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孟商仰着头,许是见我不说话,觉得煞风景,他依旧微仰着头,眼眸垂下来懒懒的撇着我,又淡淡的收回去。 他手里握着苍素,将那把剑举到眼前,自言自语的说:“连帝剑苍素也如此,没人重视不过就是一把废剑,只有自救,方可寻得一线生机。” 窗外阴冷的月光搅着剑身,发出一阵寒光,我闭上了眼,盛孟商拿剑抵着我的喉咙,却只是虚虚抵着。 可锋利的剑身,只需要他微微一用力,我的大动脉就会被霎时割断,鲜血就会如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我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盛孟商盯着我,目光从我的脸移到了喉咙处,他突然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搭上了我的喉结。 那只手大而寒冷,我被他冻得一僵,盛孟商的掌心轻而易举包裹了我的喉结,那只手掐着我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会用力将它拧断。 原本还打算随机应变的我,随着盛孟商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顿时就感觉呼吸困难。 我如搁浅的鱼,挣扎的跳动几下,最后也被无情的海浪拍得离水越来越远,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离自己越来越近。 喉咙处的骨头传来细碎的咯吱声,我感到剧烈的疼痛,我的手拼命掰着盛孟商掐着我脖子的手,可都是徒劳无功。 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推他的胸膛。 盛孟商比我高了很多,平时看着高高瘦瘦,脸色都是病怏怏的苍白,但力气大得惊人,不管我怎么使出吃奶的劲都一点没推动他。 大脑的极度缺氧,让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双手终于颓然无力的垂下去。 盛孟商那双红瞳里泛着精光,夹杂着一丝趣味,直到我全身都无力的歪到一边,他才放松了掐着我脖子的手。 顿时大口的空气灌进口鼻,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睛里都是被咳出的眼泪。 可我意识还没有回笼,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歪下去,就在刹那,腰间突然环上了一只强壮有力的胳膊,将我捞了回去。 盛孟商轻而易举将我扔到了床上,生硬的床板把我砸得眼冒金星,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骨碌的马上爬起来。 眼前有阴影笼罩下来,我还未有反应,盛孟商将我整个人又压回了床上。 他的一只手紧箍着我的下巴,突然吻了上来,与其说吻,不如说是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忘记了反抗,我瞪大了眼睛,盛孟商那双狭长的眼睛半眯着,直到我咬紧的牙关被撬开,有滑腻的舌头伸进来,我才猛的开始反抗。 盛孟商一只手紧紧勒着我的腰,将我不断压向他,一只手又掐着我的两颊,让我无法闭口。 我牙床酸痛,只能徒劳的呜咽着。 耳边是我自己换不了气沉重的喘息声,嘴巴里是混着血腥味的盛孟商的舌。 我的嘴巴已经被他咬得鲜血直流。 我看他真是疯了。 如果说原本我还不想真正与他走到绝地,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都能对恨的人怼上嘴,我看这真的疯的可以。 来之前我已经将灵力提到全盛时期,怎么说与盛孟商打起来也许是有机会全身而退的。 我看着盛孟商眼里戏谑的目光,最后将撑在他胸前的手心中聚集灵力。 灵力猛的爆发,盛孟商却一动不动,我呆愣的忘了动作,直到下一刻他的嘴角都流出了血,他还是不放嘴。 这种不要命的疯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吓得我脑瓜子直突突。 我确认盛孟商不是装的,是真的硬生生扛下这重重一击。 狭小的茅草屋内血腥味弥漫,有我的,有盛孟商的。 我趁着盛孟商不注意,一抬脚踹向他胸口,他因为生扛那一掌,受了伤,我又是使出平生最快的逃命速度,所以盛孟商要来抓我的手慢了一步,我立刻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跑的匆忙,栽在地上险些扭到脚,屋内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我顾不得脚踝处的疼痛,拔腿就往后山密林里跑。 看来盛孟商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临死前还要恶心我一把。 我跌跌撞撞在密林里跑着,期间跌倒了几次,沾了一身的泥巴,要是掌门那个破规矩没立,不在青云宗乱设结界,我现在绝对早已逃之夭夭。 可偏偏青云宗不许法术飞行的破规矩谁都反抗不了。 我最后实在跑不动了,找了一棵苍天大树躲了起来。 我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全身狼狈不堪。 森林里有许多的落叶,一层叠一层,踩在地上能发出窸窸窣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已是夜半三更,弯月都已不悬于正空,挂在了高树密密麻麻绿叶的枝桠后,投射出细碎的冷光。 林间有几声虫鸣,我紧紧贴着树一动不敢动,下边传来脚步落在枯叶的声音。 唰唰唰。 一步又一步,越来越近,然后在我下边停下。 我不敢往下看,也不敢再逃,那阵脚步声停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能松一口气时,却忽的听见盛孟商微微的笑声。 他轻笑了两声,那笑声仿佛就在耳侧,让我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盛孟商不疾不徐的一遍遍像狼捉猎物一般喊着“大师兄”,最后似乎知道我不会回答一般,又在下边不断的走来走去。 他手里或许还拿着苍素,因为我听到树叶与银器摩擦很特别的声音,在一步步将我凌迟处死。 盛孟商在消耗着我的精神,最后可能也觉得无聊了,又或许是真的没有发现我,他最后叹了口气,说了句无趣,然后慢慢离去。 我等到他真的走远,确认不会再回来,才敢将提着的那口气松出来,最后跳下去轻巧落在地上,都没有发出声音。 可全身已经放松的我一转身,就看见盛孟商环着手迎着月光靠在一棵树上,他看见我惊恐的表情,怔了一下后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细微的抖起来。 “你真蠢,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走了吧。”盛孟商说。 我:“……” 一晚上此起彼伏的心情,如我刚学御剑飞行的时候一般,到现在都还有些恐高,今天晚上一过,不知道我以后想起盛孟商会不会做噩梦。 “你到底要如何?”我问他。 我拉开与盛孟商的距离,随时准备好鱼死网破,大不了死在他手上,幸运点还能打个两败俱伤。 可盛孟商只是依旧环着手靠在那里静静看着我,最后还无辜的耸耸肩,将手中的苍素扔过来:“怕什么,我给你准备的大礼你还没看呢,暂且放你一马。” 盛孟商这么说着,然后像个大爷一样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将手背在身后,往茅草屋的方向离去,貌似心情还不错。 我:“……” 看着躺在落叶堆里的苍素,又看一眼全身泥巴的自己,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捏紧拳头,对着盛孟商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狗崽子,你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树林深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我吓得一激灵,灰溜溜的捡起苍素,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只是走的提心吊胆,我自然也没注意,刚才的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暗处,身边还悬着一把刀,发出暗红的光。
第二十二章 六界生生相连,灵气四通,所以神族也非生来位高权重,除了先天神祇,六界生灵皆可修得神骨飞升成神。 同样的,有人想修仙,就有人想抄近道修习邪魔歪道。 盘古大神,乃至后面众神之首昊天神帝,都皆信万物平等,除了为恶的人,想修习什么道法,都是个人的权利。 只是大荒之中,众人都信神仙,所以除了先天条件之外,有修习根骨的,都选择修仙,然后成神,很少有人堕落成魔。 如果魔族和仙族一样,是有人生来就是魔胎,那妖界和冥界就尤为特殊。 妖界之人多为草木生灵修习成精,所以族内孱弱,须依附魔族自保。 唯一不同,在正邪两处来回徘徊的,便是冥界,那是由凡人死后积聚起来的种族。 是正道,他是渡人魂魄,送他们入轮回,掌管阴阳。 是邪魔歪道,他是以魔界为首,与神族和仙族势不两立。 在那里,只有强者,没有弱者,谁够强,就可以掌管整个冥界。 自古修仙之人须有根骨,然后一点点积聚灵脉,才能有升仙的可能。 我的灵脉是后来辛勤不眠不休修习了很久之后才修得的,如今即使没成功,由于乱使用禁术提升灵力,灵脉开始逐渐熄弱。 我摇摇晃晃回到自己房间时,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更甚是出现了前几年的症状。 师父和我说,我从娘胎里出来就是灵识受损,不能受重伤,所以后来的好多年,他都不曾让我去执行危险的任务。 可我觉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学了师父身上的太多东西,青云宗每个人都待我很好,所以渐渐的自行修炼下山历练。 这么多年来,貌似从前段时间开始,这种密密麻麻受伤,还没好又受伤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灵识受损的另一个坏处来的突然,是我带回盛孟商后不久,下山历练的一次途中,突逢大雨,然后不过是站在屋檐下小等片刻,就忘了自己是谁,身处何处, 那时的我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 当时身边还有一个青云宗同辈的弟子,也是渡灵师,他看着一脸呆愣在原地的我,不解的喊了我一声‘大师兄’,我的魂才被拉回来大半,悬起的心才落地。 之后就是我被带回青云宗。 山门那处的石阶长长的望不到尽头,在到山脚下时,我远远看到一个和我穿着同样款式弟子服饰的人。 他的眉梢飞扬,鬓角还挂着汗珠,手上提着水桶,脸有些脏,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我。 那其中有许多期待,但我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就被同辈的那个弟子拉着去见掌门。 我被又是扎针,又是泡药浴,着实痛苦了几日,才在掌门那张黑脸的注视下,慢慢想起一切。 我想起了盛孟商。 想起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原来他是那么期盼着我回来。 我忘了他,连一句话都没给他,即便是给他一个笑容,兴许他也是高兴的。 这之后我几乎半身不遂,日日只能在虚空山干瞪眼,想回霁月山去看看盛孟商时,又被突然赶回来的师父带下山去了。 这种失望循环往复,于我而言是悔过,于盛孟商来说是一步步走向疯魔的助推。 所以即便他今晚这么对我,即便我嘴巴里到现在都还能尝到腥涩的铁锈味,我依旧不怪他。 一如我给他取的名字,那其中带了我很多的期望。 七月立临,别名孟商,仲夏初茫,落落为安,步步皆安康。
63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