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早就说过了,人与械不能共存,偏偏你娘不信,还要带村民们到这里来避难。”说着的时候,冼雄狮还将一脚踢过,直接将霍青鱼踢飞了丈远。 冼雄狮站在街中心,双拳紧握,垂在两侧,怒看着霍青鱼好半天都起不来身,兀自冷哼一声,转身朝工业区那边走去。 霍青鱼勉强撑起身来,只觉胸腔里有一口热血始终吐纳不出,垒得心口苦痛,“我有我要保护的村民、要守护的土地。你没见过整个村子一夜之间断壁残垣,地上的人和地底下机械比起来,那才是真正鲜活的生命,死亡在你们这些冰冷的器械眼里看,不过是屠羊宰牛那样,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人,活着的人,仁义道德,骨血牵绊,你们根本不懂。” 霍青鱼说着,不禁呸的一声,将心口处垒着的那一口淤血吐了出来,鲜红的双唇看起来,更是冷艳。他抬起头,目光与唇边的血同样鲜明冷艳,“与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妄想让械明白生命活着的意义,你们在杀人的时候,眼都不会眨一下。” 回想起村子那一夜遇袭,他就在断墙之下奄奄一息的看着那杀戮无情的械人从自己身旁过,生命在这些机械的眼里,不过就跟蝼蚁一样不堪。 在小小将那些人用来当实验杀死的时候,不曾有过一丝半点的怜悯之心。 “住嘴!”冼雄狮一怒,又是一拳迎风而来,“械人存在的意义,又岂是你能懂的!” 然而,霍青鱼却定了脚步,稳妥站在当处,丝毫不畏惧这个异常强大的械人,双手空迎上冼雄狮这一击,“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普天之下诛邪,何错之有?” 这话说出,凛冽如刮骨冰刀,锋利锥心,对上冼雄狮冲将前来的拳头,霍青鱼做好了迎上这一拳的打算。 然而,铁拳在距离霍青鱼鼻尖寸许的时候却停了下来,霍青鱼怔了一下,却意外听到愤怒的雄狮哈哈大笑出来的声音。 霍青鱼微诧,但冼雄狮却偏身旋起一脚,踹开霍青鱼。 这一脚,明显脚下留情了。 旋即,霍青鱼听到他“呸”了一句话飘过来,满是鄙夷。 “累赘的人类,满口仁义道德,最终结果呢?授业的恩师被你弃了,跟你同来的玄机也没个好下场,说到底,你们也只是假惺惺的东西而已,比我们械人更加卑鄙不堪。” 玄机? 霍青鱼听到这名字的时候错愕了一下,她不是回不荒山了吗? 可夫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霍青鱼豁然心惊,从心底浮起一阵阵的后怕,他抬起头寻冼雄狮的时候,却见他转过身去,背影已然离自己有一段距离了。 杀他,冼雄狮还不屑! 霍青鱼站起身来,强行追了上去,拦挡在冼雄狮面前,“你刚才在说什么?” 夫子已然死去,难道玄机也? 霍青鱼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忽然只觉得心底阵阵的寒气上涌。 冼雄狮站住了脚步,斜着头轻蔑一笑,“你以为,乱石堆下埋着谁?” 埋着谁? 这句话,让霍青鱼浑身血液豁地窜了起来,想起那个女子恣意昂扬的模样,想起红崖下面乱石堆起的场景……霍青鱼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最后豁然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我,我去救她!”如同第一次见面时,少年听说那身骑白马的女子落在土匪手中,想也不想的提刀去救。 原来,心还热乎着呢! 冼雄狮站在那里看着霍青鱼转身朝谷口外奔跑出去,定定的,眸子里有一许凌厉划过。 这时,一直藏在街道两边的械人,有的壮大了胆子探头出来,瞅了瞅霍青鱼奔跑的背影,又望了望冼雄狮,不禁狐疑。 “他这么出去,会把我们暴露的。” “对对对,他还会死的!” “诛邪司简直太可怕了。” “对对对,太可怕了!” 饶舌的械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冼雄狮侧首看了一眼那些械人,是半边头颅半边钢铁的伙伴,就连眼睛都是镶嵌着的猫眼石一般的灯泡。 “小九死的时候我不在,否则,我绝不会让她出去挡着送死。”冼雄狮沉沉的说了一句。 当初诛邪司的人找到红崖客栈,是九命带着她的人的抵挡在客栈外头,混淆了诛邪司的视线,才不至于让诛邪司发现地底下还有一个红崖世界。 “我们再没有一个小九挡在前面了,诛邪司在不荒山掘地三尺地诛邪,小九哪怕用死也只能拖延一阵,红崖世界被找到只是迟早的事。”冼雄狮冷不丁一笑,眼里却异常的决绝与坚毅,“现在,我就是要他将出口打开,引诛邪的人进来,入瓮才能捉鳖!” 冼雄狮伸出手拍了拍身边那低矮械人的头,难得流露出一些温柔,问:“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那些叽叽呱呱的械人忽然沉默了下来,闪着光也好,暗淡黄铜色裸露在外的也好,那些奇奇怪怪的械人在这一刻却全然专注着,万分虔诚的看着这个带着胡渣的大叔,坚定的点了点头。 像极了听话的孩子。 冼雄狮淡淡一笑,转过头盯着长街的出口处,“准备好了就去躲起来,大叔保护你们!”紧紧的握着腰间的武器,那银索勾刃,也带着濒临战斗的兴奋。 即便,这雄狮大叔下颌胡子拉碴的,此刻身上被银丝割得满是裂痕,可他站在这街道中央,将其他械人护在身后的背影,此刻竟是无比的高大。 有风,夹杂着沙尘从上面的天吹落下来,许是沙尘更大了吧! 有沙尘迷蒙住了霍青鱼的眼,可此刻他顾不得这许多,只一味朝原来的路狂奔回去。他从谷口跑出去,从原路返回客栈的通道。 心里此刻只有一个挂念: 玄机! 夫子已经死了,追悔莫及!要是连你也死了,那我……一定,一定无法原谅自己。 可跑着跑着,霍青鱼在跑出谷口的时候脚步戛然而止,逆着从外头吹来的风,霍青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风吹动额边发丝的时候,迷离过眼际,却怎么都遮挡不住,从客栈的通道中下来的……叶丹霄! 谷口前的通道,偌大的平原处,霍青鱼看着立于最前头,望着那个连五脏六腑都已然石化了的叶丹霄,不禁一阵阵的寒气从心底涌了上来。 到底……诛邪司还是找到红崖世界里来。 而从此时,客栈的外头却难得的一片寂静,如死一般,唯独风正紧肃。 乱风吹得丛云滚滚,天地肃肃,呜咽着卷着残沙飞过红崖,飞过客栈,飞过崖底这片乱石堆。翻飞得乱石堆上的石子噼啪滚落下来,石子‘啪嗒’落地的声音在这片呜呜残泣的风声中,显得格外的孤寂。 石头从乱石堆上滚下,每落一颗,便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打入一道声音,声音的波动如同一道看不见的波纹,从堆起来的乱石隐隐传达到地下去。 被乱石埋葬的玄机,睁着的眼睛被乱石所埋,却看不见一切,如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 她这架械人的天地已然全部黑了下去,就连运转的生命也停滞了。只有额边的血流下来,覆盖住了眼睑,在侧脸触目惊心的蜿蜒下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寒风吹乱石,吹过生死界。 就如同此刻在乱石堆不远处,白马从悬崖上摔下来,鲜血染红了鬃毛,摊平在那里也同样孤寂悲哀的死去了。 此生有幸逢白马! 此后,再也难以看到不荒山地界处,那头识途的老马身姿昂然,四蹄踏踏,健步行于芥地草之间。 **作者寄语:**
第四十二章 曾惊繁华 ===== 谷口的风吹来,霍青鱼才发觉在这一瞬后背已然湿透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霍青鱼转身朝着红崖街道处返回奔跑的时候,只见叶丹霄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后多了一把长刀,她僵硬的抽出长刀,朝着霍青鱼跑去的背影一挥砍。 刀口砍落在地,刀锋带着狂浪一般的刀风奔涌而去,顺着前方霍青鱼的踪影,刀风像是裂地的冰刃,直将整个地面砍出一道壑来。 霍青鱼来不及回头,只觉得背后杀气奔至,他凭着本能朝着前方一跃,这一跃的方向朝着侧边倒去,滚落在地的时候,那道刀风的锋口裂开大地直剌剌的从霍青鱼身旁过。 浑厚的地面,开了偌大一道口,霍青鱼一时瞠目结舌。 虽说刚才那一跃避开了叶丹霄这一刀,可那一刀落地,劲道浑厚,此刻霍青鱼的背后仍旧能感受到烈烈的疼。 霍青鱼顾不得背上的疼痛感,他起身来继续往回跑的时候,却见前方谷口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诛邪司的人已然如影般错落,仗剑直入红崖世界。 霍青鱼不禁加快了脚步,大声喊道:“诛邪司已入红崖,冼雄狮你……”话还没说完,身后刀锋横来,朝着霍青鱼一挥砍,霍青鱼错身别开,却只觉得腰腹间一重。 叶丹霄如同重石一般的脚猛地踢过来,直将霍青鱼踢开丈远。 霍青鱼才豁然发现,叶丹霄的动作似乎更加僵硬了,可换而是力道更加浑厚如山,非人力可抵挡得了。难不成,叶丹霄越是石化僵硬,越难以匹敌? 未及多想,那长刀刀锋多次劈砍而过,霍青鱼几次错锋而过,却被刀风伤到,不禁周身带血。 “光是躲避,都已经这般艰难了吗?根本不是对手。”霍青鱼半跪在地上,暗自咬牙盯着叶丹霄此时的一举一动,浅尝到舌尖处渗出的血味,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而红崖主干道那边,忽然一阵杀声四起,听不出是哪方人马。 霍青鱼吹牟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刀风震出的一道道刀痕,皮开肉绽,无数的痛楚汇聚而来,他开始在暗中思忖着,该如何才能与之对敌了? 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手上连件趁手的兵器都没。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但见那浑身透着黑气僵硬的诛邪师再度挥刃前来,霍青鱼想躲,可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时动作一顿。 也只这一瞬,叶丹霄的刀凛凛而至,如山压顶。 在这一刻,霍青鱼竟觉得威压无比,也在这一刻,从红崖那边一道寒锋凛冽破风而至,“铛”的一声,那道寒风的击上叶丹霄那把长刀。 刀刃敲着刀刃,叶丹霄的锋芒偏离几许。 霍青鱼趁势迎身而上,一手握住了那把飞来的寒锋刀柄。 这是一把长杆刀,杆身看不出是由什么锻成的,唯有那刀口在风沙中呜呜发着鸣,光闪熠熠。 眼见着叶丹霄刀刃劈砍而下,这一次躲避不过,也不管这柄飞来的长杆刀能否的抵挡得住叶丹霄。霍青鱼兀自紧握一边长杆,滑动时泛着冰凉,却尤其的顺手。 这一去,长杆刀的刀锋意外的抵挡主了叶丹霄的刀刃,两将碰撞之下,刀身震震,震得霍青鱼虎口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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