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塞基正一边啃食着血肉,一边与伊卡洛斯通话。 他不想让雄主看见自己恐怖的状态,因此拒绝了雄主的全息视频请求。塞基听着雄主一用一如既往温和而平稳的声线讲述着学校内的趣事,不由得感到了安定与温暖。 在混乱而无序的宇宙中,只有伊卡洛斯是他的锚点。 曼努埃尔最后那句话也短暂地从他的脑海中被驱赶走了。他陷入了某种甜蜜而粘稠的爱意中,几乎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那么,曼努埃尔呢?” 塞基卡壳了一秒,立刻惴惴不安地解释:“我没想到他会自爆,因为空间迁跃后的状态不稳定,所以形成了黑洞。他掉进去了。” 他连忙补救:“但以他的伤势,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是吗?伊卡洛斯蹙眉,但他转念一想,虫族虽然自愈能力很强,但如果没有能量能够补充,也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这就是曼努埃尔的结局吧。 眼下更吸引他的是另一件事:“夏谌为什么会突然出手?” 夏谌在一旁看着塞基一边埋头生吃血肉,一边温柔讲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伊卡洛斯想到自己,他扯扯嘴角,瞒下了人虫混血这件事,只是问:“你真的只想要那位同学过普通人的生活吗?” 伊卡洛斯:“是。” 夏谌仿佛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那好。” 他这一生做过很多选择,对不起很多人,但他扪心自问,没对不起过人类。欲望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后就再也合不上了。人类文明的璀璨,不该是以一个孩子的牺牲为代价。 既然这是个秘密,那就让它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吧。 “只要他来到东区,我承诺,他会得到安稳的生活。” * 在星际的另一端,一架破破烂烂的机甲穿过黑洞,砸进地表,惊起一群飞鸟。一只躯体百分之八十虫态化的蝴蝶从中爬了出来。 他比塞基的非人化更严重,苍白的骨刺从脊椎一直满眼至尾椎,银白的外骨骼覆盖了他的身体。机甲砸进了一个浅湖,他想要爬起来,但却又脱力地淹进湖水里。 潮湿,死亡如泥浆一般潮湿。 他狼狈而虚弱地喘息着,湖水灌进他的肺部。 曼努埃尔几乎幻觉有胡狼正在啃食他的血肉,死神又站在了他的身前,裙摆打湿了,随着湖面的涟漪,蒙上了他的口鼻。 无数回忆闪现在他的脑海,最后回荡在他脑海里的是曾经燕屿刺伤他的话语。或许燕屿是对的。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甚至无法从漫长的生命中捕捉到一个可以用温情来怀念的影子。 幻梦中似乎他又回到了雄父的怀抱,像曾经很小很小的时候。雄父纤细而白皙的手腕上缠绕着繁复精美的链子,抚摸过他脸颊的时候,细链上缀满的宝石和银片就会闪烁出迷离的光芒。 晃动的宝石和银片又出现在他的眼前,仿佛无声的催眠曲。 雄父的声音又降临在他耳畔。 他说:“睡吧,再也不用醒来了。” 汩汩的鲜血从他全身上下的伤口内流了出来。那是一道贯穿他童年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流淌出他的爱与憎恨。 曼努埃尔用尽最后的愤怒,撕碎了死亡蒙在他脸上的裙摆。他想,他怎么可以死在这里?他还没回到云端,还没有再见到雄父。 ……还没有杀掉他!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死去?! 这里是一颗罕有人迹的旅游星球,自从十九年前的特大星际航船事故发生,就被封禁了航路。附近遍布陨石带与黑洞,十年前还曾经发生过巡查小队迫降的事故,因此被称为星际禁区。 但这颗原始的星球上却在智慧生命绝迹后,展现出了生命的狂野。繁茂的植物野蛮生长,各种动物也纵情地繁衍、生存。 换而言之,就是血食非常充沛。 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曼努埃尔颤抖着,任由兽性吞噬掉最后一丝理智。 布满红藻的湖水中,一道苍白的骨嵴隆起,鲜红的蝶翼从这个怪物的背后展开。它有着两人高的身躯,浑身由银白的外骨骼,与狰狞的骨刺棘突组成。它的口器咀嚼着肉色的皮,复眼搜寻着一切可以提供能量的猎物。 ——那是虫母时代,虫族们最原始的姿态。 * 白榄联大内。 自从校队闯进了决赛圈,学校就一直欢天喜地、热热闹闹的,把所有公共大屏幕都公器私用地放起比赛现场直播。 安绛正在图书馆内找资料,她正在准备给自己的博士论文定选题,正好走之前燕屿把他的权限给了安绛。这段时间她便一直在图书馆内找书。 “第二轮辐射圈出现了!唉!怎么刚好是旧居民区啊!” 大概是直播进行到了紧要关头,窗外传来一阵阵惊呼声。 “啪。” 安绛忍不住分心了一瞬,导致不小心碰掉了一本灰扑扑的旧书。 她拿起来正准备放回去,却忍不住目光一凝:“诶?《永恒的寂静——虫族的死亡与新生》?”
第044章 白哺漆 第二轮辐射区刷新,正好笼罩了旧居民区。选手的机甲上,都弹出全球地图,ai随机在经纬网圈出几个红区,表示这是辐射圈。随着辐射区的一同出现的,还有各队的定位。按照规定,他们必须在半小时内撤离。 正好燕屿的机甲已经修好了,他们整装待发,一致决定去先淘汰掉朝晖军校。 另一边朝晖军校的人也在等待他们前来。 “他们真的会来?”吭哧吭哧做陷阱的队友问。 姬羽之笃定道:“会的。”他们有内应在,能悄无声息地引导对方的行动轨迹。 狂风漫卷,飞雪粘在地面后悄然融化,这区域的地面没有大面积的积雪,裸露出土地的颜色,像一道疮疤。 “来了。”姬羽之打了个手势。 这里其实才是他们最初降落的地点。刚一降落,建模师就说:“风的流向不对。” 他把机甲的扫描目标从地形切换成了温度。地面温度高于空气,热源在地表下,但温度差很小。 姬羽之想起来什么:“年初给纪念星翻修的时候,我记得就有提到过,地表火山进入活跃期,但按照往常的记录,喷发概率很小,这才没有取消赛场资格。” 她和指挥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其实要准备一场看似意外、且能波及多人的混乱,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对吗? 在一个对视间,计划已经成型了。 为了避免无意中泄密,队内频道其实是不对观众开放的。因此,观众只能看见朝晖军校猝不及防地遭遇了白榄联大和第一军校的联手围殴,导致他们因为不敌而不断撤退,而两队乘胜追击。 只不过他们“恰好”穿过了一座顶部是平面的大山,无数落空的炮弹砸在山体上。 似乎是承受了过大的外界压力,这座年轻的火山,“意外”地活了。地底传来了闷雷一般的咆哮。 先是上帝视角的观众们迟疑道:[那是什么?] [这座山是不是着火了?为什么地表有红色的东西冒出来。] 然后是当局者迷的选手们,建模师看着突然飙升的地表温度与地壳波动,愣了一秒,立刻警告:“这是……快升空后撤!” 有经验的网友发出尖锐爆鸣:[卧槽!神特么着火了,这是火山喷发啊!!!快逃!] 滚滚浓烟从地底喷薄而出,红色与橙色的岩浆喷射而出,在黑灰色的浓烟中刺目得耀眼,表面又飞速冷碳化,随着岩浆如墙倾,丝丝红色从中裂开。追在前面的选手瞬间被岩浆与黑雾淹没,燕屿作为指挥,留在队伍尾部,但也在几秒钟之内就被滚滚的黑烟追上。目之所及,只剩下了浓烟! “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这种程度的武器不可能催发如此大规模的火山喷发!”池涧西斩钉截铁道。“除非火山内部也有什么炸开了!” 似乎是为了证实他的话,原本抱头鼠窜的朝晖众人一反刚才的狼狈,集体反攻。一枚枚流弹在黑雾炸开! 直播观众只看见所有在火山喷发范围内的选手都没有出来,隐约有影子掠过,和影影绰绰的爆炸光芒。但就是看不清楚,急得他们团团转:[不是,这个时候还要打吗?哥们火山喷发了啊!机甲在岩浆里滚一圈,那报错率得直接飙到40%以上吧?!先跑吧大爷们!] 他们正心急看这天灾人祸的危机关头,哪队能胜出。然而直播画面闪过雪花,几秒就断开了。 心急如焚的网友们:??? 他们有种冲了一半被迫阳尾的痛苦,遂愤怒地转换方向,一鼓作气地冲了赛事组。 哪怕赛事组立刻表明这是技术故障,会立刻修复。也没能及时挽救自己的社交账号。 燕屿本想快速离开黑雾笼罩范围,去天空占据制高点。但有人拉住了他。 是夏飞白。 他是后勤辅助位,自然也留在后方。 “你……”夏飞白也是东区人!燕屿似有所悟,难道这就是校长所说的时机吗? 夏飞白短促而快速地说:“快走。直播信号已经被切断了。” 远方,望着滚滚的黑烟,终于把所有队友都从雪堆中刨出来的南极星军校队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迟疑道:“他们是扔核弹了吗?怎么这么大一朵蘑菇云?” “好恐怖的城里人……”南极星军校的人七嘴八舌地说。 “不知道第一军校在不在那里。”有人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终结了乱七八糟的场面。 “要不……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最后还是他们指挥咳嗽一声:“那我们就去吧。没别的,就是单纯想乐于助人一把。” 虫族队从开场到现在就一直在冰天雪地里迷路,寒冷就是虫子们的克星,他们一边迷路一边瑟瑟发抖。 阿拉里克忧心忡忡摸自己的额头:“我感觉我有点发烧了。”瞬间,七八只虫爪贴了上来,他们点评:“暖暖的。” 阿拉里克:…… 他憋着气道:“不要拿我取暖!” 七八只虫爪又萎靡地缩回去了。 挂牌队医疑惑道:“虫族也会因为寒冷而感冒吗?”他反手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也非常暖和。“啊,我好像也发烧了!” 隐翅虫看了他们一眼,有些无语:“你们在成熟期都没发现吗?” 阿拉里克却更为疑惑了。不应该啊,医院给他预计的成熟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啊?但他又转念一想,不对,雄虫会促进雌虫的成熟,这大概是与阁下同行的影响吧?这样一来,他又放下疑惑了。 桑蒂拉纳相比起成熟期的问题,更关心远方的黑烟。不知道小池在不在那里,人鱼都那么柔弱。他忧心忡忡:“那我们要去看看那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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