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上阳京畿的雾气中,感觉到处都是弥漫着钢铁的锈气和鲜血的腥味,还有充斥着整个京城的厮杀惨叫声…… 黑林械军所过之处,战无不胜,守将根本难以抵挡,黑林械军就这么一路破竹而去。 …… 前面坊市里,迷雾的最深处,走得近了才恍惚能看清楚。 那里深藏着上阳京畿里的真正的士兵呢!这些士兵就在尽头等着。等着李庆之的黑林械军攻破城池,入瓮来呢! 远远看去,戍守在街道中央的将军,身穿金甲,威武无双,却如同没有生命似的,一直站着不动。只在看到黑林械军破城而来的那一刻,金甲将军的眼里闪过了肆虐残暴的光芒。 在这金甲将军的身后,有无数的、密密麻麻等待着的,同样克制着肆虐和残暴的士兵,它们的眼中,仿佛没有生命,只有被赋予的指令。 止战! 想要止战,唯有肃杀。 双方的械军,第一次直面碰撞。 有不少收拾了家底,打算跑出城去的百姓,急匆匆地跑出来却正好撞见了双方的械军。在这一刻,这些百姓忽然吓得不敢动了,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当今的皇帝陛下,也豢养着械军啊! 可是,他不是登基之后就下令,普天之下诛邪的吗? 他诛邪,诛的哪门子邪呢? **作者寄语:**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带你回家 = 遍布林中的银丝网,还依稀有血珠儿缓缓地凝聚流淌,垂坠到一定的极限,坠落了下来。 黑夜很好地将密林里的血迹给掩盖去,但掩盖不了林中密密麻麻的尸体,有黑林军的,但绝大部分都是诛邪司的。 远处,攻打皇城的声音传来,湮没了这片密林里的厮杀,却丝毫不影响这密林里的惨战。 山坡下,头骨凹陷进去的械人似乎并没有被远处的攻城动静给影响,于它而言,数据指令里只有“诛邪”一项。 这本来就是一架残破的械人,在只剩下指令的残留行事,本就是勉强了,更何况对付的是霍青鱼。 在无数次被霍青鱼打趴在地,霍青鱼也以为这架械人不能再起来的时候,它又笨拙地起来,拦挡在霍青鱼跟前。 山坡那边,玄机直接从山坡滚了下来,身上那种被铅灌满的感觉逐渐地在减少,可那种被掌控的感觉却让玄机心有馀悸。 霍青鱼也不想再纠缠许多。本来就是来寻找霍翎的,现在一看霍翎没在这里面,霍青鱼也无意恋战,只想尽快解决了眼前的械人脱身。 在霍青鱼将手里的长刀挑过那架械人的骨缝间,却被它骨掌直接捏住刀刃,刀刃顺势宜卷,直接就卡断在它的身体内。 它再一次被霍青鱼打趴在地。 这架械人本就残破了,这卷口的刀刃卡在身体零件里面,转动的轴承也没那么灵活了,就连爬起来的时候都还带着不连贯。 然而,就是这么不连贯的动作支撑着它起了又倒,倒了又起,浑身上下的伤反正已经多到不计,也不在乎再多几道了。 霍青鱼撇开了这架残破械人,朝玄机那边过去。 将玄机扶起的时候,霍青鱼猛然发现她浑身都在颤抖,“玄机?” “宣姬,我看到宣姬了。” 霍青鱼一下子明白了玄机为何这样害怕了,宣姬于她而言,是与生俱来的压迫,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压制。 他心疼地将玄机揽在怀中,但眼下情况大乱,霍青鱼也不敢拖延,“我娘不在其中,那边……有人对诛邪司设下了陷阱。” 说着,霍青鱼想趁着他们这会没注意到这边,带着玄机先离开,“京城应该是乱了起来了。”霍青鱼心里有止不住的担忧。 “宣姬在这里设下陷阱,围猎诛邪司……”玄机却莫名带着担忧看向了上阳京畿那边的方向。 远远望去,喧嚣的厮杀的声音反倒被风逆吹得隐隐约约,但是那冲天的火光几乎照红了半边天,这是已经开始进攻了的。 “把诛邪司精锐拖在城外,她用械人攻城。” “李瑶之!”霍青鱼闻言,心也落了一坎,有些东西即便不想去承认,但是却在基因里安排好了。 霍青鱼沉吟了一下,没有再开口,却正好看到玄机看向自己的目光,玄机似乎也带着一丝狐疑。 轻咳了一声,霍青鱼带着玄机起来,“我们先想办法进城再说。” 也在这个时候,身后一股冷锋忽而随风而至,霍青鱼没来得及思考,下意识地就将身一偏,那柄卷了刃的刀锋被一偏,无法正中霍青鱼,却被霍青鱼一个反手撂翻在地。 霍青鱼一脚踩在了那架本来就凹陷得不成样子的械人身上,一手夺过它手上卷了刃口的剑,就要朝着它的脖颈处下。 那里是械人的致命处。 虽然霍青鱼不知道为什么诛邪司的队伍里面会带着这么一架械人,但他已经没了耐性了。 就在刀锋落下的时候,一颗石子从远处弹来,将霍青鱼手上的断剑给打开,被霍青鱼压制住的械人也在这一刻一个翻身,逃过一劫。 霍青鱼朝着那石子打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另一边的山坡处站着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子,虽看不清楚容貌,但这身量以及她毫不收敛的背后剩余的三条尾巴,霍青鱼也不禁微微一诧。 “九尾?” “霍翎在宣夫人的队伍当中,”九尾似乎很清楚霍青鱼的意图,一双如同含着桃花春水一样的眸子冷冷地转向上阳京畿那边的方向去,她道:“这会,应该在攻城了。再拖延下去,我不确定宣夫人会不会发现她。” 她果然一直追着宣姬的踪迹。 霍青鱼闻言就朝着上阳京畿那边跑去,玄机也随之转身一起,但没走两步却又迟疑地回头看来一眼站在那里的九尾。 几经辗转,这只白猫似乎有哪里不一样。只是,为什么她也会在上阳京畿? 皇城那边的情况已经不容玄机他们多做迟疑了,他们两人从这黑林军营里抢了两匹战马便匆匆朝着上阳京畿那边奔了过去。 只不过,夜下踪影,纵马而去的玄机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差点被霍青鱼杀死的那架凹陷进去的械人,忽然心有所动,似乎猜到了什么。 触到了玄机目光的时候,九尾目光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身为一个械人,她自知自己是不合格的,但是……有些东西已然嵌入了她的灵智当中,她也控制不住。 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和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七情六欲,难以自制。 然而,宁静没有片刻。 在玄机他们两人离去的时候,九尾站立的地方忽然罡风一来,九尾下意识地躲闪,矫健的身躯在这山坡间犹如精灵一般,利落地躲过了这一击。 回首看去的时候,那架凹陷了的械人正朝着九尾攻击,一击不中,又再次出手。剩下的那一边漆黑的眼洞只有冰冷的空泛。 九尾落定,看向那凹陷的械人,眼里一动,似乎并不在意它的攻击,她对它说:“轻驰,夜深了,我来带你回家。” 声音轻缓温柔,就像在这之前他们两人曾经相处过的那段时光一样,她是他温柔的娘子。 械人还没有凹陷进去的另一边,明显的一阵迟疑,头也朝着一边轻轻一斜,表示了疑惑。 这样的情况九尾并不陌生,她知道叶轻驰的芯片损毁得严重,有很多时候一些事情它根本就记不住,芯片的承载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并不在乎他能否像以前那样,她只想带他回家。 在叶轻驰仍旧歪斜着头,剩下的那只黑漆漆的眼洞一直盯着九尾打量的时候,九尾已经缓缓地朝着他走了过来,伸出一只手,想要牵他。 叶轻驰仍旧保持着木讷的动作,那只眼洞“看”着九尾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在自己记忆中若隐若现的女子。 从它嫁接住头颅和身躯的喉咙处,那根承载的金属管也已经破败不堪,金属管后面嵌着的半片小芯片,滋滋地冒着白烟。 饶是如此,芯片该运转的时候还是运转,此刻它连接着的线路传载到它仅有的数据里,拼排着眼前女子的模样。 她就这么站在自己跟前,亭亭玉立……不,此刻从数据集载呈现到它脑海中的形象,则是一只由轴承、铆钉、齿轮等等零件拼凑而成的“猫”,还有三条钢铁拼接而成的尾巴,迎风招展。 叶轻驰低着头,看着她朝自己伸过来的手,近在眼前。 他动了动自己随时会往下掉的下颚,似乎在说着什么。 九尾也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但见叶轻驰抬起头来,那残破凹陷的头颅仿佛从里面透出了阴寒,那漆黑冰冷的眼洞里,忽然有种肃杀的意图喷涌而出。 “诛邪司诛邪。” 九尾忽然一凛,接下来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已经来不及了。她忽然身形一僵,蓦地瞠大了自己是双眼,难以置信地垂下头,看着眼前械人的手掌,径直穿过她的胸腔。 随着“咔”地一声金属断裂声从九尾的体内发出。 叶轻驰也缓缓吐纳出一句:“宁杀勿纵!” 说罢,叶轻驰穿过九尾身体的手一旋一拧,直接抽了出来。 不荒山一役,九尾早不如从前,而今在受到这一击的时候,她甚至连还手都没有意识,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架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它身上的每一处骨骼,每一处骨骼九尾都无比地熟悉,那个曾经对她展现出无比的呵护和温柔的郎君,此刻她竟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仿佛…… 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进不荒山的时候,那个流风营的首领,那个冷峻无双的男儿郎,手持利剑,一心诛邪的叶轻驰。 在九尾的心中,当初那个叶轻驰,开始慢慢地和眼前这架残破的械人重叠起来,她竟然开始觉得冷,连灵魂都止不住地失落下去。 再冷的石头,也该捂热了啊,她这么就捂不热他的心呢? 看着看着,一滴泪从她的眼角处滑落。 “阿叶,我们回家好不好?” 这句话像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下,九尾也朝后意退,狠地将叶轻驰穿插在自己体内的手给抽离。 身后,密林中被围剿的诛邪师发出了一声急哨,紧接着一声“退”,随后,还存活着的诛邪师从林子中快速退了出来。 得到了撤退指令的叶轻驰也急急收剑,跟着他们一并撤退,于它而言,仿佛无论自己是一具什么样的身躯,都不妨碍自己诛邪。 然而,就在它跟着一起撤退的时候,前面一道滚石朝着他这边飞来,断了叶轻驰的路。 当滚滚浓烟落下的时候,叶轻驰似乎有些无措,黑漆漆的眼洞看着前方已经没有了同伴的方向,一时间,那颗凹陷进去了的头颅又再度歪斜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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