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方向,霍青鱼已经打到半山腰了,那边的呼声和参战的人数也达到了一种顶峰。 白猫甩着尾巴,但只瞥了一眼而已,并没有要过去观望的意思。反倒是从另一边的嶙峋小道,顺着那层叠裸露出来的山石块而跳。 不时,白猫的身影就窜上山去,没入茫茫的黑夜里。 山上光景与山腰处大不相同,漆黑一片,只有错落的几间房屋里还闪烁着灯火微光,但大部分都是到下面去凑热闹了。 白猫在这周围转了一圈,本想再往上走,可是却传来不远处马匹声哼哼,致使得小白蹄停顿了下来。 顿了顿,白猫转身朝着下面的房舍走去。 房舍新建,就连在夜里都能看得出其用心,特地为从红崖里徙过来的械人准备的。械人都是钢铁铸造,惧锈惧蚀,所以这里地势填高,且向阳 小九走到这里来的时候,看到这连排的房舍时,如碧玺般的猫眼里都闪过一丝讶异。 这里向阳,日头升起的时候将会暖洋洋的,光线充足,可见云卷云舒。不似在红崖地底世界里,暗无天日,废铁成墟,杂乱成堆,所居住的钢铁城寨的底下还有长年流不断的地底黑水。 那些日子,是如同老鼠一样的回忆。 却没想到,这群土匪,居然不怕招来祸事,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容纳械人,还让其见天日,真是可笑! 诛邪司的人,很快就会招来。 诛邪司……想到这的时候,小九那双瞳孔里狭长的黑线忽然一凛。 月夜下,但只见白猫弓起了腰身,前爪趴地,后囤高高地翘起,整条颈椎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拉长了似的,两条后腿着地,前爪竟随着身子拉长,立了起来。 毛发收敛,表皮一翻,人类的仿生皮囊惟妙惟肖,五官精致得如同尤物。小九那娇小玲珑的身段映在夜下,媚色依旧。薄逸长裙透着水色,白皙的双腿走动时身姿摇曳,水色荡漾在两条长腿上,煞是惹人。 夜风袭过小九身后随便挽起插了一根簪的长发,长发掩过她的眉眼,丝丝如扣。 她神色戒备,那双眼谨慎地盯着周围,深恐有危险。许久,都没有听到动静,才收起无形戒备,踏步往前。 小九将这些屋子一个个地查看了一遍。 很好,一个人都没有。 械人真是仿人仿得像到了骨子里,连喜欢凑热闹这一点都和人类无差。小九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表面上却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 正当她想转身的时候,却被屋舍后面的声响给吸住。 屋后面,漆黑一片,只有房屋里面摇曳的灯光从窗台上透出来,折出斜长的一道黯淡的光打在地上。在那道光上,一道小小的身影艰难地来回,练习着站立,转身。 那是小小。 在一次次的倒下,起来之间,小小紧抿着双唇。 她的脚下,原本那对所向披靡,无人能赶得及的钢铁滚轮也替换成了笨重难看的木轮,别说顺畅和速度了,就连转向滑轮都没,直来直往,简直让小小抓狂。 但抓狂过后,她还是得趁夜深人静时,努力地练习站立和转向,她不想再当一堆废铁。 经过红崖一战,小小早就面目全非了。 这些天来,尤葫芦分身乏术,研究天官一册,按照里面的机械原理结合自己多年木匠经验,将不荒山上下的械人逐一修理了一遍。 小小的伤情较重,情况又特殊,想要修理她,相当于重新打造一副义体了。所以葫芦暂时先将她这副旧的身躯修一下,让她暂时能用。 新的义体嘛,葫芦还得研究硅胶调制以及钢材锻造等事宜,没那么快。 是以现在的小小,手臂和躯体暂且先安装上去,除了表面有些地方裸露出钢铁骨架外,还能用。眼睛也重新安装回去,脸上仿生皮的愈合能力强,葫芦没有关心过。 唯一比较不好搞的就是小小那双腿了。 她的双腿本来就是两颗钢铁转轮,万般转向,走墙上房毫无掣肘,速度尤其的快。而那滚轮本来就是冼雄狮为她后期特地打磨替换的,尤其难得。 但是,那双滚轮在红崖里已经彻底地坏了,双腿彻底地没了用处。 小小被玄机拎回不荒山,在这之前,她已经瘫了好久了,每天除了叫嚷着和这些土匪们拌嘴之外,就是花花和探花轮流她拎出来晒太阳。 按照花花和探花拌嘴时候的说法是,多晒太阳,恢复筋骨。 小小快要被这山上的白痴给搞疯了,到最后她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每天就任凭他们帮自己“晒筋骨”! 爱咋咋滴吧,累了! 直到今日,葫芦鬼鬼祟祟地说自己仿照她之前的滚轮重新制作了一双轮子,先暂时安置上,等他回头锻造出精钢的滚轮再来重新替换。 最起码,可以走动了。 小小还为此兴奋了一下。 可当看到那颗葫芦拿出来的两个木头轮子,非但没有滑轮转向,甚至连一点花纹美感都没有,小小的脸色立刻又垮了下去。 “我拒绝安装这么丑的东西!”小小宁可继续瘫着,每天被推出去晒太阳,也不想安装这两颗木轮子。 葫芦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拼命地推荐,“先用用,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是使出了看家本领。”说着也不管小小是否愿意,就开始自顾自的帮她安装上。 反正,小小也阻止不来。 在小小的狂声拒绝声中,葫芦还是将这木轮给安上了。 那金属和木头突兀的结合,就连关节处有些地方尺寸对不上,葫芦都拿来锤子强行推砸进去。完事之后,葫芦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嘿!这多好看,比你原先的还好看。” 好看个鬼! 丑死了。 小小一整天都颓废地,就连安上了木轮也半点没有起身的兴趣,就这样……直到周围的伙伴们都被山下的动静给吸引去。 只余下小小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死鱼一样地瘫着,动都不想动一下。 周围没有一个人,小小就想起很多。 想起了红崖的日子,哭的笑的闹的……她一双万向滑轮几乎统治整个红崖,闯了祸没有一个人追得上她,长街到巷道,楼阁到钢铁城寨,只将红崖里的伙伴们气得牙痒痒的。 但是,也有例外。 经常她过了钢铁废墟的时候,正朝着后面伙伴伸舌头“略略略”的时候,冼雄狮就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一只手就能够将她提起来。 无论小小怎么挣扎,大叔那头怪狮子力气就是大,每次都被他拎起来挂在钢铁架上。 大叔每次都会威胁自己,“你下次再捣乱,我就拆了你的滑轮。”后来,大叔却煞有其事地对自己说:“小小,也这么多年了,你早不是小孩了,大叔帮你重新打造一具义体吧!” “你能行吗?” 就狮子那手艺,小小皱着鼻子,“就你那手艺,只会打个机械壳。” 对,就是只会打个机械壳,半吊子,哪里像宣夫人那样,能造械人,还能给予大家一块赋予生命的芯片。 可是,小小嘴里嫌弃着,可是心里真的好期待啊! 期待大叔重新为自己打造的那副义体, 一定是个成年人的模样,不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萝莉,真是……想想都觉得开心呢! 可是,可是呢…… 大叔,你答应过我的,为我打造一副义体,义体呢? 哪里还有什么义体,整个红崖都没了,那头管着整个红崖的狮子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现在这个挂在脚上的木头轮子。 真丑,丑死了! 出去肯定会被人笑死。 小小嫌弃地想着。可是,现在外边不是没人么? 这么一想,她眼珠子提溜地转,最后不情不愿地起身来,“我只是躺累了,不然这种玩意我打死都不会用的。” 话说着,当她按照以往惯性站起来的时候,原本脚下滑动的感觉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转不开的枯涩感。 小小向来习惯了那对钢铁滑轮,现在这对木头做的她一个迈不开,整个人一个趔趄,朝着前面扑到过去。 这一刻,小小都被摔懵了。 片刻之后,小小失声大呼了出来,“什么破玩意,这也能给我用,别说转了,连站都站不稳。你这颗死葫芦,烂葫芦,你的手艺跟大叔比差远了,差得远了……” 小小叫嚣着,可是周围并没有人,根本就没人听到她的话。 她叫着叫着,看着自己被擦破的手心,又看了看脚下那两颗丑得难以直视的木轮,忽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袭上心头。 从红崖被拎到这里来,刚开始还不怎么觉得。但是在这一刻,小小才忽然意识到,红崖真的没了,她从醒来那一刻睁眼所望的红崖世界,彻底的没了。 最最熟悉的那个人,也没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生离死别,真的也会让械人的心里发痛的,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下来。没有红崖倾塌时候的那种歇斯底里,是那种久久的插在心头的刀,一点一点地割的那种绵长又无声的痛。 原来,人类的情感是这样的,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品尝着。 泪花迷糊间,她仿佛看到了灯花下狮子一手拿着扳手,一手捂着头痛苦的模样,“小小,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你这样,万一以后我不在了可怎么办,没有人能永远管着你的。” 小小当时不信,现在信了,她趴在地上彻底地哭了起来,从不示弱的她,这一刻乞求了起来,“大叔,你管我一辈子好不好,管我一辈子好不好,好不好?” 哭着哭着,她抬起头来,看向灯花的方向,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花眼了。哪里有狮子的踪影,不过是心底的一抵思念罢了。 小小抹了一把眼泪,噘着嘴道:“没事的!我才不让你小瞧了,没有你我也会把自己管好的。大叔,大叔……”小小轻嚅着,看了一眼自己脚下木轮,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大叔,你看着吧!” 她撑着自己站起来,一次倒下,就再来一次。 坚持到出屋子,再到屋子后面,趁着窗子投出的微光,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站立、走动,慢慢地她找到了诀窍。 木头干涩,本就没有钢铁滑轮那般顺滑,她得摒弃掉以前那种开脚即滑地的习惯,她在迈腿的时候,先用力将木轮朝地上一压,蓄力在木轮子上,然后再往后推。 第一次顺利滑出一道。 只是,尤葫芦的手艺到底粗糙,这木头到底比不上之前的,没有在里面添加转向的钢珠助滑。小小滑动往前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转身,可木头转不过,一时不稳小小整个人跌在地上。 正当她想开口破骂尤葫芦的烂手艺时,忽然发觉屋子转角的黑暗处有人影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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