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被封在祭祀台下,醒来的那一刻凌厉锋芒,倒教霍青鱼难以招架。却没想到,在冥冥之中,两人被风沙迷乱之际,居然又回到这里来。 玄机似乎也有感而发,侧首看了霍青鱼一眼,“轻狂不羁,你倒是一直没变。” 霍青鱼知道她在说当时唤醒她的情景,霍青鱼一时语噎,“天可怜见,我当时真无心轻薄你,都是误会。” 玄机没有接茬,兀自从袖间撕开一道衣带,随便将散开的墨发束缚,墨发竖起,耳后的伤口愈痕还没消散,依旧清晰可见。 玄机径自朝洞外走去,“我记得那里有一面湖。”她说着,只身走去,迎入未了的尘沙中。 一出山洞,沙尘扑在脸面上,带着一种冰冷与粗糙的感觉抹擦而过,玄机一时不适,抬起手遮挡在额前,去往碧湖旁撕下一块衣角沾湿。 霍青鱼在山壁旁靠着,身后的伤触碰到山壁的时候,到底忍不住一皱眉,暗自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叫苦:“他娘的,真疼哪!” 山壁避风,倒是个好去处。 玄机走到霍青鱼身旁,让他转身,霍青鱼正想说这伤无碍的时候,玄机却伸手将他肩头一掰,一按,霍青鱼直接被她按压在山壁上,后背面向她。 “这不好看,你不该如此,都说了无大碍……”霍青鱼嘟喃着,却在玄机撕开他伤口上黏腻干涸了的头发时,霍青鱼直接“嘶”的一声抽痛声出,疼得他直接咬住自己的拳头,再不言语。 看着那伤,一道道的斑驳,血肉和细沙模糊着,和墨发黏腻缠绕在一处,有些地方深可见骨,甚至还有伤口上带着烧伤的痕迹,那是杀戮者留下的。 杀戮者手刃锋利,他咬牙扛到现在,居然不哼一声。 玄机不说话,却微微蹙眉,将带着湿意的衣巾擦拭干涸的血迹,慢慢将伤口清理,她边说道:“先做简单处理,回去之后再上药。” 霍青鱼逐渐习惯了,将手放下,心里却在想之前的事,狂沙中玄机一枪刺去,李瑶之便落影成沙,仿佛海市蜃楼那样,消失不见。 这世上的邪,莫非真的有怪力? 霍青鱼将这疑惑问了出来。 玄机倒是沉吟了一下,回想李瑶之的身形,从一开始她都没有发现李瑶之竟然只是个虚影,可见,他对她们那个世界的掌握程度。 而后,玄机才说道:“全息影像。” “什么?”霍青鱼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黄沙之间流传的,“海市蜃楼?” 玄机摇头,“不是,海市蜃楼是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但李瑶之的到来,不是这个这样。” 玄机难道有耐性,也不是非常懂的样子,沉思了一会,简单的说:“在我们那个世界的手段,已经到达了可以用所谓的透明全息膜作为介质,使得物体在膜中成了个虚像,因为是半透明的,所以我们看到膜后的景物,视觉上给人一种立体的错觉。” 霍青鱼似懂非懂,“可……你说的介质呢?” 他们在黄沙中搏斗,如果有玄机所说的那张膜为介质,为什么从头到尾没看到。 玄机顿了一下,细思了一下,道:“这场风沙,就是介质。”她说着,抬起头看向顶上蒙蒙苍穹,风沙敛着此刻的温顺,已经不如昨天那样狂怒了。 “风沙怒起,天地半透不透,你我身在其中却不自知,任凭他来去自如,当真是……好手段!”这让玄机对李瑶之更加多了几分戒备和认知。 却原来,在这样闭塞的古代世界中,也有人能够掌握这样的科技手段! 李瑶之,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是从地球上个轮回里醒过来的人? 有了这个想法,玄机的心忽然一震,她忽然觉得,自己和李瑶之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感受到了玄机的手一震,霍青鱼惊疑,“怎么了?” 玄机正想应答,却在轻起波澜的湖岸对面一道踪影闪过,玄机一时捕捉不住,冷喝了一声,“是谁?” 霍青鱼应声望去,却见迷蒙狂沙半遮半掩的湖岸对面,只有垒起的石块黑影,哪里有其他踪迹,他不禁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玄机也不能确定,皓首轻摇,“许是风沙迷了眼,看错了吧!” 她说着,看向祭祀台外那边,宽阔古道,一路蜿蜒,曲折连天。原本那里是被芥地草覆满的地方,被一场狂沙肆虐,反倒是开了路。 玄机说:“风沙有歇,我们出发吧!” 她心中亦是有些担心白花花她们和红崖里掏出来的械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狂沙吞噬了去。 霍青鱼也有担心,于是两人离开祭祀台,从古道一路往上,离开了此地悬崖。 许久,风还在迷离轻卷,绕过悬崖,又扫过祭祀台,一路轻覆过碧湖的水面,荡起微微的涟漪。在涟漪圈中,倒影在水里岿然不动的石块边上,忽然一道踪影稍动。 片刻后,那道小小的身影一窜,矫健异常地落地,轻摇细摆地走到碧湖边。仔细看去,却是一只通体白猫的猫,端着优雅的体态在湖水边,低头饮水。 白猫深含了一口水,正当转身之际,尤然有些恋恋地转头看向玄机和霍青鱼离去的方向,一双碧色的眼眸中似有人的情绪包含其中。 瞬间,白猫转身,露出那摇摆的后臀,但见臀后微微收敛着几条长长的尾巴,朝着乱石堆块跃起时,那收敛的尾巴便迎风乍起,翩然矫捷,优雅利索。 九尾猫顺着来时的路,从另一边的悬崖峭壁跳上,它从黄沙间急速窜行,去到一处被风沙吹塌的房屋边。 房屋的后面,是被吹倒的墙体,墙体对立着倒下,反倒是支撑起一处躲避风沙的绝佳地。 九尾猫顺着墙体的缝隙钻了进去,里面稍显宽阔,却幽黑一片,唯有白猫的绒毛在这片幽黑中,显得尤为出色。 白猫顺着步伐往里面走去。 但见里头有蒲草铺就的地铺,薄薄一层,却足以抵御这不荒山黑夜时分从地表散发出寒气。 而在这地铺上面,躺着一个纤长的身影,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人面,但只从身量看,是个男子。 待得九尾猫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叶轻驰一身血迹,躺在这上面难以动弹。 平日的俊逸已然如黄叶凋零,身上的伤痕数不尽,已到了弥留之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连眼都睁不开。 昔日诛邪司流风营的至高首领,在此刻,离死一步之遥。 唯有身旁,一只九尾猫。 **作者寄语:**
第五十七章 云仆之名 ===== 九尾猫抖擞了几下,昏暗中从毛发里荡起微微尘埃,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白猫背后的毛发带着一些晦暗的红,就像血似的。 随后,白猫走到叶轻驰的身边,嗅了嗅他的鼻息。 感知到叶轻驰还有一丝细不可闻的呼吸,它才微微转向,将口中一路含着的那口清凉,缓缓输送进男子紧抿的双唇中。 借着这一口水打湿了叶轻驰双唇,可却始终却进不了口齿。 清凉一应从唇边流淌下来,这还不打紧,叶轻驰一阵猛咳,身形在剧烈颤动的时候,似是承受不住胸腔里碎裂的冲击,又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濒临待死。 昏暗中,白猫幽幽的身影映在斜倒的墙面上,在叶轻驰这一下撑不住的时候,但见墙面上的猫影弓了一下身子,然后身影被拉长,瘦弱窈窕的身影带着与周围狼狈格格不入的妖娆妩媚。 小九俯身抱住叶轻驰,眼泪一并弹出,“叶轻驰,叶轻驰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不是说过你是流风营的首领,你要诛尽天下邪的吗?我现在在这里,邪还未尽,你怎能死,你不能死……” 她已经尽力地护住他的心脉了,可伤得太重,可能肺腑尽碎了。 从熔浆流淌过红崖,里面的一草一木全部被溶化入洪流的时候,小九带着他好不容易逃出来。 背着他一路从风沙中寻找一处庇护之所,她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也不知道在自己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红崖的伙伴,红崖的家……全部都没了。 一向爱管她们的雄狮去哪里了,喜欢捣乱恶搞的小小去哪里了,一诺那个傻缺呢……所有的所有,都在她醒来之后全盘覆灭。 小九一路背着重伤的叶轻驰上了红崖顶,已然被风沙吹迷了方向,正当逆风而行的时候,身后红崖倾塌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回头。 滚红的熔浆缓慢而无情,所过之处全数消融,昔日的钢铁城寨和亭台楼阁,在熔浆所过之处,尽数崩塌。 那滚烫一路过境,毁天灭地的架势,全数落在小九的眼里,在那一刻,她大声的呼叫着,无人应答。直到风差点将她重新打翻的时候,叶轻驰趴在她肩头上,有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衫,她才咬牙离开。 可现如今,连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叶轻驰也保不住了,她只觉得肝肠在一寸一寸地断裂。 她呼喊无效,最后只能央求,“叶轻驰,我知道你不舍得杀我,你醒过来,我们离开红崖,离开诛邪司,好不好?” 可是,叶轻驰应当是不行了,连回应小九都没能,唯一能做的就只能虚弱地睁开眼。 但只看上这一眼,似乎都用尽了叶轻驰全部的力气,他甚至想伸手摸摸她的容颜都做不到,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做到了。 看到叶轻驰这样,小九按捺不住的野性也暴露了出来,嘶声大骂,“这该死的沙暴,将这方圆的大夫都吹到哪去了……” “他肺腑尽散,即便大夫来了,也无济于事。” 在小九声嘶力竭地呼喊出来的时候,一道苍老而斑驳的声音从墙体的另一边传来。 “是谁?”小九骤然戒备又起,一双眼中尽是杀意,竖起了全身的敌意,就像猫过度惊吓,她嘶着喉咙发出警告的声音来。 墙体的另一边,似乎有不少人的模样,小九感受到倒塌的墙体正被人抬起,又朝另外一边扔去,发出“砰”的重响。 墙体落地,顺带连着地上的蒲草都震了一下,小九赶紧护住叶轻驰。 墙体被仍开,外头风沙映影而进,破败的屋子里骤然亮堂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露出了小九的妩媚,也露出了叶轻驰的无力回天。 小九看去,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衣的老头,灰发灰须,脸上带着沧桑与威严,苍老的双目中炯炯,仿佛有洞穿一切的错觉。 而这灰衣老头的背后,站着清一色诛邪司装扮的人,身形竖立,带着一股子肃然刚硬。 “他费劲心机就为了藏起你的芯片?你这小猫咪,倒是有趣。”那灰衣老者带着笑意开口,不顾小九此刻满脸的敌意,兀自走上前去。 “别过来。”小九喝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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