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脸上礼貌的假笑瞬间消失了,一根根掰开林远贺拽住自己领口的手。虽然是个贵族老爷,但他年轻时也是帝国军校毕业的,还曾代表学校参加过联赛。对付林远贺这个文弱书生易如反掌,把他的手指掰开的时候,还发出了咔吧的脆响。 他整理好自己的领结,面无表情地强调:“我说过了,这是一场意外。” 林远贺对上他的的双眼,打了个寒颤,终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像要说服自己一样,不断呢喃:“是的,这是一场意外,没有谁故意想让塔斯马尼亚星重新出现,只是意外……”也只能是意外。 维克多看着他,眼底露出一抹讥笑。 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的懦夫。 就算是伊卡洛斯真的想要报复又怎样?第一个死的人又不会是他。他反而在想,丹妮作为伊卡洛斯的学生,只要她成为继承人,在未来风波中被击垮的那些人和势力,他们家族是不是也能分杯羹呢? 毕竟,伊卡洛斯能还活多久也说不定。 他总不能在死前屠杀光整个帝星吧? * 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虫,在抽签结果出来之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您想要报复谁吗?”塞基半跪在伊卡洛斯身前,眉弓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绿眼睛里有藏得很深的惶然。这个姿态让人想到德牧或者杜宾,都是沉默寡言的忠诚卫士。 伊卡洛斯轻轻摇头,他把额头抵在塞基额头之上,神色恬淡,安宁地闭目,温声细语道:“我不会报复任何一个人,这是一条我自己选的路。” 他叹息:“只是,到了生命的终点,我还是想最后一次回到伊卡洛斯这个名字诞生的起点。” 他闭着眼睛,但塞基没有。这只蝴蝶用他蛇一样的绿眼睛一刻不离地看着爱侣,眼珠轻颤,爱欲与食欲一起不可控制地流露出来。 每当他直面伊卡洛斯即将死去的事实,他就心如针扎。所以他才在智械生命的战场上久久不肯离去,他总希望在硅基人超前的生命科技中寻找到一丝一毫挽留爱人的希望。 但希望,希望是一种错觉。 把他吞下去吧。 在他的身体还温热的时候把他吞下去吧。 让我们永远地融为一体。 涎水和泪水,难道不都是爱的证明吗? 但当伊卡洛斯睁开眼,塞基又瞬间收敛了自己越界的眼神。沉默温顺地贴住他的手背,然后起身无声地为他搭上毛毯。 塞基缓声道:“比赛才刚开始,学生们刚抵达赛场,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伊卡洛斯看了眼不断发来新消息的光脑,按下关机,顺手扔进满是茶水的茶杯中。 他微笑道:“好,我睡一会儿。” “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 直播屏幕里,燕屿等人刚抵达赛场,正在围在一起研究尸体。河流中,一具具被啃得只剩下皮和骨头的动物尸体,正顺流而下。 他们一到赛场,就发现了潺潺流水中,源源不断的尸体。这才叫应了那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从上游流下的。”夏凛月翻看起尸体,发现还很新鲜。 “这么巧?”赵芝麟挑眉。 刚进入赛场就到了事故案发地? “我们先追上去吧?”莫晓兴冲冲道。 燕屿却翻身下机甲,蹲到河边仔细检查尸体:“题目只说了怀疑是入侵物种,但是塔斯马尼亚星已经封闭了十几年,周围又都是黑洞和陨石带,只有几条固定航路能够通航。不可能有人私自入境。你觉得能是哪来的入侵物种呢?” 他检查完了尸体,发现上面的痕迹都高度相似。 都是内部被某种锋利的东西切割捣烂了。从皮毛的内层,还有残留的肉糜。 它为什么需要这样的进食方法?一般动物的进食方法都与其生理器官有关,是对方的口器决定了肉糜的进食方法吗?不是撕咬式的进食、不是咀嚼式、也不是吞食。按理说食肉性动物就应该是这几种进食方式才对。 非要把猎物做成肉糜,这种进食方式效率极低,如果是食肉动物的话,早就该在进化中被淘汰掉了。又或者它的战斗力足够强,才能慢悠悠地享用猎物。而不用担心被抢走,也不用担心自己被天敌盯上。 是的,享受。 这种吃法都算得上一种原始而早期的料理了,当然是享受。 那是什么?虹吸吗?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蜘蛛。蜘蛛的进食方式是注入毒素,把猎物体内溶解,然后再吸食。 但也不一定,宇宙中乱七八糟的生物多了去了。 他没有往某位失踪虫族身上想。因为校长无意于破坏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温柔无害形象,只告诉燕屿,自己把曼努埃尔支走了。 他没说自己的支走是指把对方从人间支走。 丹妮格林也带着法医器械,凑过来装模作样地进行一些完全没用的检测。 看起来很忙,但实际上不知道在忙什么。 虚假的队医只能寄希望于医疗ai,而真正的队医池涧西抓过尸体嗅了嗅,就准确地说出了死亡时间:“肉泡在水里,不同时间的味道不是不同的。” 丹妮格林轻咳一声,挽尊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入侵物种不是随着星船到达这个星球的?” 夏凛月压低眉,沉声:“那就只能是星兽了。” 星兽听起来是一种非常科幻的生物,好像随时随地能穿越时空进行一个突然袭击,然后引发星际灾难。 但实际上,它们是一群活的宇宙垃圾。 在茫茫的宇宙中,人类文明算是成功的文明。因为他们成功走向了宇宙,但更多的是直到消亡仍被困在母星的文明。 比如塔斯马尼亚星,就曾经是某个不知名文明曾经的发源地。只不过这个文明没有成功摆脱母星的限制,走上更高的层面。所以当资源枯竭,他们也就被困死在了陆地上。 这也是它能成为曾盛极一时的旅游星的原因——星球间要什么自然景观没有?人文景观才是最珍贵的。 比如说看海,哪的海不是海?要是千里之外的海跟家里的没区别,鬼才愿意去。但如果说,虽然这片海没什么稀奇的,但海里有亚特兰蒂斯!你就说你想不想去看看吧! 塔斯马尼亚星是它上面文明的遗产,星兽也是其他文明的遗产。 一些文明,出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不管是想召唤奥特曼,还是想打生物战。反正就是大搞一些违禁研究。但生命法则不是那么容易能被人类自己掌握的,研究着研究着,就失控了。 还有一些文明,看不到星辰大海,主打一个外战外行,内战内行。热衷于在母星的一亩三分地上自相残杀,一打起来就忘情了!发狠了!没命了!各种辐射武器和生化武器粉墨登场,最后打得文明圈退回了石器时代,打得生物圈跳跃式地进入了生化危机时代。 总而言之,这些走错了路的文明,虽然一般都没能在星际时代留下什么痕迹,但他们还是热心地为星际人民贡献了非文化物质遗产——一些突破了基因锁的、奇形怪状的、活的宇宙垃圾。 从某种程度而言,上个赛场的辐射章鱼,也能算半个星兽。它不算星兽的主要原因是它作为海洋生物,不能脱离水的限制。按照定义而言,能进行星际迁徙的才算星兽。 遇到这些星兽,人类一般都会选择收容而不是抹杀。 毕竟从这些失败品身上,才能反向排除错误答案嘛。 它们是失落文明活的遗产,也是失落文明用血泪写出来的错题本。 夏凛月拨弄了两下尸体:“其实,科学界一直有人怀疑虫族的虫母,到底是不是一种星兽。”他耸肩,随口道,“不过主流观点还是对此持否定态度的。他们的遗传性状太稳定了,没人能想明白虫族如果是一种造物,该是一个多么庞大的高级文明创造的。这个文明又为什么没留下丝毫痕迹?逻辑解释不通。” “那主流观点怎么看虫母的?”莫晓好奇追问。 夏凛月呃了一声,道:“主流观点是,虫母是神话生物。” 网络热门生物鉴定,虫母鉴定为编的! 人类学界主流观点认为,虫母与女娲、夏娃一样,都是神话编的。 莫晓:“科学界,呃,”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真是太科学了。” 他们都忍不住笑起来。 燕屿却知道得更深一点,对此有一些不同见解。虫母真的只是神话吗? 从定义上来讲,神话是“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方式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本身。”它以故事或片段的形式表现了上古先民对自然、社会现象的认识和愿望。先民通过神话,来摆脱对未知的恐惧。(注1) 但老实说,虫族这种生物,会对未知产生恐惧吗? 他们的出厂设置里好像抠掉了恐惧这个键。面对无法理解的自然状况,虫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莽过去的可能性,比他们缩在原地编神话自我安慰更大吧?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虫族的神话生物都是从历史中摘取的著名虫物。成为他们的神话生物也很简单,你很牛,你干了件大事。好!等你死了,并且认识你的虫都死光了,你不会再塌房了。而且我给你乱编故事,也不会有虫能起诉我的时候,就把你荣升英灵殿!给你编点虫族意林,让你成为新的神话生物! 主打一个粗糙与务实。 “好了。”燕屿拍拍手,做出集合的信号。“我们先顺水往上追踪,争取先定位到目标。”
第047章 花开蝶来 越靠近溪流的上方,越能看见新鲜的血水在水流中晕开。这片丛林草木茂盛,尤其是水源附近,爬藤类植物密匝匝地盖在树枝上,丝毫不透光。大团大团火红的花点缀期间,幽幽的花香扑鼻,熏得人发晕。 拨开野蛮生长的树枝,他们顺着溪流走到了源头,那是一个湖泊。更令人震撼的是,湖泊中央斜斜地立着一个机甲。 这个机甲已经残破不堪,敞开的驾驶舱内被溪水一遍遍冲刷,已经没有能辨别驾驶者身份的线索了。但因为吃剩下的尸体,上面还留有新鲜的血迹。 “这是事故残骸?”莫晓挑眉。“这么幸运?一来就是一百分?” 机甲师俞烁却唰地变了脸色。 “不对,这是最新制式的机甲!绝对不可能是十年前事故遗留下来的。” 参赛者和赛事组工作人员都是使用的标准制式机甲。各军团有自己的军工厂,所以会进行一些特色化的修改。 而这架残破的机甲很明显就是标准的出厂模板。 “难道是有选手遇袭了?”他们心里不约而同闪过这个猜测。 俞烁涉水而去,为了检查机甲运行日志,他穿好防护服离开了机甲,钻进残破的废墟内仔细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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