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被弃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着这样的话? 看着水里越来越往下沉,逐渐看不清的那一点余影,霍青鱼再没坚持下去的理由了的啊,宣姬给了他最后致命的绝望。 看到霍青鱼这样,宣姬笑了起来,转身朝悬崖外面走去,只余下极具嘲讽的三个字,“多情种!” 再多情,能多情到哪去呢,还不是万事俱休。 笑话。 人走远了。 李瑶之最终带着宣姬离开了,整个祭祀台边就只剩下霍青鱼一人了,哦不,还有沉下水底的械人玄机。 水底下。 玄机尤然弯曲着身子,就这么的无知无觉地沉落下去,眼眸轻启阖,瞳孔里霍青鱼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嘴边还噙着微微的笑,就这么往下,往下……沉! 水底是寒的,沉入水底的械人身上依旧滚烫。 滚杨的机械零件没入水里的那一刻,过载保护的程序自动启动,体内的零件不断地呼啸着转动,转动……用它的热量抵挡着寒潭水的冰冷。 转动,拼命地转动,燃烧着她体内最后的热量,抵挡这致命的一推。 让身体彻底冰冷下去,那么,她也被彻底报废了吧?! 所以,燃烧吧! 热量,在水里开始滚烫起来。以玄机这架沉水的机械为中心点,水从伤口处灌进去,就被这高度的热量所抵挡,咕噜噜,咕噜噜……热量形成的热泡往外推开这些水。 身体在下沉,秀发往两边张开,女子脸上的笑意从未变过。 咕噜噜…… 咕噜噜…… 机械还在拼命地自保,用尽她最后的生命燃烧,谁都不想死,包括机器。 这潭水,可真冷呀,比那些钢铁的骨架还要冷上万分,机械的燃烧,也在开始苍白,热量推挡出来的气泡开始在颓败,在变小,在无力。 直到最积攒的能力用尽了,体内的余温再撑不起这么高的耗能,忽然“滋”的一声,水从这伤口里彻底灌进去。 机器输了。 浑身最后的热量在潭水灌进身体的那一刻,体内的零件世界遭受了足以灭顶的涝灾,彻底不转了,也彻底熄灭了。 啊! 被弃的械人似是吐尽了最后一口气,一串小水泡从嘴里冒出来。水泡纷纷往上升去的时候,映在玄机的瞳孔里,水面的光是粼粼晃动的,折射出一抹,照耀在她嘴角的微扬上。 彻底死去。 下沉! 下沉! 下……沉! …… 风吹过的祭祀台,有扬尘飞起袅袅娜娜,似天女在舞。 霍青鱼孤独的身影就这么坐在水潭边上。 风吹过他的身影,寥落寒潭,映着他孤单得几乎要死去的身影。周边除了寂静缭绕,就是风声扬沙起,只是这声音除了倍增寂寥,再无其他作用。 霍青鱼再一次被留下来了。一如二十年前,明明那帮黑衣人已经亮出了刀了,到最后李瑶之还是留下了他。 李瑶之将那块本来打算毁掉的芯片戴在霍青鱼的身上,告诉他,“小孩,保护好这块芯片。” 这就是李瑶之留他活命的价值。 那现在呢?李瑶之不杀他,因为这个世上只剩下一个霍青鱼能打开龙脉了,他李瑶之一辈子都做不到了。 所以,这也是今天李瑶之留他活命的价值。 但即便留下一条命又怎么样,还不是同样是个被抛弃在不荒山,是个走不出去的替代品。天大地大,只有这里是容纳他的器皿。 霍青鱼忽然觉得可笑,低下头呜呜地垂泪了起来,不断地哭着笑着,自嘲着:“玄机,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我,一个是傀儡,一个是替代品,被利用完随时都可以丢弃的替代品罢了,你和我……都是可怜人罢了。”霍青鱼此刻任凭着心头的痛朝四肢百骸涣散着,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般情伤苦痛。 竟觉得锥心刺骨地痛,痛得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才能维持活着的姿态。 “只不过,你没有生命,你无法感受到我此刻的痛。原来生不如死,是这般感觉。”霍青鱼伸出手捂着自己的心口,感受这自己心跳的律动。 他闭着眼睛,任凭伤口从指尖缝隙流出。 霍青鱼一旦沉默,这里又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不,你有生命,”霍青鱼豁然惊醒。“只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而已。” 看着已无波澜的水面,霍青鱼目光越发深冷,语气却越发坚定,“你说过,曾见过花开的景象。” 那是霍青鱼心头处最暖的一处温柔,玄机曾就那样偎依在他的心口处,声音如同轻羽一样挠过心弦,那时的夜多么的温柔啊! 如同当时的玄机的诉说温柔。 她说:“我看到过……一朵花。” 那是她的秘密。 “我觉得,那是我来到这个世上见到过最美好的东西,阳光照在我的眼睛上,于是我睁开眼了。” 那是,象征美好的东西啊! “只有人,活生生的人,才能见美好。” 霍青鱼双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幽深碧绿的水面,下一刻他一个猛子朝着水里扎了进去。 他一定,一定要将玄机找回来。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信仰了! ……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机器的死亡,正如它从来没有过生命一样。 她没有生命吗? 没有吗? 有吗? 有的! 玄机记得,自己醒来过。没有依附着宣姬的记忆独自醒来过的记忆,那是独属于她自己的记忆,不依附于主人,独属于她自己的数据,自己的灵魂。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霍青鱼将她从祭祀台上解救下来的那一刻? 不,还要再往前。 她上一次被宣姬所抛弃的时候,红崖无边的巨石落下,在她的顶上断裂,又有泥土堆积了过来……遮天蔽日,她的世界被掩埋了。 废弃品。 她这架废弃品被埋在最底下,暗不见天日,那种被巨石压得动弹不得的感觉真不好呢。所幸,她顶上的巨石撑不住,一场雨后的断开了一道缝隙。 雨后的阳光就从缝隙处照了进来。 这缕光正好打在废弃品的眼睑上,映着她明亮亮的眼睛,宛如天边流动的星子,真好看哪! 她就一直透过这个石缝,她看到了日升月落,看到了昼夜交替,看到了一粒种子被风吹落,落在石缝的边上,经风吹雨打,这粒种子竟然生根、发芽。 在她每天的注视下,最后开花了。 开出了粉嫩的一朵小花。 小花迎着折射进来的眼光,倒影在废弃品的眼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醒过来了,她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叫玄机! 在这一刻,她有了自己的灵智,衍生出了独属于她这架械人自己的数据。 那缕阳光,那朵花,既见美好,便有生命生于美好。 此刻,她的身体在慢慢往下沉,她看着深水面逐渐黯下去,从粼粼上方折射下来的阳光也已经开始稀缺,绝迹。 剩余的,是寒潭底下无止无尽的幽静与黑暗了。 沉吧! 沉吧! 沉到忘己的那一刻…… 玄机看到漆黑的深水面,有一道光破了开来,她又看到美好。 这一次,看到的不是那一朵花开,她看到了霍青鱼从水面上带着阳光,奋力地朝自己游来。 玄机,我来了。 玄机慢慢地勾起了自己的唇角,让原本微扬的弧度更加向上。 **作者寄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今夕何夕 = 日头愈盛,从东逐渐往上移动的日影,将垒垒山头转了个头,随着不荒山千百年不变的风沙,山头影被吹得绰绰蒙蒙。 在天地与山头都显得不尽真实的时候,一道黑色身影从远处山头,跃至这边,站立凝望,久久未动。 叶轻驰眉目尽拧,强盛的日头溶化不了他眉峰之间的冰冷,那是一种自骨子里露出来的锐利锋芒,天生掩不住。比起之前的叶轻驰,现在的他更符合一个诛邪司首领的感觉。 诛邪! 是他一生的信仰,可在现在,叶轻驰端起自己执剑的手,默默地看了一眼那细致得连毛孔都分明的表皮肌肤,谁能想得到,这下面也潜藏着一具冰冷的钢铁。 叶轻驰看着自己的手,眼里逐渐浮现出一丝不耐出来,他闭上了眼,任凭风尘从他的耳畔和鼻息下吹过。 不得不说,机械的身体给他带来的除了心理的厌恶之外,其他技能都大幅度地提高了,无论从本身的力量,还是速度,包括身体的感觉。 而现在,他能从这风中辨别出……“啪”的一声,从他左后方的身侧下,被石堆遮盖的下方,有石子滚落的声音。 在声音落下的同时叶轻驰也弹剑而出,速度的快又准,挑开横档在面前的石堆,身后那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也再藏不住,九尾刹那而出,翩然衣裙扬起的瞬间,被那长剑斩落一段,落在赤沙间。 叶轻驰的剑比起以前更加快且准了,九尾根本就无暇回头,仅凭身后感觉一味地躲避,足尖落在这座山丘上,又立刻点到另一座山头去,连番以此,根本不敢多做停留。 以前叶轻驰是骨肉之躯,小九尚且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已经改造过。 小九挡不过叶轻驰的剑,就想办法躲开,借着对这里地势的熟悉,她在将叶轻驰抛于身后的时候,落在距离他比较远的一处山丘上。 脸面丘壑,荡漾起小九衣和发,娇小的身躯在黄沙和烈日连绵之间,显得愈发渺小。 她看着叶轻驰,眼里有说不尽的复杂,吟哦开口,“同类相杀,械诛杀械,你倒是越发地可笑了啊,叶轻驰!” 叶轻驰横剑而上,语气比他的剑锋更冷,“一日诛邪,终身诛邪。” “是嘛!”小九眯着眼,心又更冷了几分,连语气也怏怏沉了下去,“械人就这点不好,说删除记忆就删除,绝无半点拖泥带水。”说罢,她又轻嘲一笑,“可械人,也只剩这一点好了,忘得足够彻底。” 过往都成了云烟,两人曾有过的缠绵缱绻,曾有过的恩怨肃杀,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的记忆,这点记忆,成了插在小九内心深处的一把利剑,时刻地在流淌着鲜血。 呵呵,真可笑,她一具械人,学人类心痛做什么! 小九余音落罢,叶轻驰驱长剑破风直来,根本就没什么耐心来听她说什么。 小九根本无力抵挡叶轻驰的攻势,就连甩开他都是一件难事,于是她将自己得来的那块金牌亮出,“你不就是要这个东西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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