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二点,安阎把需要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完了。安阎坐在床上和杜鸩聊天,顺便等负责送餐的工作人员送饭,“我觉得这张床有点小,要不然一会问一下宋护士,能不能从外面买一张简易床带进来用?” 安阎的病床侧面就是窗台,杜鸩背靠着窗台站着,“不用,我和你一起睡。” 安阎拍了拍床,“不嫌挤吗?” “不挤。”杜鸩用目光大概量了下病床的宽度,“我们一起睡过六十厘米的沙发,这张床快一米了,肯定没问题。” 安阎大概回忆了一下他们那晚在2009的沙发上都干了什么,顿时有点口干舌燥,拿起摆在床边柜子上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大口水。 “咚咚咚——” 有人敲门,安阎猜是送饭的工作人员来了,大步走到病房门口开了门。 病房骤然打开,门外低着头,端着饭盒的工作人员被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开门了!” 安阎懵道:“不能开门吗?” 送餐的工作人员抬起头,看到来门口拿饭的不是他以为的那个人,便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饭盒,端起两份饭放到安阎手里,“安先生对吧?这是给您和杜先生的……” 安阎接过两份准备走,看到工作人员把另外一份写着沈丘泽名字的饭盒放到门附近的地上,腾出右手伸了出去,“他的那份你给我吧,我帮他拿。” “不行,您不能拿……”工作人员摆手道,“您是新来的不知道,沈先生只愿意自己出来拿饭吃,别人送进门的,他碰都不会碰。” 安阎收回了空着的手,“好,我知道了,谢谢您提醒。” 安阎站在门内,门外的工作人员冲着他笑了笑,后退两步,把404病房的门关上了。 自杜鸩的身体突然从迷心民宿出现在旺斯酒店那天起,杜鸩就变得能像人一样吃东西了,只是一开始不习惯,饭量很少,吃一点就饱。如今这么多天过去了,杜鸩已然习惯和安阎坐在一起吃饭,饭量也比以前大了一点。 走到病床边后,安阎把病床自带的桌子拉高,把两个人的饭盒都摆了上去。安阎坐在床上,杜鸩坐在床边,两个人每吃两口就抬头看对方一眼,可以说是就着对方的脸吃完了一整份饭。 饭再不吃就快凉了,安阎担心沈丘泽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才不出门拿饭,就下了床对杜鸩说道:“我们去走廊上走一走,消消食,也看看周围的情况。” 杜鸩站了起来,把放在床头柜子上的帽子和口罩递给安阎,“戴好了再出去。” 安阎摸了摸快被帽子压变形的头发,有点不想戴帽子,“不用戴吧?走廊里没风,医院也没开空调。” 杜鸩拿着帽子的手往高抬了抬,就差直接给安阎戴头上了。 安阎伸出手,想把帽子拨开。 杜鸩把帽檐搭在安阎的手指上,轻声道:“你戴这顶帽子很好看。” 安阎:“!!!” 安阎头一低,认命地接过杜鸩手里的帽子戴在头上。 帽子扣在头上的瞬间,安阎才觉察到有一丝丝不对,抬起一对笑眼扫向杜鸩,“你是不是想说,我戴口罩也挺好看?” 杜鸩把口罩扔到一旁,帮安阎把帽檐摆正了,“口罩就算了,怕你热。” “哦。”安阎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抬脚向门口走去。 杜鸩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独立包装的一次性口罩,装在口袋里跟着安阎出了门。 安阎出来逛不只是为了同病房的沈丘泽考虑,更是为了探查一下住院部四楼以及上下两层的情况。 虽说这次游戏是围绕404病房展开的,但从诗中包含的内容来看,游戏涉及到的肯定不止404病房,还有其它地方。 孩子、中年人、老人…… 礼物、叮嘱、泪水…… 住在404病房的沈丘泽今天表现如此异常,说不定就和诗中描写中年人的那一句有关。而诗中提到的孩子和老年人,要么是其它病房的病人,要么是医院其他地方的鬼。 再加上诗中所写的摆在床头的,和挂在头顶的意象,安阎认为,除了他、杜鸩和沈丘泽之外,肯定还有别的地方的人、鬼、物牵扯进来。 下午大夫会来查房,安阎和杜鸩没在楼里晃荡太久,溜达了四十几分钟就回了病房。 走到病房门口时,安阎看到之前放在门口的盒饭不见了。 进病房之后,安阎看到病房中的垃圾桶里除了他和杜鸩扔进去的饭盒之外,又多了一个剩了一半饭菜的饭盒。 一开门就能看到的病床上,沈丘泽安静地半躺在床上看着书,看封皮,他手里的书已经不是中午看的那本了。 安阎和杜鸩躺在病床上睡了午觉,大概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有大夫来过一趟。下午六点,工作人员又来送餐了,安阎把他和杜鸩的饭菜端进来,看到工作人员像中午一样,把饭菜放到门旁边就走了。 安阎和杜鸩坐在一起吃了饭,拿着矿泉水瓶,戴着帽子,像中午吃完饭后那样出去溜达。 这一次,安阎他们着重溜达了五楼和四楼,溜达了三圈,也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晚上七点五十,安阎和杜鸩回到404病房门口时,摆在门外面的饭盒也不见了。进病房后,垃圾桶里照例多了一个剩了一半饭菜的饭盒,沈丘泽手中的书又变成了他中午看的那本。 今晚没什么事,安阎本想开着手机直播一会,可沈丘泽早早就盖被子睡觉了,安阎怕吵到他,就没直播。 面瘫患者也不能过度用眼,安阎玩了会手机就没再玩了,把手机放在枕头旁边,小声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杜鸩聊天。 杜鸩知道安阎无聊,就从他的记忆里扒拉出那些久远的、没有安阎的碎片,细细碎碎地给安阎讲着,每一句都够安阎回味好久。 安阎听了一会就不让杜鸩讲了,“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好几天,剩下的留着以后说给我听。” 安阎说完往旁边让了让,“快九点了,要不你上来,我们睡觉?” 杜鸩脱了外套上床,侧对着的安阎躺好。 感受着对方的气息,安阎和杜鸩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安阎蓦地觉得整张床都在摇,像是发生了地震。 安阎猛地睁眼,被吓醒了。 一偏头,就看到杜鸩正冷着脸站在地上,早就躺在床上睡觉的沈丘泽跪在安阎的床边,手抓着安阎的床拼命摇。 就着窗外微弱的亮光,安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显示是晚上十一点四十五。 宋护士说过,沈丘泽白天很安静,到了晚上就开始闹腾,尤其是零点之后,闹腾的特别厉害。 沈丘泽用力摇晃安阎的床,一边摇一边喊道:“不能睡在这里,你们不能睡在这里。” 像中午一样,沈丘泽把同样意思的话说了四遍之后就不在说了,只抓着安阎的床用力摇。 安阎眼看着睡不成了,起身下了床,走到杜鸩身边站好,“我们怎么办,就看着他闹腾吗?” 杜鸩皱眉看了沈丘泽一眼,点了点头。 “不行,不能站着,不能站在这里!” 安阎下了床后,沈丘泽便松手放开病床,直奔着安阎和杜鸩过来了, 沈丘泽用力扯了下安阎的裤腿,喊道:“你们不能站着,不能站在这里!” 这一次,同样的话沈丘泽还是重复了四遍。 四遍说完,他就从一个神经质话唠变成一声不吭的哑巴。 安阎低头看着沈丘泽,“不能睡,也不能站,你想让我们怎么样?” 沈丘泽站起来走到他自己的床边,把枕头压平整了,再把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盖住枕头,压得比酒店的床铺还要平整。 做完这一切,沈丘泽转头看了安阎和杜鸩一眼,做出了一个类似上床的动作。 就在安阎和杜鸩以为他要上床睡觉时,沈丘泽当着他们的面,钻到了床底下笔直地躺好,双手交叉摆在胸前,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似乎就是沈丘泽对安阎问题的回答。 安阎看向杜鸩,“他是什么意思?是在告诉我们,不能睡在床上也不能站着,只能睡在床底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沈丘泽的床底下传出来,像是在回应安阎。 安阎蹲下了,看着在床底下躺成尸体模样的沈丘泽,“沈先生,我猜得对吗?” 沈丘泽转过头面朝安阎,他瞪大眼睛,两边的嘴角用力咧向耳根,要是化了妆,就是一个笑不出来的悲伤小丑。
第177章 安阎又问了一遍,“您是不是想让我们睡床底下?” 沈丘泽抬起手,指着安阎背后的方向,闭着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安阎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扭头望向站在他身侧的杜鸩,“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听他的?” 杜鸩沉默不语。 安阎想了想道:“我有点在意诗里的内容,要是他是中年人,我们就听他的话试试看。” 安阎说完转头看向沈丘泽,低声问他,“沈先生,您应该已经步入中年,算是中年人了吧?” 沈丘泽平躺在地上不理安阎,他左手摆在心脏的位置,抬起右手,用食指的指关节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床板,一边敲一边数,“一、二、三、四、五……” 这之后,无论安阎问什么,沈丘泽都不给他眼神,专心地敲着床板。 “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安阎以为他会无穷尽地数下去,没想到数到六十后,沈丘泽就停了下来,又从一开始从头数了。 沈丘泽越敲手上使的力道越大,敲得整张床都在颤,敲得指关节受了伤,血一点一点地糊到了床板上…… 只是这一切,沈丘泽都不关心。 第二次,沈丘泽还是从一数到六十,然后从头开始。 第二次结束的时候,杜鸩拿起安阎的手机看了一眼,此时是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当沈丘泽再次从一数到六十时,手机上的时间从十一点五十二分变成了十一点五十三分。 杜鸩把安阎的手机放到床上,“安阎,沈丘泽每敲一下就是一秒,他在数时间。” “八、九、十……” 沈丘泽敲着敲着,快咧到耳根的嘴慢慢收了回来,脸上的笑容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吓人,却总是透着股虚假的味道,不像是发自内心的。 随着零点的接近,沈丘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两边垂了下来,面无表情,死气沉沉。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 不知道是不是敲累了的缘故,沈丘泽敲床板时的力道越来越小,动作越来越僵硬,偶尔甚至会跟不上秒针变幻的频率…… 相应的,沈丘泽敲床板时发出的声音也跟着变低,都快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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