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花、炸糕……应有尽有。 这是一日游来了? 陆柒注意到他的视线,愣愣地将手送了过去:“要吃吗?”面试那么久,应该……是饿了吧? 延卮言收回视线,一言不发地开车。 行驶途中,气氛一度尴尬。 就在陆柒思索着要不要装睡时,对方先开了口:“我看你的画作风格有点像天倪?” 这句话就像兴奋剂,陆柒立刻精神振奋:“你也看天倪的作品啊?” 延卮言瞥她一眼。 陆柒微赫:“也是,他那么有名,你看过也很正常。”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陆柒有说不完的话:“我确实有段时间在模仿他的,他是我的偶像,也是我绘画生涯中的良师益友。” “哦?” “我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时候……技术很一般,当时的前辈们大概是顾及我是个女生,一般也是提出我的优势借以鼓励我。”说到这里,陆柒不太好意思,当时的作品她都有保存,每次回头去看,都会发现许多“致命”的缺陷——最基础的笔触边缘也不够柔和,设计出来的场景、形象都很单一…… “那时,学校不教这些,从没有人指导过我该怎么做,我只是囫囵地将我脑海中的画面画出来,就像现在,我视线的焦点落在你身上,我的着重点就在你身上,就会忽略整体的关系……” 延卮言听得很认真,即便这些过程是当初他一眼就看出来的。 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击,只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那时我知道自己的技巧存在问题,却没有方向。这时候是天倪点醒我的。”陆柒托着腮,回忆道,“一味追求细节,忽略整体关系的把控,这不就是舍本逐末?生命与生命之间,是有牵连的。” “当时他是这样说的。”她记得很清楚,几乎是一字不差。 延卮言不禁侧目。 “我思考了很久这句话,那段时间我在网上找到他的作品,越看越佩服他。也渐渐明白他所说的生命之间的牵连,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了绘画的美妙……你将你脑海中的山、水、缥缈的雾气一一付诸笔下,它们都在各自存活,但是整体的画面里,你能感受到生命的循环,生生不息。” 她抬眸,双眼熠熠生辉。 “你的作品里有生命力。”延卮言轻声说,如果詹知夏在这儿,一定会惊呼出声。 因为他此刻的表情,是那么温柔。 陆柒忽然不说话了,刚好是个十字路口,红灯。延卮言侧目,少女满脸失落,贝齿轻咬着嘴唇,半晌,低声喃喃:“可惜他现在……失踪了,我都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成绩,在他眼里算不算是合格。” 延卮言定定地看着她,几年前自己从繁忙的绘画之余,挤出时间指导这个有些笨拙的女孩,她不算聪明,常常一个要点,要说许多遍,除此之外,她还要私下里温习几天。 有一次,屡次犯同一个错误后,她在他不耐烦的语气下,低落而又羞愧地道歉:“明明已经学了好多天,可是还是做不好,对不起。” 那时候他才注意到她的情绪不是很好。 那段时间原画圈青黄不接,各种弊病层出不穷,抄袭、热点题材带来的蝗虫效应等等,都让他在这个圈子里挣扎到筋疲力尽。 某次,在他批评堂妹潦草的作业时,不经意提起拾叁,詹知夏头摇得像拨浪鼓:“拾叁那家伙简直不要命,半夜三点还在雕刻软件上雕塑,我有自知之明,我做不到!” 那段时间,自己将她的人物造型批评得一无是处…… 第二天,照例是检查作品,她期待都快溢出来了。 有人对你的肯定抱以期待,并为之努力。 那种感觉…… 就像是迷途的船只,忽然寻找到灯塔的方向。 绿灯亮起。 延卮言没有动,有些恍惚:“不仅仅是合格,天倪会为你骄傲。” 陆柒闻言看向他,湿漉漉的眼睛里雾气横生,好像在说:真的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延卮言郑重道。 陆柒声若蚊蚋地“嗯”了一声,扭过头去笑得傻气横生。 转瞬又像想起什么,陆柒扭过头讨好地笑着:“那我的面试过了吧?” 延卮言瞥她,眼神凛冽:“听天由命吧。” 感动什么的,果然是不靠谱的吧…… “哦。”陆柒鼓鼓脸,不敢再多说。 一路上没有再停,直到驶进酒店,陆柒才意识到:他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上电梯的时候,陆柒不时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他。延卮言敛着眉眼,棱角分明的侧脸冷厉,即便陆柒没见过大世面,用她短短二十年的阅历来说,她的确是没有见过比延卮言长得更好看的男人。 直到电梯里按下楼层,陆柒忍不住了,试探道:“你还不回去啊?” 延卮言用看到一个大傻子般的目光看向她:“回哪儿去?” 陆柒急了,再淡定不了:“我告诉你,不要以为夸了我几句就、就……就能为所欲为!我……我是正经人!” 端的是义正词严。 延卮言低沉地笑了起来,挑眉,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她,就像是在鉴定一般扫描。陆柒给他臊得脸腾地红了,抱着胸直往后退。 延卮言觉得有趣,迈开长腿一步步走向她。 陆柒背靠着轿厢壁,冰凉的金属触感令她浑身一颤,延卮言还在靠近,侵略感十足。 延卮言停住了,险些贴上她。陆柒咬紧牙关,脊背上汗毛直竖,一双受惊的眼睛防备地看向延卮言,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是他敢有什么动作自己就咬死他!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延卮言弯下腰凑近她,戏谑道:“为所欲为?” 磁性的声音,话尾语调上扬,像钩子一样钩住了她的心弦。 鬼使神差,有片刻的迟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否该在“誓死不屈”和“愿者上钩”间徘徊一下? 她没留意到,延卮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她口袋里掏出一颗珠子。 面试的时候延卮言就留意到,她总是有意无意地盖住膝盖边的口袋,在车上也是,明显是在心虚,却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延卮言直起身,看着还没回过神的某人,将珠子送到她面前。 陆柒一惊,伸手就要抢,延卮言眼疾手快缩回来。 延卮言玩味地看向她,语带嘲弄:“有傍身手艺的正经人?” 陆柒脑子轰地炸开了,立刻就明白了刚才一系列举动的用意。 她难堪地转了个身,双手捂着脸,脑门抵在墙上,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叮——” 电梯门开了。 延卮言看了看仿佛扎根在电梯墙壁上的姑娘,好笑地抓住她捂在脸上的手腕,半拖着将她拉了出来。 走廊上空无一人,延卮言低声取笑:“没脸见人了?羞愤欲绝?” 陆柒破罐子破摔般地把手甩开,恨恨咬牙:“我脸皮薄。”话毕,她瞪他一眼,而下一秒,她只想赶紧溜回自己的房间。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他低醇的笑声自身后响起,陆柒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 延卮言几步追上她,在她开口前,抢先将珠子塞回她手里:“我住在你的隔壁。” 陆柒看着他指了指面前一间,疑惑油然而生,然而不等她发问,延卮言斜睨着她:“你以为我会让你侮辱我的清白?”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压上她的头顶:“早点睡吧,小丫头。” 关门声很轻,却将陆柒震醒过来,咬牙切齿:“谁侮辱你清白了!” 陆柒气哼哼地冲回自己的房间,在洗漱的时候,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二) 清晨,陆柒从房间里出来,抬头就看见迎面走过来的延卮言,他穿着一身运动服,额上还挂着密密的汗珠,应该是刚从楼下的健身房回来。 最近两人皆是早出晚归,很少碰上面。 陆柒更是抱着旅游册,将附近的景点都玩了个遍。 “又要去哪里?”延卮言用雪白的毛巾抹了把汗,先开口问道。 “去这家面馆,百年老字号,天津旅游必达景点。”陆柒扬起手中的旅游册,“要一起去吗?” 问完之后,陆柒又咬牙在心里骂自己多嘴,尴尬一笑:“我就是随口一问……” “好啊,你等等,我换件衣服。” 陆柒坐在沙发上,还在懊恼。 延卮言换好衣服出来正好看见她歪着头自言自语。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延卮言从抽屉里挑出一块手表,套上手腕,“咔哒”一声扣上。 “没、没什么。”陆柒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不用去做面试官吗?” “昨天就弄完了,后续的事情就不用我去了。”延卮言走到窗前,试了试温度,走到陆柒身边上下打量。她穿着半袖,套了件浅色牛仔背带裤。 现在是秋季,傍晚温度会降下来。 这么想,延卮言又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 陆柒看他拿在手里的外套,欲言又止。 “怎么?” 陆柒赶紧摇头。 他拿的正好是一件牛仔薄外套,颜色和她的很接近,如果穿上……就很像情侣衫。 延卮言皱皱眉头:“你今天很奇怪。” “胡……胡说八道。”陆柒眨着眼,欲盖弥彰留下一句“赶紧走了,那家店很有名的,到时候面汤都吃不上”,便脚底生风往外跑。 坐上延卮言的车,陆柒摸着皮椅感叹:“你在外地还特地买辆车啊?真是奢侈!” “不是买的,暂借的。”延卮言想起上次在机场陆柒是见过索琳琅的,索性就直接解释,“就是上次来接机的索小姐,她是这次古风动画的接洽人。” 提到索琳琅,陆柒原本雀跃的心没来由地一凉。 这是怎么了?延卮言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不明所以。 直到临近目的地,她才重新雀跃起来,明显坐不住了,脑后的呆毛都虎虎生风。 延卮言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暗暗吐槽:还真是六月天,孩儿面。 还真像个小孩一样。 面馆就叫刘家面馆,匾额正中央用行草游龙走凤地书着“刘家面馆”四个大字,边框上漆了金色的漆,雕着繁复花纹,恢宏又大气。 店内都是复古的装潢,就连柜台都是旧式,账本、算盘一应俱全,就连电脑都是在桌面上隔着玻璃藏在下头。 “哇,这家店的装潢好别致啊。” 陆柒在门口就蹦蹦跳跳,东张西望。 门槛稍微高起来一截,延卮言见她只顾抬头张望,拉了一把:“小心一点,这有个坎。” “跨过这个坎儿,鸿运滚滚来。”门口一身短打的服务员精乖地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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