥哥是狮白银。”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黑泽恍然大悟,不难理解让罗娜变成哑巴的原因,一切都解释得通了,他顺着罗娜的话,继续猜出此事肯定和卢安缇脱不了干系,难怪卢安缇和狮白银关系僵硬。 老实说,黑泽很佩服卢安缇的心理素质,他就做不到这般铁石心肠。 但是仅仅死了一个向导而已,不至于让罗娜一蹶不振这么久,黑泽意识到那个向导不简单,竟然让罗娜如此简单的人生中出现了伤心这种情绪,他认真思忖了片刻,看着罗娜说:“你长大了,哨兵长大后都会渴望拥有一个和自己适配的向导,唉,不过很可惜,你们大概是没有缘分,但是那个向导可以一直活在你心里。” 狮白银又一次站在身份核验区,他身体站得笔直,只将脑袋伸长出去,从正面看像一根豆芽,从侧面看又像一个蓝牙耳机,每当这种时刻,他整个人都表现得呆呆愣愣的。他的举动和姿态时常引得旁人侧目纷纷,没见过这么奇怪滑稽的哨兵。 大概是因为他的内心太荒芜了,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只能在这种事上找些乐趣,他经常在通过身份核验后,只走几步就慢慢退回到原地,等过几分钟,他又会重新伸出脑袋,重复刚才的那一举动。 狮白银注意到一件事。 每次靠近卢安缇的时候,自己的精神体就会冒出亲近卢安缇的念头,哪怕他还没见到卢安缇本人,仅仅是隔着老远嗅到卢安缇的向导素,他的精神体也会蠢蠢欲动,按理来说,他和自己的精神体应该同心并力,为此他感到十分恼火,精神体屡次三番不听他的训诲,羞恼之下,他把自己的精神体狠狠地揍了一顿。 其实,狮白银对自己的精神体一向是持宽容的态度,毕竟他们分开了六年,加上他知道精神体那六年一直被卢安缇养着,很多习惯一时半会难以改正,所以他一直都很耐心,但这头北梵多白狼野蛮惯了,或许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了,比起原配哨兵,它更听卢安缇的话。 狮白银揍精神体毫不手软,反正他现在已经无牵无挂了,他比精神体更蛮横,更不讲道理,揍得精神体嗷嗷乱叫,满地打滚,最后白狼在离他五米外的地方左右徘徊,和他遥遥相望,不敢上前,也不敢逃跑。 众所周知,能力者和精神体是生死与共的,不论哪一方死亡,另一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狮白银正式对北梵多白狼发出警告,要么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要么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第48章 狮白银发现对付自己精神体最简单又管用的方式——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日子一天又过一天,狮白银已经把蛋蛋塔的各个角落都游荡了一遍,当然有的地方一遍不止,比如每个需要核验身份信息的地方,凡是有他在的身份核验区,那就是蛋蛋塔的著名风景区。 正是由于狮白银的四处游荡,蛋蛋塔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了,众人都知道他和卢安缇的关系,更看得出来他和卢安缇之间的关系不太融洽,毫不夸张地说,恐怕整个蛋蛋塔都找不出比他两关系更僵硬的人了。 狮白银已经三个月没和卢安缇说话了。 狮白银偶尔会和塔内其他人交流几句,但每次面对卢安缇,他就堪比哑巴,然而哑巴也比他强,因为哑巴起码会做出一些手语,会写字,还会张开嘴巴哇哇几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蛋蛋塔的哨兵和向导都很自由,有时甚至还会自由过头,哨兵所依赖的精神疏导,并没有固定时间和次数,哨兵可以在任意时间,自由选择向导为自己做精神疏导,但有一个重要前提,你情我愿。 当然,塔内特立独行的向导不少,这类向导往往很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觉得身为向导就有义务给每个哨兵搞精神服务,毕竟他们眼光很挑剔,唯一的办法就是双方酿酿酱酱比划一顿,最终用实力解决现实问题。 狮白银盘腿坐在自己房间的窗边,遥望着蛋蛋塔外的世界,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他在思考,但内心的空洞令他的大脑变得迟钝,时间一久,他就感到茫然了。 北梵多白狼卧在狮白银的身边睡觉,画面看起来十分和谐,他前前后后动手了数十次,乃至几十次,才把精神体彻底揍得服服帖帖,直到现在,这只北梵多白狼已经不敢再朝三暮四了。 狮白银觉得自己应该给北梵多白狼取一个名字,他思来想去,根据精神体的外貌特征,郑重取名为小白。 北梵多白狼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梳整自己的仪表,愤然发现自己身为一个强悍英俊的精神体,竟然突然多出了一个平凡又普通的名字,气得它当场就把獠牙露出来了。 “既然你对小白这个名字这么不满意,”狮白银说问,“那你想叫什么?” 北梵多白狼作为一个精神体,没有人类那般的大智慧,它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但它反正就是冲着狮白银嚎来嚎去,让狮白银知道,它对小白这个名字极其非常的不满意。 “小狼?”狮白银问。 北梵多白狼对狮白银重拳出击。 “小白狼?” 北梵多白狼对狮白银发起蹬腿十连击。 “中白狼?” 北梵多白狼一巴掌糊到狮白银脸上。 “大白狼?” 北梵多白狼狠狠咬住了狮白银的手臂。 “哦,我懂了,”狮白银说,“密斯特狼。” 北梵多白狼停止攻击,瞬间安静了下来,首先这是一个四字名字,其次名字中带狼,最后这个名字很长,根据它的观察,名字越长,实力越强,格调越高,于是它想了想,欣然接受了密斯特狼这个名字,它觉得密斯特狼不同凡响。 “以后你就叫密斯特狼了,”狮白银说,他动了动还被衔在密斯特狼嘴里的手臂,“松口,不要惹我不高兴。” 密斯特狼得到一个满意的名字,不仅听话地松了口,还化身舔狼,顺势舔了狮白银一口。 狮白银也礼尚往来,抬手抚摸了密斯特狼无比精神的脑袋。 来到蛋蛋塔的这几个月,狮白银渐渐改掉了一个习惯。 以前在卡喀亚盆地的那几个塔区,他固定每周做一次精神疏导,尤其是在太古塔区的时候,精神疏导这方面有完善的体系和规定,哨兵和向导之间从来不会出现针锋相对的情况,哨兵对向导动手,会被视作人渣败类,会被钉在哨兵行为规范耻辱柱上公开处刑。 但是在蛋蛋塔,除了卢安缇,他就没有认识的向导了,于是精神疏导这事就变得很麻烦,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狮白银决定忍着。 忍一周精神状态尚可。 忍两周精神状态亦也没有出什么较大的大问题。 忍了一个月,结果忍出毛病了。 那天,狮白银提前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太对劲,他准备回去休息,途中正好有个向导从他身边经过,那个向导无端对他发起了精神攻击,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对向导动手,在他的内心里,还固执地遵循着在卡喀亚盆地所学习的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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