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我一张美人皮。” 楚佛谙可惜地摇摇头,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借着床边月光,打量了下自己的手掌。 “算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剑尊果真是天生名器……” “比言清的好得太多了。” “楚佛谙”低低笑出声来。 没错,言清已经占据了这具身体,正仔细欣赏着楚佛谙的腕骨及手指。 他沾沾自喜,又忽而蹙眉。 言清搜寻不了楚佛谙的记忆,感叹道这人不愧是天机录承认的仙尊,神识之坚韧像是亘古不腐的石磨,怎么都撬不开。 他趁虚而入,也只是短暂地夺取了他的身体而已,连他的法器都无法召唤出。 所幸这人位高权重,身边所侍之人极少,暂且不会被看出来。 这给了言清随心所欲的底气,他又观赏了一番这宛若天赐的手骨,感叹苍天不公,禀赋都尽数给了楚佛谙。 陌生的身体,陌生的气息,言清走动了几下,察觉到到肢体渐渐活络,心脏处疼得厉害。 这楚佛谙倒真是能称一句盖世英雄,胸口处的心脏还在人间东南角维护着四方平安,也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生生挖出自己心脏的。 活人哪能忍受刨心之痛,天下能做到这点的,估计也只有楚佛谙了,言清想。 他休息片刻,抬手将“言清”破碎的身体碾碎,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白日里见到麟岱,言清几乎无法呼吸。 青年被楚佛谙养的太好了,肌骨均匀,面颊红润,锦衣华服拥簇着白净净的一个人。像颗甜美多汁的桃子,令人忍不住凑近了轻嗅。 楚佛谙这厮倒是十分的细心,比鹿鸾山贴切多了。言清高高跃上涅罗宗恢弘建筑的屋顶,纵览整个门派的布局。 很快,他就锁定了涅罗宗中心的那栋“佛谙殿”。 便是此处了,他微微翘了下嘴角,然后闪身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麟岱已经睡下了,他是凡人之躯,困得早也睡得早。加上楚佛谙要陪他出去历练游玩,为了养精蓄锐,便睡得更早了。 床边沉沉压下人影,麟岱尚在美梦之中,梦见了与楚佛谙在湖边吃螃蟹,丝毫未察觉床边有人。 言清知道自己必然会被麟岱看出端倪,可他忍不住,他一定要来看看。 他弯下腰,双手撑在麟岱的肩膀两侧,目光放肆地描摹青年好看的眉眼。 从浓密英气的剑眉,到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唇。 喉头微微滚动,言清咽了咽口水。 好香、好近,好乖。
第72章 忽然的冷淡 言清恨不得时光就断在这一刻, 可惜,他还有太多事没干完,无法与美人温存。 灯火幽微, 烛光烂漫,男人看着看着就陷了进去。 又是一阵细细的端详,言清忍不住轻吻了一下青年的额头。 早在太阿宗,言清就对这位天赋异禀的小术修充满了兴趣, 只是惧怕鹿鸾山的雷霆手段,一直未敢染指。如今占据了同鹿鸾山一般高的位置, 等他再坐得稳妥些,怎么说也要揽美人入怀,耐心地玩弄戏耍, 一解多年的心痒难耐。 鹿鸾山那人就是个呆子,对这个所谓“莲帝转世”的小徒弟又敬又怕,贪图他乖巧年幼, 又畏惧他人族首领的真身,串通整个太阿宗厌弃他, 欲将他养废,本想着可以成为这可怜孩子的唯一“救赎”,谁知这孩子直接跟人跑了,抱上了和光仙尊的大腿,把他这便宜师傅丢得远远的。 想到这言清就不由得拊掌大笑, 鹿鸾山好生胆小,哪怕麟岱真的是“莲帝”转世,你自他幼时将他收养, 好生调教, 恩威并施, 还怕他不听话?若是他言清捡到了小麟岱,现在他们孩子都生一窝了,哪里有楚佛谙的份。 睡吧,言清想,等我彻底成为楚佛谙,就带你去看悬泉花。 言清悄无声息地离开佛谙殿,往外走去。 他虽唤不出楚佛谙的法器,却还能使用他磅礴的灵力。有了这个,言清几乎都想不到自己会被什么东西阻拦。 还没走几步,他就被只煞面黄土松拦住了去路。那狗正夹着尾巴,满眼凶光地看着他。 言清微微一笑,道: “琼牙。” 土松前爪刨地,静默一会,说: “仙……尊?” 这狗是妖兽,与麟岱朝夕相伴,记忆中必然有楚佛谙的模样。舍不得搜麟岱的神魂,还舍不得这畜牲吗?言清向琼牙招招手,道: “琼牙,过来。” 土松慢吞吞走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吊着眼睛盯着他,尾巴始终没有放松。 他眸光闪动,似乎在思索着对策,或者在心中暗自咂摸”楚佛谙”今夜的不对劲。 言清却没给他细想的时间,抬指便锁住了琼牙的脖子。 蠢狗眼前一花,就瞬间落入了眼前人青筋盘曲的大掌中。 言清怕吵醒麟岱,掐着琼牙的脖子生生疾驰了百丈远。 琼牙几乎要昏过去,待他以为自己就要升天时,“楚佛谙”松开了双手,双指抵在他眉间。 琼牙看见了破绽,一扫尾离开原地,扭身以掌击打“楚佛谙。” 他这点修为别说对上楚佛谙,哪怕是对上言清,都不大够看,男人单手弹回,顺势挥下一刀水刃。 琼牙堪堪躲开,肩膀被撕裂了好大一道口子,他捂着伤口,惊疑不定地望着“楚佛谙。” 犹豫半刻,琼牙道: “你……走火入魔了?” 男人笑出了声,眼前蠢笨的妖兽极大地取悦了他。随着男人低低的笑,琼牙双脚浮软,两眼翻白,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躺倒在地,脸色苍白,唇边青紫,像是溺水一般毫无声息。 男人站在昏迷的巨兽前,微眯着眼,表情满足。 须臾,他睁开眼,舔了舔嘴唇。 这蠢狗的记忆里关于楚佛谙的部分虽不多,但足够细致,他大致了解了这人面对麟岱是怎么个模样,果然同他猜测的那样,谄媚又无赖,好生不要脸。 言清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琼牙因搜魂而痛苦地抽搐着,言清淡淡扫了一眼,片刻后琼牙停了下来,脸色渐渐恢复。 琼牙忽然大口喘着气,劫后逢生一般舒展开身体。 刚才那一番搜查,言清察觉到那个叫“绵锋”的人,似乎追随了楚佛谙好多年,那必定知道楚佛谙所有秘辛。 言清眸子中探出蛇一般危险的光,他遥遥望向沉重的夜色,飞身离开了涅罗宗。 ———— 麟岱起的极早,翻身时,却不见爱人的身影。ČΗƉɈ 大床上只有身着雪白亵衣的麟岱,青年窄细的腕骨横搭在流光锦被上,像枝结着稚嫩花苞的寒梅。他缓缓睁眼,指尖微微动了动。 榻侧冰凉,麟岱伸手一摸,拢了满掌寂寞。他感到有些诧异,楚佛谙往往一定会陪着他起床,从不会让他独自醒来。 麟岱坐在床上,有些茫然地摸了摸后脑。 心底空空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琼牙!”他呼唤到。 一尾幼犬从门外颠颠地跑来,将小脑袋搁在麟岱伸出的手心,并舔了下他的手腕。 麟岱摩挲着他下巴上的绒毛,问道: “前辈人呢?” 琼牙歪着脑袋,表情木讷,须臾,道: “不知……” 麟岱皱眉,“可看见他往哪里去了?” 琼牙仍是那副呆呆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看见。” 麟岱更是心中不安,起身迅速换衣,抱着琼牙出殿门。 迎面碰上一个涅罗宗弟子,瞧着比麟岱还急几分,展臂拦住麟岱,道: “仙君留步,仙君留步!” 麟岱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问道:“何事?” 那弟子急急地行了个礼,道: “今早仙尊传令,让仙君留在殿中,不得外出。” 麟岱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缓了好一会,他才挥挥手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又是一礼,那弟子盯着他回殿,才徐徐离开。 麟岱毫不犹豫地催动了含灵宝玉。 楚佛谙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想着独自承担,不告诉他。以楚佛谙的性子,昨日提出了共游人间,今日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绝不会食言。 麟岱的心不由的揪作一团,他倚在门边,焦急地呼唤楚佛谙。 良久,当麟岱几乎要按奈不住自己夺门而出时,宝玉那边终于有了反应。 很稀罕,男人并没有立刻唤他“小麟岱”,而是静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前辈,你在哪?你怎么样了?” 顾不得心头泛起的异样,麟岱更在乎楚佛谙的安危。 “无事,小麟岱,我在天机阁着手解决言清之事。” 熟悉的口吻熟悉的话语,麟岱如蒙大赦,绷紧到几乎要断掉的心弦微微松动,他喘了口气,一滴冷汗顺着发梢滴落,砸在鞋面上。 麟岱继续说。“吓死我了,前辈把言清带走了吗?”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说道: “嗯,早上提走的,怕打扰你,便没有同你说。” “这样啊……” 麟岱喃喃道,明明已经听见了男人的声音,可麟岱意外的还是不安心,他想见见男人。 于是他说: “前辈什么时候回来,我……” “本尊还有事,你先去吃饭。” 传讯被掐断了,随着男人刚才那句短促的话。麟岱还没说完的“我好想你”挂在嘴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楚佛谙兴许是太忙了,他在天机阁,那么多事务要处理,还有那么多人要应付,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理应体谅他才是。 这些麟岱都懂,他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及冠之后更是如此。他默默安慰着自己,眼泪却莫名其妙掉了下来。 他看向桌上的方镜,镜中是自己红着眼尾泪水欲坠不坠的模样,微微张着嘴,表情还带着没缓和下来的不可置信。 他被惯坏了,楚佛谙几乎百依百顺,没让他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只是有事掐断了传讯,就让他生出了矫情又恶心的酸涩感。 “看看你这幅没出息的样子。”麟岱对着镜中的自己说。 “多大的人了,因为这点小事就哭哭啼啼。”麟岱一边擦泪,一边走向楚佛谙的书房。 抽出一册古籍,摊在桌上开始翻阅。 “有时间哭,不如想想如何提升丹术,大敌当前之事,也好过束手无策。” 麟岱喃喃自语,就像小时候在涅罗宗修炼时一样。 他低下头,看了没两页,又满脸恼意地推开了古卷。 他袖子里还藏着《潭州风物志》呢,本来应该赖在男人怀里,两人轻声讨论着先去何处,看什么花,饮什么酒,现在却成了麟岱一个人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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