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识海一片漆黑,身上却有阵阵灵力如潮汐涌进,意识也便慢慢变得清明起来,再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外屋的烛火发出暗黄色的光。 全身的骨头像重造了一样,我费力睁开眼,却一偏头就看见一个黑影站在我的床头旁。 我惨叫一声,吓得灵魂出窍,顾不得身上疼痛,拉着被子就一下子挪到角落,直到看清人后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看着逐渐清晰的那张帅脸,莫名其妙道:“小师弟?你大半夜不睡觉站在我床头干嘛?” 不会是想要趁我重伤掐死我吧,怪不得刚才感觉脖子凉凉的。 盛孟商不说话,直到我又奇怪的喊了他一声,他才有了反应。 我们大眼瞪小眼,盛孟商紧皱的眉慢慢松开,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道:“师父找你。”
第五章 青云宗四位长老中最菜的是我师父,最穷的山门是霁月山。 就拿从偏殿到主殿的那条路,碎石凌乱,一脚踩下去起码能摁到三个穴位,直痛得人眼泪直飙。 其他山门绿林丛茂,溪水蜿蜒,我们的山门光秃无木,宛如大漠,特别是一到晚上,冷风飒飒,鬼哭狼嚎。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晚上很少出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师父给我输了灵力,虽然全身痛不欲生,倒也还能行动自如,估计得个把月才能恢复。 虽说掌门下了死手,但我平时刻苦修炼,这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比起下山那次倒霉催的差点两眼一闭归西外,这次的伤并没有伤及灵识。 我提了一个夜灯往主殿走,出门就不见盛孟商去哪了,让我很怀疑他的腿是不是真的断了,跑这么快。 按理去竹林那边的茅草房要路过这条路,我随手穿了一件外袍就出来,是一定追得上他的。 风大迷了眼,我也没心思管他去了哪儿,冷风灌进口鼻喉咙发痒,我闷咳了一声,加快了步子。 偏殿离主殿并不远,平时也就我和季师弟住,所以这段路上很难遇到人。 树木摩擦着风的声音咯吱作响,我捏紧了手中的夜灯,心里已经咒骂了我师父几百遍,非得让我跑这一趟。 没过多久前方透来明亮的烛光,全霁月山最好的屋子映入眼帘,我正想着是直接进去还是礼貌性的请个安再进,就忽的从门缝里传出对话声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来找师父?不应该啊。 我师父平时最讨厌宗门的长老或者弟子大晚上来找他,鉴于他脾气暴躁,也没人敢来打扰他。 我犹豫再三,奈何外面太冷,本想大喊一声,奈何才喊了一个字,喉咙处就有口淤血想涌上来,只能弱弱的道:“师父,弟子来了。” 里面的对话声忽的停住,安静得我只能听见风的声音和自己的呼吸声,里面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身前的门被打开。 抬眸看去,师父眼上还蒙着三指宽的白绫,腰间的玉佩随着步子晃来晃去,看他脸色苍白,气色很不好,我正以为他为了救我给我渡灵力而感动,就听他道:“磨磨蹭蹭,让为师久等。” 我:“……” “进来。”师父放开了门,我跟着他身后进去,却见房中没有其他人。 奇怪了,那刚才和师父说话的是谁? 我又偏头仔细看了一圈,却猛地发现窗旁的木架上站着一只鸟。 那不是……老八吗?!刚才和我师父说话的不会是他吧? 可我才有了这个想法就立刻否定,神也现在是不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是对我师父这种人精。 估计就是个不方便露面找师父商议大事的宗门之人,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我本来平静的心开始有了它自己的想法,连太阳穴都突突直疼。 可这么晚叫我过来做什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让师父知道我私自把通天塔结界内的生灵放出来的事,大晚上要找我算账吗这是? 我怀着忐忑的心在师父旁坐下,狗腿的替他捏肩,连语气都带了三分讨好:“师父,师父您老人家大晚上找弟子是有什么事吗?” 我师父本人懒到无人匹敌,青云宗还在他手里的时候什么规矩都没有,活生生一群野人,后来掌门接手之后,规矩多得宗祠的石碑都写不下。 每个山门弟子的规矩也不同,弟子服饰各异,唯独霁月山依旧维持着放养的优秀传统,师父甚至还曾带着我去当街表演胸口碎大石,完全不顾青云宗的形象。 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的时候,我不但要下山除妖渡灵,还要经常为他操碎了心,后来有了季师弟,他最小,杂活又落到了他身上。 一个传一个,季师弟经常不见人,现在重担又落在了盛孟商头上,只是他比较惨,不得师父待见,这个苦力真的只是苦力。 所以当师父把手抬起来的时候,我就先入为主认为他老人家要勉为其难动动手教训我,正反射性的抱住头,腕间却搭上了冰凉的指尖。 我一愣,奇怪的看向他,三尺白绫往下的薄唇抿紧,然后慢慢张开,说:“为师还以为你这次要先走一步了呢。” 我:“……” 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翻了白眼,还没翻完,脑袋就被人打了一巴掌,我‘哎哟’了一声,就听见师父清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我是半瞎,不是全瞎,白眼翻给谁看呢?” 这种时候只有讨巧才不会挨打,所以我再次狗腿的为他捶肩:“这不是多亏了师父给我渡灵力,要不然弟子这次肯定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半死不活。” “我可没有,”师父打开了我的手,道:“为师又废又菜,挡下你师伯那一掌就得闭关复原,可没有多余的灵力给你。” “那是谁给我大费周章渡的灵力?”我惊讶道。 “为师也想知道啊,可谁知道呢。” 师父的眼睛从我入他门下时就是坏的,时好时瞎,大多数时间里眼前一片雾障,看不清景,也看不清人,所以多数都用白绫遮着眼。 他的屋里常年只有暗淡的烛光,外头倒是明亮。 葱白的指尖拿下眼上的白绫,师父戏谑的看了我一眼,那双凤眸弯了弯,又在我惊恐的眼神中看向窗边的鸟:“把你的鸟拿回去,大晚上黑不隆咚的看着晦气。” 难道是没有发现,就只是让我过来拿鸟顺便看伤的? “师父你在哪看到它的?”我问。 “路上捡的。” 语气不咸不淡,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听话的哦了一声,又有些欲言又止,既想问问师父对盛孟商不好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可突然想到师父从我带回盛孟商时起就奇奇怪怪,煞气是我后来带回来,阴差阳错跑到盛孟商身上的。 又想问问他能不能让盛孟商别再住在竹林那边的茅草屋了,大晚上的那里又湿又冷,反正我旁边的房间还是空的。 正想犹豫开口,师父就放下了手中一直摩擦的茶杯,皱着眉看向我:“筠儿,为师有时在想这个筠字是不是还不够硬,怎么就挡不了你身上的霉运呢。” 我一愣,这说的是哪跟哪,怎么又扯到了名字上。 我想说人一旦要倒霉,不是一个名字就能救命的,可还未开口,师父就下了逐客令,让我带着鸟赶紧滚。 我本来还想为盛孟商求求情,可眼下不是时机,并也不敢开口,更何况师父今天也算救了盛孟商一命的,要不是他,我都不知道今日该如何收场。 所以我一把抓着鸟就往外走,回去的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究竟是谁给我输的灵力,就问手中的鸟:“仙尊,今日昏死过去错过了好多事,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你给治的?” 我一脸期待,可手中的鸟一动不动就算,一句话也不说,我估计是戳到了他的心窝子,因为我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只是单纯的一只鸟。 一阵沉默,我也不好说话。 把能猜的都猜了一遍,最后都离谱的想着会不会是掌门良心发现。 猜测越来越离谱,夜深露重,身上依旧阵阵疼痛,我吸了口冷气,到自己的房间时,就听沉默不语了一路的老八突然开口:“你还想救你自己吗?” 我虽然没反应过来,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我答道:“那是自然。” 谁想那么惨的死,更何况雍和镜预言的浩劫,八九不离十和盛孟商有关。 若是不救回这头迷路的羔羊,整个六界都会动荡。 “你身上的伤是我治的,灵力却不是我输的,而且你体内的那股外来灵力不见得是好的。”神也说:“仙盟大会上,各宗门弟子之间比试,你一定会上场,我要你尽快恢复,找机会在这之前带盛孟商离开青云宗。” 听了前半句,我暂且满头雾水,却在听到后半句时脚一软:“这不行,没有掌门令,私自带弟子下山可是重罪。” 更何况喜欢欺负盛孟商的那群人还日日盯着他,生怕有一天忘了揍他。 “你没有选择。”神也说。 “什么?”我一滞,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仙盟大会上,盛孟商不走,你必死无疑。”
第六章 老八打马虎眼,问了半天也没告诉我,为什么盛孟商不走,我就得死。 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来藏书殿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朵岌岌可危的黑莲花变成小白莲。 也不知道成仙成神的是不是都有点癖好,喜欢说话说一半,既指点迷津,又要打哑谜。 就拿老八来说就很变态,他不送佛送到西,却寸步不离跟着我,上个茅厕都要在外头守着。 问一句,就说别问,要么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两句什么也听不懂的,真真切切让我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白读十年书。 我看着眼前山高的卷宗,又看了一眼站在案桌上的老八,然后低下头尽量把自己藏进书堆里。 要不然说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 离仙盟大会还有一月有余,这几天胡吃海塞了些掌门“良心不安”,托师妹给我送的补品,大补过了头,流鼻血流的那叫一个汹涌。 现在脸色苍白,眼睛发红,活像被狐狸精吸了精气。 只是现在更倒霉的是遇上了盛孟商。 藏书殿素来都是由各山门的外门弟子之首轮流管理,霁月山的也就自然是破晓。 不过藏书殿整理卷宗和打扫灰尘,晒古书这些是有专门的弟子负责,怎么也轮不到盛孟商来做这些事。 一看就知道是谁故意让他过来。 我从卯时就在这待着,殿前的青石路已经被水清洗干净,我还特意转了一圈,除了低头擦地的盛孟商,连破晓的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快乐的呼呼大睡。 我是实在不知如何与盛孟商搭话的,一是幡然醒悟为了保命生怕说错话让对方更记恨我,二是盛孟商遇见我都低着头,让我更加惶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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