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天机阁已经气死了一批人,剩下一批人在忙着结党对楚佛谙口诛笔伐。 楚佛谙明摆着不想干了,任他们嘴里射出刀子来都没用。 几个老头子在殿内哭成泪人,楚佛谙一甩袖子就要走。却在踏出门的那一刻,收到了许鹏莱的传音。 “麟岱失踪,仙尊速回。” 几个老头刚哭诉到楚佛谙不尊法典丢了礼冠,眼前一黑就被他掀翻拍在了墙上。 他们陷在大殿的青色墙壁裂缝里,看着楚佛谙从满脸不耐烦,便成了满脸杀意。 老头吓坏了,自行从墙缝里爬出来,擦擦眼泪喊“恭送仙尊”。 恭送的很及时,楚佛谙眨眼间就消失了。 然后天机阁屋顶莫名掉了下来,给老头砸的哎呦哎呦。 从远处看,天机阁的屋顶竟齐齐被削掉了大半,缺口处还缭绕着凌厉剑气。 楚佛谙几乎是飞奔回了涅罗宗,许鹏莱一转头,就对上了男人的脸。 “仙尊,缘书他并非有意,怕是误以为我们要杀他夺根骨。” 许鹏莱明白自己徒弟的意图,怕楚佛谙给人剁了,连忙解释。 楚佛谙无法顾忌这些,他满心都是麟岱,匆忙在室内找了一圈,又逮住琼牙问: “方才麟岱做了什么?”ĈҥÐɈ 琼牙道: “主人命我查看齐缘书居室,说是可能藏着异族。” “我去看了,只有这些人偶,还吊着个男人,我好像认识,只是想不起来。” 麟岱从来不会主动探寻人家的私事,除非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楚佛谙看了眼人偶,又揪住许鹏莱的领子,给壮汉原地转了一圈。 “你那小徒弟做了什么?麟岱呢?” “仙尊,仙尊!缘书不会对小公子做什么的,我这就带你去找!” 壮汉也很急,连画了两道符都没有成功。最后一道成功了,两人一犬瞬间隐去了身形。 “仙尊应当知道吧,缘书之前被下修界一个世家残害,那世家精通木偶术,缘书后来习得此术,将那祸害他的一家人……做成了人偶。” 许鹏莱带着楚佛谙和琼牙来到齐缘书的那间小屋前,琼牙道: “怎么又回到了这里,刚刚不是看过了吗?” “这孩子竟生出了太虚心宇?”楚佛谙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嗯嗯嗯。”许鹏莱点头如小鸡啄米,“仙尊放心,我知道那孩子,他不会对小公子做什么……” 眼前雾气散去,几人皆愣在原地。 雪衣美人鬓发散乱,朱唇带血,乌黑发丝被身后少年攥在手中,双眸含泪地跪在地上。 而那少年拽着美人的发丝,身躯已经抵到了他瘦削的背部。
第65章 第一抹剑光 庞大的剑气将楚佛谙脚下的幻境割裂, 露出扭曲的空间。人间景色在众人足下飞速流动,仿佛陷入了什么恐怖的梦魇。 男人缓缓抽出一柄长剑,稳得像掀开草木抽出一枝心悦的花。这长剑几近于无色, 只有楚佛谙的水系灵力在剑身流淌,使人能窥出它的几分真貌。 这是一柄修长、窄细、且怒气滔天的灵剑。 电光火石之间,齐缘书哀嚎一声,右手竟脱离身体飞了出去。他顿时也被杀意凛然的剑气掀飞, 擦着地面疾驰出了火星子。皮肉黏连着破碎的衣物均匀地摊开在地上,霎时间血腥无比。 在楚佛谙剑芒指向齐缘书的胸口时, 许鹏莱那么高大的一个汉子白了脸,扑通一下跪在了楚佛谙身前。 “仙尊恕罪!” 齐缘书弯腰呕出了一口血,其中夹杂着破碎的内脏。他运气扶正被击打得乱七八糟的五脏六腑, 丝毫不肯服输地望了楚佛谙一眼。 看到麟岱跪在地上时,楚佛谙的心就乱了。人间东南角地龙发怒,楚佛谙心跳慌张。 可以说, 他吓得不轻。 在楚佛谙剑气出手之前,许鹏莱先他一步怒呵一声: “你这小畜生, 要对仙君做什么?” 言罢,大掌挥起,就要打齐缘书。 霎时间灵气涌动,将齐缘书制造的幻境都冲散了几分。周围景色雾一般动荡,荡起奇异的波纹, 桌椅、床铺,还有窗外的风景都像瓷盏中的茶叶一样上下浮动。 这孩子也是灵活,许鹏莱也没下重手, 齐缘书断了一臂松开了麟岱 , 他躲开许鹏莱的灵气风刃, 就地一滚躲在了桌子后,还顺手稳定了岌岌可危的幻境。 地上洒了许多鲜红的血,还有零落的皮肉。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我这么教你的?” 许鹏莱吼着说。 毕竟是名正言顺敬过拜师茶的师尊,齐缘书说到底还是怕许鹏莱的。少年眉间张扬的神色偃旗息鼓,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他问: “师、师尊怎么进来的?” “你当老子废物吗?一个区区太虚心宇,我是你师傅,我怎么进不来!” 许鹏莱抹了把脸,又瞥见麟岱被折磨的形容狼狈,一边怒不可遏,一边捶胸痛足。好不容易请来了楚佛谙这方大能,被这小子一冲撞,也不知仙尊会不会继续坐镇涅罗宗。 失去了楚佛谙,涅罗宗完全无法坐稳第一武修大宗之位。到那时,别说四方法会,连最基本的宗门运作都是问题。 楚佛谙此时正阴着脸,他的右手虚虚握着,那柄“伉侠”仿佛就要应召发威,挥出惊天动地的一剑。 或许是因为齐缘书着实年幼,又或许是因为麟岱在面前,楚佛谙周身一片肃杀,却好好站在原地,没有继续出手。 “孽徒,仙君诚心以待,你怎能做出这种事?” 和光仙尊在此,他的仙君还被伤成这样。许鹏莱再怎么护短,也免不了一番责罚。 听到他说这个,齐缘书竟是冷哼一声,黑眸一转,咬牙道: “你说好要做我师尊,让我不挨饿受冻。如今要剥我的灵根给这病秧子换骨,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许鹏莱噎住了,壮汉愣在原地,继而长叹一口气。 “是为师的错,不该瞒着你的,连累了麟岱小仙君。” 楚佛谙已经扶起了麟岱,青年估计是觉得自己居然被个孩子欺负了,一时难堪又尴尬,于是紧紧抱住了手臂,又缩成了一团小刺猬,不许楚佛谙看他的脸。 楚佛谙温声哄他,让他转过来看看。 麟岱将头低的更狠了,甚至退后两步不让楚佛谙碰他。 他自己偷摸着用袖子擦脸,但擦错了边,那下巴上的灰被他抹开,从嘴角拉到了耳垂。 如果这不是齐缘书创造的幻境,估计麟岱此时已经扭头跑了。 楚佛谙仿佛看到了一只别扭的花脸小猫,哪怕受了欺负也不许别人摸摸安慰。反而浑身炸毛,哑着嗓子要挠伸向他的手。 于是他主动离开青年身边,给他自己整理的余地。 水漫则溢,青年不需要太过黏腻而无孔不入的关怀,这会令任何一个手脚健全的人紧张。 楚佛谙深知这一点。 齐缘书见高大威严的仙尊越走越近,干脆就不躲了,坦然从桌子后走了出来,笑道: “色令智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楚佛谙:“……” 即使生活作风被批评,男人也没有多大怒意。见麟岱无事,他揉了揉眉头,道: “你命中有劫,活不过弱冠。我与许宗主商议,若你身死,便将灵根剥离,为我的仙君麟岱续命。” 这话说得直白又残忍,许鹏莱眉角微微颤动,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接受不了自己亲传弟子的结局,更不希望旁人将之宣泄于口。 麟岱瞪大眼,向楚佛谙望去。 男人却微微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作为交换,我保你半生无虞,仙途无阻,直至遇劫,身死。”他说。 齐缘书先是一愣,反应了几秒,随即冷哼一声,道: “仙尊什么身份,还用同我这种人周旋,你若想要这副根骨,为何不直接挖了去……” “齐缘书!”许鹏莱双目微红,声调是罕见的高昂。 “我是你师傅,我不会害你!”壮汉气的黝黑面庞都微微泛着赤红。 “涅罗宗就没人会害你。人人都盼着你好,你怎么就不能信一下!” “你的师姐、师兄,哪怕是桐桐,他们谁对你不是真心实意的?” “将心比心,你就真的感受不到?” 这孩子面冷心更冷,从前受了许多苦,现在就不愿意再相信外人。许鹏莱养了这么久,也没有见他改变分毫。 此事错的不是他,但少年的态度牵扯出了壮汉长期以来积攒的心事。他性子急,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徒弟。 捡回来准备当儿子养的徒弟,结果对他满脸戒备,满心不信任。这让素来义气为先,情义为重的壮汉很伤心。 他语气中带着责备,尽管他心中并无此意。他当然也不指望一个孩子能突然明白这些,他发泄了自己的情绪后,马上就后悔起来。 “唉,我、我是你师傅,咋会害你呢?” 齐缘书面色微微发白,仍梗着脖子道: “你是我师尊没错。” “但是哪怕我死了,我的灵根也不会随便任人挖去。” 许鹏莱叹气,有些愧疚的说: “是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是师傅的错,你要怪就怪师傅吧。” “我想着再拖一拖,等你长大一些再与你商议。你刚夺得法会魁首,要我如何将大劫之事告诉你?况且上修界污浊,麟岱小公子当初亦是天之骄子,依旧被磋磨成你口中这副‘病秧子'模样。我与仙尊有约在先,无论你发生什么,必然会想方设法保你周全。只要灵根在,魂魄不散,师尊还是有办法召你会宗,你明白吗?” 齐缘书似乎没想到自己师尊居然会说这些,他碾了碾手指,指尖还带着一根从麟岱脑袋上薅下来的头发。 少年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脑袋。他低下头,露出个小小的发旋。 “那也不能怪我,是你们没说清楚。” “不怪你……”麟岱忽然开口,众人将目光移向他。 楚佛谙顿时有些无措,他还没做好告诉麟岱这些的准备,他也害怕麟岱会抵触这种续命的方式。 青年心里比谁都倔强且敏感,楚佛谙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一点风吹草动都怕他受了惊吓。 可现在,又因为自己的疏忽让青年平白挨了欺负。这件事原本是楚佛谙一手策划,这报应却早早的降在了麟岱身上。楚佛谙心中五味具杂,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劝慰麟岱的时候。于是他转向齐缘书,微微躬身,语气诚恳: “是我考虑不周,因你年幼,便擅自定夺你的将来。” 齐缘书目光闪了一下,他袖子处的衣褶绷紧,像是无声的挣扎。 “我向你道歉,此事与我的仙君无关,他曾经……亦是你这样的少年天才,一朝遇难,有诸多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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