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今天要想见到云仆,是得打进去了。 在这些诛邪师朝着霍青鱼冲过去的时候,从诛邪司里面却传出了一声浑厚的声音,“住手。”正是诛邪司首尊走座下的侍者。 “云仆大人遣我来请公子。”说着,那侍者侧身让开一道,恭敬地等着霍青鱼一并前行。 云仆发话,其余人自然也不敢违逆,便推开两边,带着他进了诛邪司。 踏进诛邪司,霍青鱼就有种全身上下,包括灵魂都被某种东西在无形中困顿的感觉。他跟随在那侍者身后,穿过后边的与院落。 那高楼木塔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压迫,致使得霍青鱼有种只想匍匐在地的感觉。 这就是诛邪司对的械人的压制吗? 霍青鱼想着,暗地里却只能尽量调好自己的状态,努力地不让自己陷落在这里。 直到侍者将霍青鱼带到了一座暗牢的前方,站在门口处,“云仆大人在此相候。” “暗牢?”霍青鱼略有微词,颇觉得好笑,“你们大人真是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啊!”之前在不荒山上如此,现在在上阳京畿里也是如此。 但霍青鱼口中虽这么说着,却也提步往里面走去。 才进了这暗牢,外面那侍者便“砰”的一声将外面的门给闭上,留霍青鱼站在这边缘处。 里头的深处,在漆黑一片的森幽之地,有火石互击的声音传来,而后便看到里面有火星亮起,紧接着,云仆的话从里面传出来。 “这里是诛邪司的最深处,漆黑,深暗,永无止境,就……就好像当初宣姬被埋的地下,她也在这样的地方里,待了无数无数的岁月。” 霍青鱼听到云仆在说这话的时候,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又继续说:“同样,我也是。”说着,他将刚点燃的油灯端起来,朝着墙边上挂上去。 “玄机虽说是从宣姬的数据中诞生的,但这世上最为了解宣姬的人,其实是我。埋在地下的那些年月,其实我就在她跟前,但是漆黑和永无止境,让人绝望,绝望到强行让自己死去,假装死去。”云仆强调了最后一句。 “我有事找你。”霍青鱼不想与他去谈论他的曾经,即便他再怎么说,霍青鱼也体会不到那种在地下永无止境地埋葬的那种绝望。 “若想让我引你进宫见陛下,那就大可不必。”云仆朝霍青鱼走来,双手笼在袖子里,映着这里面微微灯光,照得他的脸颊和胡子也微微发红。 “我不见李瑶之,我找你。”霍青鱼冷睨这个站在灯影下仍旧云淡风轻的老者,外面无论是何等光景,他都是这样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想留下来?”云仆似乎能窥探到霍青鱼的内心,说完之后则又低低一笑,“最是权贵迷人眼,陛下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霍青鱼没有在乎他说的这话究竟是奉承还是嘲讽,但只冷冷地说出一句让云仆也意外的话,“我知道你的秘密,”说着,他又轻摇着的头,“是李瑶之的秘密,那天……我看到了。” 云仆原本还低着头在笑的神情,在这一刻骤然凝住。向来都享受那种一切在握的感觉,这一刻有种脱缰的感觉,他正视着眼前的男子,一双老眼微微地一眯。 “在地下城,醒来那天!” 霍青鱼提醒这么一句。 而那一天,云仆请了李瑶之过去,李瑶之答应复刻自己的基因数据嵌入自己的数据,霍青鱼在那一刻醒过来。 而云仆和李瑶之,则在自己跟前。 那时候发生的所有事,霍青鱼尽收眼底。 看着云仆僵住且一言不发的模样,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霍青鱼忽然也好像能感受到云仆一直以来那种玩弄别人的感觉。 看着别人局促,措手不及的模样,确实有那么点意思。 霍青鱼又说道:“你常说自己从不说假话,但……云仆说的,也未必全然真话。” 云仆仍旧没有开口,就这么死死地盯着霍青鱼,那眼里毫不遮掩地有着恼怒,凶狠与杀意,但到了最后却又浑然消散。 “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这笑声响起,这漆黑暗牢中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直将云仆刚才点燃的那盏灯给吹灭了。漆黑之中,云仆的笑意也戛然止住,只余下他的声音。 “这么多年,陛下不曾看透过我,宣姬也如此,却没想到……你一眼便将老夫看穿。” **作者寄语:**
第二百零四章 仙儿郎中 ======= 京畿连日阴沉,雨又不下,这让原本痛失家园的百姓们心里更加烦躁了。 这段期间,寇占星一直留在间造坊,施粥赠药,看病救治兼这周边治安看管以及看护小屁孩等等……但凡力所能及的或不能及的,在人手短缺的情况下,寇占星都硬着头皮上。 凭借着他遇人便能吹上两句的本事,很快地他寇占星就成了这里最受人欢迎的少年郎。 甚至还有不少老妪在寇占星煎药送药之余,拉住他衣角细问家常,有没婚配之类。更加之听闻他尚未婚娶,便说自家有个小女儿也尚未…… 告辞,告辞! 寇占星连忙从这些围过来的老妪中抽身出来,在他看来,这群老姑婆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各自带回家给小女儿婚配。 “差点把我衣服给扯烂。” 寇占星收着自己的衣角朝前面走去,没走几步,却又看到前方十字街口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临时搭建起来医庐前看诊。 李仙! 那个瘦弱又有点变态,喜好龙阳的少年! 啊呸,玄机不是说过了吗,这个家伙是个女的。 可就算是个女的,寇占星也不能原谅。他看了一眼身后那堆朝着自己挤眉弄眼的老姑婆,又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替人问诊的李仙。 正好,李仙也刚替病人开好了一张方子,恰巧抬起头来与寇占星四目相对,她朝着寇占星落落大方地点了一下头。 要死啊! 寇占星赶紧将头给转开。在他看来,这个人李仙就算是个女的假装成男的,也不能原谅,和那群拉扯着他要去当孙女婿的老姑婆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更恶劣,她摸他,不能忍,不要脸。 寇占星满肚子的抱怨,正待转身朝着另一边去送药,却忽然听到前面医庐传来李仙的惊恐声,像是收到了非常深重的伤害那种尖叫。 这声音尖锐恐慌,给这平和安静的间造坊增添了一丝不安。 现在判王随时有可能再度遣械军攻城,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呢,李仙这一声尖叫直接将所有人的恐慌全部调动起来。 寇占星没有迟疑,转身就朝着她那边跑去。 “什么事?” 他拨开了人群,眼前的场景却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只见身为大夫的李仙从凳子上倒了下来,桌上开方用的笔墨撒了一桌,李仙的一只手上也还沾染上了墨渍,正脸色惨白地瘫坐在地上,浑身颤抖。 而坐在桌子另一边等待她看诊的那个病人则一脸无辜,他起身来想走过去扶起李仙,谁知道他才走进一步,李仙就又惊恐得大喊了几声,惹得那人也颇为无奈。 直到寇占星过来,看到李仙这瑟瑟发抖,如同面见到猛兽模样,他转向那个看病的男子,“你欺负她啊?” “人家免费施医,你们做什么呢?” 因为知道李仙是女儿家,所以寇占星见这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她被人欺负了。 可在寇占星揪着这人的时候,那男子也十分的委屈,“我冤枉啊,这大夫说望闻问切,摸了脉搏又摸我脖……忽然就一下叫了起来,我都被吓到了。” 一听到摸颈后,寇占星动作一停,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浮上了心头,又回想起自己,脖子后面似乎有某种凉凉痒痒的错觉。 那男子拨开了寇占星的手,嘀嘀咕咕着转身离开这里。 寇占星也对周围围观过来的群众叫散,然后走到了那个仍旧瘫坐在地上失神的李仙,寇占星颇为看不懂这女的。 “不是我说你,你能不能控制一下你自己?” 寇占星本来还想说,不要见到男的就摸。 但看她这样一脸惨败以及浑身发抖的模样,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寇占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搭在桌角,一只手朝她伸了过去。 “起来吧!” 李仙抬起头,惨淡地看了寇占星一眼,而后颤颤地伸出手搭在他的掌心上,让他拉起。但寇占星看向自己的右手,却不小心沾上了桌子边上的墨水,想朝身上擦,又觉得不妥。 寇占星本还想说她两句,但一触到她的手指,清冷如冰,寇占星也将话给吞了回去,道:“你先别乱跑,我给你倒碗热水。” “那边又宁神汤。”李仙还不忘指了一下寇占星。 寇占星“哦”了一声,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她也伤神不少,约莫熬坏了。于是他朝着熬制宁神汤的地方去,从小炉子上面倒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下来。 但这里是临时搭建的药房,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有不便,就连药汤里都还残留着没烧完的半截稻草。真是太不像话了,寇占星一边将那宁神汤端出去,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出来却没见到李仙的踪影,回头看去,却见她坐在一处废弃了一半的铁铺跟前,看着里面的凌乱兀自失神。 “喂!”寇占星端着药近前去,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好喂了一声,将手里的药碗拿过去,“趁热喝吧!” 喝了别再干那些事就行了。 李仙没有回头,只伸出手接过那药碗,捧在手心里,仍旧是怔怔地望着前方,就在寇占星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李仙却开口了。 “你知道,这世上有种……姑且称之为“人”的东西吧?” 李仙的话轻轻诺诺的,寇占星听完之后侧首,退了两步回来,“不就是邪嘛,这次攻城的也是这玩意。”对于这玩意,寇占星是再熟悉不过了。 李仙也回首,目光复杂地看了寇占星一眼。 随后,李仙像是有所冒犯似的,低低地说了句“抱歉”之后,双手捧着那个药碗,将那碗宁神汤喝了下去。 这下又这般矜持识礼了?! 寇占星嘀咕了一下,“你要是早点这样,也不至于跟人闹成这样,今天要不是我,你早被人揍了。”而后便又悻悻地跨过前面的横梁,在李仙的身边坐下,“皇帝下令诛邪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等将叛王抓住,一切就能好起来吧!” 其实,寇占星说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没底的。 “没那么容易的,冰上风起云涌,冰下又何尝不是波谲云诡呢!表面上看得到的尚且如此,安那些看不到的呢?别人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李仙说着,将那碗宁神汤喝完,仍旧捧着那个碗,侧过头来双目带着深沉的忧虑看向寇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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